“作為皇子，不僅要學(xué)習(xí)孔孟之道，更要見多識廣，對我大周的每一寸土地了然于心。”
看來今天是要上地理課，姬蘇來了興致。
谷嘎先提了個問題。
“你們有誰知道，大周國土邊界，是從哪兒到哪兒啊？”
他的小眼睛從左看到右，從前看到后。
竟沒有一人知曉。
先生輕輕嘆了一口氣，正準備開口教導(dǎo)。
突然看到臺下九皇子的伴讀將手舉得高高的。
“哦？這位學(xué)生，你知道？”
先生意外地驚喜，若是往常，絕不會有人自告奮勇回答問題的。
姬蘇站了起來，身形修長佇立在桌邊。
“你給吾坐下！你乃一介匹夫，怎敢搶在皇宮貴人面前答題？”
九皇子很憤怒，他迅速起身，用粗胖的手指指著姬蘇。
“荒唐！老夫平日是怎么教導(dǎo)你們的？孔子曾說有教無類，更何況，他還是皇上欽定的九皇子你的伴讀。今日放課后，就罰你抄《大周志》三遍！”
谷嘎先生即時替姬蘇解了圍。
九皇子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又鼓起腮幫子惡狠狠地瞪著姬蘇。
終究是什么話也沒說，自己吃下了這個啞巴虧。
姬蘇感到心情愉悅，他自信滿滿答道：“大周國土范圍甚廣，據(jù)我所知，最北疆界在雪原一帶，最西邊乃藩屬國西境國，最南乃崖州，西南方向有南詔國，東面則最遠到東海離心島。”
他說的這些地名兒，堂下眾人皆沒聽過。
“不錯，這位同學(xué)回答得極好，請坐！”
谷嘎先生兩眼放光，連連點頭，很是驚喜。
皇子們面面相覷，茫然、意外。
這鄉(xiāng)野村夫，何以知曉得這么清楚？
谷先生將手中《大周志》翻開，小眼鏡離得遠遠的，一個字一個字地盯著看。
字正腔圓道：“我們先從雪原講起……”
臺下學(xué)生們昏昏欲睡，唯獨姬蘇聽得很認真。
提到雪原，他總會想起那個它。
心就控制不住地抽疼。
“冬季最低溫可達零下38度，雪原以南，曾經(jīng)世世代代有人居住，只不過，自從七年前南詔國大肆掠奪奴隸后，雪原慢慢就成了無人之境。”
姬蘇看見阿襄清澈的眼。
“大哥，有機會的話我?guī)闳ノ壹亦l(xiāng)。雖然阿爸阿媽不在了，但我可以在小木屋里給你煮奶茶、做醬牛肉吃！”
想到這里，不免心酸。
那傻小子不知道，雪原早已沒了他的族人。
天氣愈發(fā)冷了，姬蘇穿著御賜的新襖子，站在御花園前看雪。
早上來時還是晴天，傍晚整個園子就只剩下紅梅映雪，倒也不失為一番美景。
月亮慢慢掛上枝頭，天空變得晦暗，姬蘇獨自朝著宮外走去。
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串腳印。
“喂，你怎么不走了？”
積雪愈來愈厚，姬蘇感到行動十分不便，停下來歇息。
忽而聽到身后一個凌厲的女聲響起，像在質(zhì)問他。
這個聲音……
他回身去望，眼前躍入一抹鮮紅。
“呵。”
依舊是高傲地嘴角上揚，眼神挑釁。
姬蘇只是冷笑一聲，轉(zhuǎn)過身去。
仍舊站在雪里不動。
“喂，你聽不見本小姐的話是不是？！”
鄭慕兒見他不理人，頓時來了脾氣，揮起手中長鞭就向那人甩去。
姬蘇一個閃身給避開了。
那血紅的鞭子在雪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印記。
“你反應(yīng)倒挺快，剛才為何不回答我？”
鄭慕兒收起鞭子，繼續(xù)發(fā)問。
兩人就這樣隔了幾米相對望著。
“我為什么要回答你？你叫我回答，我便要回答嗎？”
姬蘇很難控制自己，看到她不發(fā)脾氣。
畢竟，天底下像她這么殘忍得不放過一只病貓的女人，還真不多見。
“你可知本小姐是誰？”
鄭慕兒有些意外，眼前這人竟敢同她這樣說話。
她抬起高傲的頭，一個字一個字地反問他。
“我不需要知道。”
姬蘇頭也沒回地走了，留下輕飄飄的一句。
鄭慕兒往前追了兩步，又氣又急道：“我乃當(dāng)朝大將軍鄭彥之女鄭慕兒！你敢如此對我，我定要給你好果子吃！”
說完她整個身子重心不穩(wěn)，跌落在地。
摔了個滿嘴雪花。
姬蘇走出幾米后，回身去看。
她慢慢撐著雙手從雪地上爬起，邁開左腳踏進姬蘇留下的印跡里。
接著右腳跟上。
一步一步，踩著自己留下的腳印向前行去。
那雪已經(jīng)漫過小腿，別說她一個女子，就是高大的姬蘇，也走得十分艱難。
原來，她叫住他，只是想讓他在前面開路。
她不是辣手催貓嗎？竟也有如此柔弱的一面？
冷風(fēng)中的她衣著十分單薄，她不停地搓著手，去踏姬蘇的腳印。
姬蘇無奈地嘆了口氣，鬼使神差般回到剛才的路線，向前踩踏。
他本可以不管她，從小道出宮。
可既然做了，便也沒什么好后悔的。
“阿襄，阿襄。”
姬蘇一回到府里，就感到一陣暖和。
原來是阿襄在大堂放了炭火。
冬日里，就著炭火，真想來一碗熱氣騰騰的餃子。
“大哥，開飯了。”
姬蘇剛坐到榻上，阿襄就從后院廚房端來了晚飯。
還真是餃子！
他端著一碗餃子和一碟醬牛肉。
那餃子湯冒著熱氣，看著就溫馨。
姬蘇迫不及待地搓了搓手，嘴饞地舔了舔下唇。
“大哥，你嘗嘗阿襄的手藝如何。這醬牛肉是按照我老家的工藝做的，可能不正宗，嘿嘿。你就湊合著吃一點。”
阿襄撓了撓頭皮，有些不好意思。
姬蘇忙讓他坐下：“你親手做的，那自然是人間美味。謝謝你，阿襄。”
姬蘇看著碗里一個個金元寶樣的餃子，熱氣直往臉上撲。
氤氳的霧氣吹得人眼睛濕潤。
“小蘇，吃餃子咯！快去把手洗干凈。”
每逢過年，母親都會親自為大伙兒煮上幾鍋羊肉餃子。
她的手藝最是好，各種花樣的餃子都能包。
元寶、月牙、麥穗、三餃、四喜……
每一年除夕，谷中都洋溢著弟子們的歡聲笑語。
一家人其樂融融吃餃子，那是最幸福的時刻。
只是，今年不再有舊人了。
這個年倒也不是孤孤單單，有阿襄陪伴，也不錯。
姬蘇拿起湯勺喝了一口熱湯，用筷子將薄皮元寶餃輕輕夾起送入口中。
“嗯，美味！”
那鮮美的牛肉大蔥餡飽含著湯汁，從嘴角流下。
一直暖到了心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