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嬤嬤在宮里當差數十年,安分老實,不料卻死于御花園池水中,不得善終。宮女小娥在頭一天夜里撞見桂嬤嬤與甄妃,甄妃全身發光,似在練習妖術,她轉過頭來,眼睛紅得可怕,桂嬤嬤看見她有九條尾巴,于是嚇得跌落御花池。小娥連夜逃回住處,日后變得瘋瘋癲癲,被秘密處理了。”
……
關于甄妃的記載并不多,它們被淹沒在浩如煙海的史書里。
這一年,周如固準備制作民用詞典,命翰林院草擬、修繕,姬蘇有幸加入了大軍。
太醫院的御醫都是些老頭子,他們格外渴求年輕人。
秦逸仙如約去赴考,化名為孫應。
“這第一關,識藥材。擺在你們面前的都是罕見的藥材,請依次抓取出當歸、白芨、車前草、貝母……”
考官背著手在考生面前踱步,他們皆是面露難色。
眼前的中藥材并不常見,它們長相極為相似。
在一眾踟躕不前的考生中,唯有秦逸仙,果斷地拾起選中的藥材,用眼觀、用手摸、用鼻子聞。
“考官大人,我完成了。”
不到片刻功夫,他就依次挑選出了十幾種藥材。
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走出考場。
“被念到名字的,入太醫院!”
三場比試下來,考官當場宣布成績。
“孫應!從九品醫士!”
秦逸仙不負眾望拔得頭籌,從今往后,他便是太醫院的孫太醫。
云翎跟著秦逸仙學了些醫術,毒與醫本就界限模糊。
不過她火候尚不夠,只能治些小病人。
醫館收入減少,不過好在有姬蘇的俸祿維持生計。
這一夜,姬蘇在翰林院忙到很晚才離開。
出門的時候,月亮已經掛上枝頭了。
他獨自走在僻靜的小道,準備抄近路回家。
“嗖——”
那道熟悉的目光又回來了。
姬蘇快速扭過頭去看。
身后什么也沒有。
只聽得到自己衣裳摩擦的聲音。
難道自己太過勞累以至于神經衰弱了?
他揉了揉太陽穴,加快腳步。
姬蘇拐進一條羊腸小道,這是回家的必經之路。
這個點兒街上已沒有什么人,這條小路更是只剩下他一人。
他只聽得見自己的腳步聲和蟬鳴。
但走著走著,仿佛聽到了第二個人的腳步聲。
姬蘇懷疑自己聽錯了,想回頭看,卻又十分謹慎。
“咻——”
是拔刀的聲音!
身后有歹人!
姬蘇仍舊不敢停留,這條道路實在是太長了。
但他不知身后那人能耐幾何,自己沒有兵器,又無暇吸收天地靈氣,恐怕不是他的對手。
“嗖——”
他出手了!
姬蘇耳朵動了一下,他靈巧地避開了匕首刺來的方向。
“咻咻——”
跟蹤他的是一個蒙面黑衣人。
他目露兇光,握緊匕首,刀刀致他于死地。
姬蘇只得左右閃躲,二人在狹窄的青石小道跳上躍下,你追我趕。
難道,此前一直跟蹤我的人是他?
究竟是何方神圣,且讓我摘下他的面罩!
姬蘇趁刺客不注意,使出一招猴子偷桃,然后用力去揪他的面罩。
就在面罩快要落下的那一刻,狡猾的刺客卻從身下拋灑出一道白色粉塵!
對準姬蘇的眼睛!
看不見了!
姬蘇忙用手去捂!
自己中了石灰粉!
“去死吧!”
刺客咬牙切齒道,揮舞著匕首向他要害扎去。
姬蘇感到不妙,可火辣辣的疼席卷了他的眼睛。
“啪!”
“啪啪!”
“啪啪啪!”
就在他以為自己要中刀時,突然面前刮起一股暖風,發出了激烈的兩人打斗的聲音。
自己被救了?
姬蘇忙閉著眼踉蹌著往后退,退到一處安全的稻草堆下躲著。
“喵嗚——”
夜黑風高,一聲尖銳的貓叫劃破長空。
這叫聲是那么熟悉,令姬蘇全身熱血沸騰。
“是誰?臻臻,是不是你?!”
不遠處打斗的聲音消失了,他找不到水源清洗眼睛,只得胡亂用手去抹,祈求能看清楚眼前的救命恩人。
“是你嗎?說句話好嗎?如果你還活著。”
他茫然地站在小路中央,卻沒有聽到任何回應。
“這半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
“喵嗚——算你還有點良心。”
那個熟悉的聲音回來了!
“臻臻!真的是你!”
姬蘇高興極了,努力睜開眼去看,可疼得厲害,最后又閉上。
樣子很是狼狽。
臻臻都看樂了。
“嘬嘬嘬。快來給我抱抱!”
“……”
姬蘇朝著它伸開雙手。
沒多會兒,就摸到了滑溜溜的順毛。
他不停地在它脊背上摩挲,從腦袋到尾巴。
“臻臻,你長胖了。”
“怎么能對女孩子說胖?!你個大直男,沒救了!”
它突然用尾巴甩了他一巴掌,不疼,很舒服。
“哈哈哈。”
姬蘇笑了起來,聲音低沉動聽。
它還是那個傲嬌的小黑貓,一點都沒變。
“你好好跟我說說,你是怎么活下來的,又怎么到的金陵。”
姬蘇抱著它,往云仙館去。
那條路臻臻夜夜趴在那里觀望,它的熟悉程度不亞于他。
他雖視線模糊,但臻臻就是它的眼睛。
那日雪原一別,臻臻以為自己死了,它靜靜地躺在一塊石頭后面,等死。
再次睜開眼,是兩日之后,自己竟躺在蔚鶴軒家的床上。
蔚鶴軒獨居在雪原中的小木屋,興許是孤獨,興許是惻隱之心動了,將臻臻帶回家醫治,以回芯草入藥,保住了它的一條命。
“蔚神醫發現了我是靈族的秘密,他在雪原呆得太久了,想回到人間看看,便帶著我游歷四方。順便,找尋人世間其他靈族的下落。”
臻臻悠哉地甩了甩尾巴,毛茸茸的,刮得姬蘇的手很舒服。
“他找靈族干什么?”
姬蘇警覺起來。
“世間流傳,靈族出世,將會重新主宰人間,人、妖都十分忌憚靈族,蔚神醫根本不關心人間的紛爭,他找到靈族是想研究強大的靈力,增進醫術。”
“那為何你又會到了金陵?”
臻臻眼眸一沉,它踟躕良久才開口。
“蔚神醫帶我去了漠南,我在那看到鋪天蓋地都是你的畫像,說你是朝廷通緝的要犯。”
“所以你是擔心我,才回到這里?”
姬蘇替它說了下去,它不說話,算是默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