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起星尋秘團的人沒有交流，僅在需要補充水分時呼喊攜帶物資的人。

走在最后的林榆有些無聊，盧蒙斯這片荒野完全稱不上風景，不是黃土，就是藍天。

而在這閑暇時刻，林榆無意間發現利山等人身上的異樣。

第一次見到利山等人時，林榆就注意到對方身上金色的“紋身”，當時就想到地球上的部落，一些原始部落會用各色的顏料涂抹在身上，或是炫耀、或是當成傳達信息。

然后林榆就一直以為是這個意思，直到現在。

在廢墟制造的陰影之下，黑暗的光影里，那些玄妙、奇異的金色條紋竟散發著微弱光芒。

“華南，這些人是和我一樣的人類嗎？”

“不是，他們由古老文明的后裔培育而出的第二代適應生命，和您一樣，都是適應此等陽光的新生命。”

“新生命？有多新？”

“幾萬年。”

林榆十分清楚，華南口中的幾萬年可不是地球時間單位，而是盧蒙斯時間單位。

驚訝之余，林榆不由自主的去思考這一切背后的原因。

為什么古老文明要培育這些能夠在陽光中行動的生命，他們自己不能行走在陽光下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林榆準備留給自己去尋找。

又多出一個目標，腿腳上的勞累變得輕松起來，渾身更有了力氣。

然而又過去幾個小時，林榆的熱情再次被周圍的黃土掩埋。

看著前方空無一物的荒漠，林榆身心疲憊，開始佩服尋秘人，要在這樣的無聊的環境下徒步行走，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又是幾個小時徒步，這次前方不再是同之前一樣的黃土沙漠，一抹漆黑在黃色的背景下格外顯眼。

林榆不斷前進，終于能看清“冰山一角”下的更多樣貌。

荒漠黃土之上，巨大到無法估計的漆黑城市承受著四面風沙，表面即使生銹也能為后面的數十萬人提供保護，下方早已不復當年的超大履帶成為景觀，被任何一個知道故事的人津津樂道。

要林榆來說，這簡直是一臺放大無數倍的坦克，少了令人膽寒的炮管，多了讓人安心的裝甲。

再走近點，外部裝甲上布滿各色涂鴉，是一代代生命年輕時的痕跡，它們與這座城市一同長大，接受太陽的考驗。

熾熱的陽光里，涂鴉里的火焰肆意搖擺，就像將它創作出來的人，熱情、充滿活力。

城市下方，由上方裝甲創造而出的陰影是絕對的寶地，一棟棟建筑拔地而起，層層疊疊直到觸及天頂。

再走近點，身穿各色、各式衣服的人在城中忙碌，無數買賣在進行，無數生命走進荒漠之中，渴望任何能將生命齒輪運轉起來的“能量”。

或許是食物、或許是金錢，這不是林榆能想象的。

之前被林榆詢問的那名團員放慢腳步，與林榆并肩后說道：“這就是長夜城，這就是我們出生的地方，也是我們奮斗的地方，更是我們埋葬的地方。”

說完他又想到什么，輕輕一笑，“說錯了，我可沒資格埋在里面。”

簡單兩句話中，藏著無盡的心酸，林榆聽完，忍不住地問道：“要很多錢嗎？”

團員楞了一下，自嘲地笑出聲。

“抱歉，我忘記你不是這里的居民。”

“當我沒說過吧，你有不同我們的地方，或許能走到更遠的地方。”

團員說完，跟隨其他人一起走向長夜城。

沉默一段時間過后，林榆道：“華南，把我眼睛瞳孔換成原來的樣子。”

“是，主人。”

林榆眼中的菱形快速變成圓形，一眼看去和正常地球人沒有區別，細看才會發現眼底暗藏的藍光。

為了以防萬一，林榆詢問華南：“我還有其他地方和地球人不一樣嗎？”

“表面沒有區別，身體機能和反應神經都高出正常地球人，體內骨骼的一部分被替換成強度更高的材料，可以支持您做出高難度動作。”

骨骼被替換，這是林榆萬萬想不到的事。

倒吸一口涼氣，做好心理準備接著問：“我身體都有什么地方被改造過？”

“全部。”

林榆腳一軟，差點坐在黃土上。

右手捂著發暈的頭，事情遠比自己想的更復雜。

這個時候，林榆非常感謝自己在地球上鍛煉出的堅強心態，能抗住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

深呼吸調整好自己，抬頭看見利山等人走出很遠，一邊加快腳步跟上，一邊思考著。

自己被改造的事，讓林榆想到了忒修斯之船。

忒修斯之船上的木板只要腐壞就會被替換，久而久之，當全船的木板都被替換，這艘船還是忒修斯之船嗎？

同理，全身都被改造過的林榆，還是林榆嗎？

這個問題上，林榆沒有迷茫多久，因為自己寫小說時幻想過這個問題。

當時得出的結論是：只要自己記憶還在，那自己就能被稱為林榆。

記憶中的每個獨一無二的瞬間組合在一起的個體，就是名為林榆的自己。

長呼出一口氣，差點陷入身份懷疑的漩渦之中。

“華南，謝了。”跟上起星尋秘團的林榆感謝道。

“……”

“為什么要感謝？”

華南地詢問突如其來，讓林榆感到意外。

“沒想到你會向我提問，我有些意外。”笑著說完，林榆開始解釋：“我感謝你沒有隱藏的說出事實，要是等以后你再說出來，或許我就沒現在這樣淡定了，直接崩潰都有可能。”

“感謝主人的解答。”

現在距離林榆在這個世界醒來還沒過去一天，對新事物接受程度很高，加上本身強大的心臟，才沒出現問題。

等多在這個世界待幾天、幾月、幾年之后，再讓林榆知道真相，巨大的沖擊會把林榆當場吞噬。

就好像小孩子對新事物接受程度很高一樣，等小孩子長大，突然得知自己認識的一切都是假的，這誰受得了啊。

站在長夜城前，過于巨大的建筑下，林榆如同螞蟻。

這比自己想的還要大得多。

這時，項婭悄悄走到林榆身邊，低聲說：“林榆你第一次來長夜城需要的時間較長，城衛隊要確認你的身份，以防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