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機，高陽找來一個錢包，把自己的那份黃符塞了進去。

環顧四周，打掃了一下狼狽的現場，把被燒焦的桌子用一塊卡通墊子給蓋上，最后一癱，躺在沙發上。

姐怎么還沒個消息？

往常高雪忙的出差的時候都會不時打個電話過來，囑咐一下高陽的學習和吃飯什么的，但這次兩天過去了，怎么每個動靜？高陽莫名的有些擔心，拿出諾基亞，發了條短信給高雪：“姐，吃飯了嗎？”

上面顯示消息已發送，但沒有受到回信，高陽就打了個電話過去。

‘嗡~嗡~’

深林一棟破敗的老宅里，似乎傳來了亮光和電話聲。

‘你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聽，請稍后在撥……’諾基亞響了一陣，傳出一道男聲。

高陽感覺愈來愈不妙了，但是往常也會有自己打去電話無人接聽的情況，可能是在開會吧，高陽這樣安慰自己。

隨手打開電視，不斷地調著臺，但卻意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字眼。

“市新聞【桃源小區】。”

高陽摁下遙控器的手指一頓。

“今日大昌市的桃源小區發生了一起駭人聽聞的‘毒氣殺人事件’，兩名男子，在動機不明的情況下釋放‘毒氣’，將桃源小區二棟的全部用戶，除卻幾戶當時不在場，其余無一幸免，全部被毒害在家。”

“這是目擊者供詞。”電視上開始出現一個眼部打了馬賽克的中年男子開始說話。

“唉呀媽呀，太嚇人了，俺就住在二棟301房，當時老婆有事，俺們天沒亮就回娘家去了，俺就說早晨的時候怎么看到兩個黑衣服的人往樓里悄咪地搬什么東西呢，俺了個娘，原來是放毒地。”

“幸虧媳婦吵著要回娘家呢，真是俺的福星欸……”中年男子說完話，就繼續被電視臺的主持人轉了畫面。

主持人端莊大方，嘴角掖著微微的笑卻恰到好處地透露出幾分悲切，她面對鏡頭侃侃而談：“王先生真是有一位幸運的妻子呢，和兇手擦肩而過可真是兇險，接下來我們看第二位目擊者是怎樣說的。”說罷，又切了畫面。

一位穿著白色防曬服的女子出場了：“我給你們說，當時晚上我就聽到好像有人在走廊里走動，悉悉索索的，可嚇人了，我透過貓眼一看，外面兩個人好像正在往每個人門縫里塞東西，我家也有，那是一根細細的線！”

“我也沒多想，隨手拔掉管子，不過我工作地點比較遠，每天都得凌晨起來去趕車，剛好也錯過了兇手毒害他人的時間段。”女人拍拍胸脯，似乎還有點后怕。

“好了，這就是以上兩位幸存的目擊者的采訪記錄，我們已經從監控中找到了那兩名男子的蹤跡，并且已經實施逮捕，在反抗過程中遭到阻攔，于是兩名罪犯被當場擊斃。”主持人說道。

“據調查，一男子是曾經犯下搶劫罪的王某，警方懷疑二人的作案動機是仇殺，桃源小區二棟住戶李某和王某曾有過多次摩擦和斗毆記錄，于是王某和林某組織并實施了這場慘絕人寰的‘大毒殺’。”

最后電視上還放出兩人的證件照，是被擊斃的林某和王某的。

兩個所謂被搶斃的‘罪犯’都是沒見過的面孔，估計也是掩人耳目抓出來送死的死刑犯。

至于主持人口中一系列案件細節、調查經過、動機推理，到最后‘意外’槍斃，高陽也就當看個樂呵，甚至兩個所謂‘目擊證人’的一男一女，也都是背后馭鬼者總部放出的固化印象的道具。

‘真相’，往往經不起推敲。

“一整棟樓的人命，就這么不明不白的搪塞過去了，連個清白都混不上……”高陽心里莫名感慨，生活在法治社會三十年的經歷早已讓他的世界觀和理解方式基本定型了，結果穿越過來，你突然告訴我這里開始不講科學，開始講詭異了，甚至上百條人命的死亡真相也可以輕易掩蓋。

不過他也能考慮到總部的顧忌，這種世界真相一旦公布出去，肯定會引起人民恐慌，造成社會動蕩，后果往往比一件靈異事件帶來的影響大得多。

“姐姐回話了么？”大的想到那么多也沒用，高陽最優先考慮的還是屬于自己的這一畝三分地。

拿開諾基亞看一眼，上面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叮鈴鈴，叮鈴鈴~！’一通電話突然打了過來，不是高雪的。

高陽摁下接聽鍵。

“喂，你好，是高陽么？”電話那頭傳來一道女聲。

“王珊珊？找我干嘛？”高陽疑惑。

“我……看到新聞了，但是上面怎么沒有沈麗，她怎么樣了？”王珊珊問道。

高陽輕皺眉頭，懼謊者的喉骨似乎還在讓她在相信沈麗說的是真的，不過有些事還是說開一點比較好：“上回沈麗在我家講的故事，你早就聽過了吧。”

“嗯，沈麗當時精神狀態很不好，我想讓她說出心里話會好受一點，她就給我說了，怎么了，是真的有鬼嗎？”

“鬼……也差不多吧，沈麗早就是個死人了，早就是，你也算參與者，理應知道真相。”高陽說了實話，他相信王珊珊是個聰明人，不會去到處亂說。

“死……不，怎么會……她明明很正常的和我待了兩天啊。”王珊珊說道。

“和你一起的兩天你就沒發現他皮膚不對，沒有體溫嗎。”丁文的確可以恢復人皮偶的生前意識，但是身體情況卻不能恢復到和活著一樣了，死了就是死了。

“她，她說她也不知道，說可能是精神受到驚嚇，身體有點失調，我也就信了，這……怎么會。”王珊珊捂住了嘴巴，顫抖地說道，她清楚高陽沒必要拿假話來騙自己。

我，我居然跟一個死掉的人，一起生活了兩天。

事實就是這樣，高陽告訴王珊珊真相只是覺得她應該知道，難道要他在三秒里編出一個無懈可擊的假話來哄她開心嗎。

“事實就是如此。”

‘咚~！’手機好像沒抓穩掉到了地上，高陽聽到砸在木頭上的聲音。

“抱，抱歉，我手機沒拿好……謝謝你告訴我真相，我不會到處亂說的。”最后，電話傳來王珊珊的保證，隨后掛斷了電話。

…………

到了深夜，王珊珊突然從噩夢中驚醒：“沈麗不！”

“呼，呼，呼~！”大口喘著粗氣，頭發被汗水打濕，凌亂的貼在臉上，她夢到了沈麗變成腐爛的尸體，爬到了自己的身上，伸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沈麗早已經死了。’她又想起來高陽說這話時那平靜的語氣。

他是怎么做到的。

王珊珊提了下被子，看向臥室里的每個角落都覺得不適，以往靜心打扮過的房間裝飾現在看來都讓她作嘔。

因為一個熟悉的死人，曾和她在這里生活過兩天。

一想到沈麗完好的皮膚下面可能充滿蛆蟲、腐肉和惡臭，她的臉色變得煞白。

‘一整棟樓的居民都被毒氣殺害……’

她現在突然醒悟過來，桃源小區二棟的居民，不是被惡意尋仇報復的暴徒連累殺害的，而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