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表呢?”
鄭強從浴室來到更衣室,翻著自己的口袋,皺著眉頭念叨著。
鋼鐵廠是非常臟的一個地方,所以必須得有澡堂。
澡堂門口有個小房間,這個小房間的作用是收費的。
當然了,一般沒人繳費。
工人們洗澡免費,而且工人們每月會發一定數量的洗澡票給家人用,冬天洗澡少,夏天洗澡多,冬天的可以攢下來給夏天用,所以就不用花錢。
從小房間前邊的過道穿過去有道門,推開門便是一個三十平方米左右的大房間,周圍一圈長椅,上邊還有一些掛衣服的釘子。
就這么簡單,沒有什么一人一個柜子之類的東西,如果有貴重東西丟了,那就怪你自己,誰讓你帶來澡堂的?
穿過這個換衣服的房間,里邊就是一個五十平方米左右的澡堂,墻壁、地面鋪的潔白瓷磚,靠左邊的地方有一個挺大的“凹”字形水池,是泡澡的地方,前邊還有五個淋浴管子。
只是這水池里的水常年都是烏黑的,畢竟是鋼鐵廠的工人在里邊泡,換了水當天就會非常臟,而水池里邊的水五天才會換一次。
一般孩子們都會算好換水的時間,剛換了水之后,早晨趁著鋼鐵工人還未下班的時候,就先來水池泡澡。
“咋了?”
鋼鐵廠的一個同事在對面換衣服,問道。
“俺那手表找不到了。”鄭強一邊找,一邊說道。
“手表你帶這來還行啊?”同事皺眉說道。
鄭強嘆息一聲:“俺這今兒正好有事,這頭一次帶來,也每尋思這么巧就沒了啊。”
這個澡堂的衣服雖然都掛在這里,但丟東西的情況還是很少見的。
畢竟人多的時候很容易被看見,人少的時候,又不好隱藏自己。還有一般來這里洗澡的人都不會帶什么貴重東西,所以翻別人口袋得不償失。
而鄭強手表就放在褲子口袋里,他也沒想到會被人翻口袋。
“估計是你手表讓誰盯上了,要不然那么巧翻你口袋?”同事分析,然后接著說道:“你上車間里頭問問,說不定有人看見誰翻你口袋了,你拿兩個錢也行。”
“只能這樣了!”
鄭強臉色不大好,畢竟一塊手表在這個年代來說,價值可不低。他的手表每戴幾天就丟了,讓他非常心疼。
……
翌日,待所有人都上班之后。
鄭強挨個車間詢問有沒有看到自己的手表,但都說沒有。
最后來到了鍛打車間,紀俊義正在往車子上裝鎬頭,把這些東西推到另一個車間淬火,卻是聽到了鄭強的問話。
人有時候都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以后回憶起來都會覺得丟臉無比,甚至會痛恨自己為什么要做這種事,當時為什么不挖個坑把自己埋起來。
我相信大多數人都經歷過類似的事情。
正常人尚且如此,更不用說腦子有點問題的紀俊義了。
所以,他嘴唇動了動,臉上帶著笑意說道:“鄭強,你是找手表不?”
“是啊!”鄭強眼睛放光的盯著紀俊義,“你見俺那手表來?”
“俺可不見來!”紀俊義得意洋洋的說道,被眾人當做中心的感覺有些舒服。
“在哪了?快和俺說,俺從昨天下午就開始找了!”鄭強臉上露出喜悅之色,他本來都做好了找不回來的準備了,但是沒想到紀俊義竟然知道在哪!
“俺……俺拾著了,你只要請客喝酒,那就還給你!”紀俊義吹牛的說道。
“你來哪拾著?”鄭強疑惑的問道。
“就……就來那外頭!”紀俊義結巴的說道。
“外頭?”鄭強開始皺眉。
他非常確定自己是在澡堂丟失的手表,因為是他從手腕上摘下來,塞到褲兜里的。
難道說偷自己手表的人把手表掉了?
也不對啊,自己下班的時候都下午五點了,這個時候紀俊義早就下班了,也不可能讓他拾著啊。
不過事關自己的手表,要是能找回來,請客喝酒不算什么。
鄭強點頭,“行啊,請你喝酒,你現在把手表給俺!”
紀俊義抿了抿嘴唇,想到了酒肉,嘴里開始分泌口水。
他不知道多久沒有吃酒肉了,自從兒子上學開始,肉平時就是很少見的東西,頓頓炒青菜,他都吃煩了。
紀俊義簡單的思想根本不知道吃了別人東西拿不出手表有什么后果,他只知道自己想喝酒,想吃肉!
“俺這沒帶著,等你請客之后,俺就還你手表!”紀俊義臉上帶著笑容,說道。
鄭強的臉色已經陰沉了下來,他認為是紀俊義不相信自己,不過算了,現在最關鍵是把手表找回來。
現在知道在紀俊義的手里那就好辦了,付出一點代價,總能拿回來。
“行,就那么定了,中午帶著東西去找你!”鄭強點點頭,便走出了車間。
到了中午,鄭強買了些炸肉、炸魚,還有蠶蛹、花生米,另外還有兩瓶酒,便去了紀俊義家。
正好李淑玲在家,看到鄭強提著東西來,驚訝的問道:“鄭強,你這是干啥?”
鄭強家里就在東邊不遠,剛蓋了沒幾年的鋼鐵廠宿舍樓,所以李淑玲雖然不是鋼鐵廠的人,還是認識鄭強的。
她知道自家和鄭強關系達不到上門喝酒的程度,所以對于鄭強的到來非常吃驚。
“這不俺二哥說給俺拾著手表了,俺這不來找他喝點啊。”鄭強笑著說道。
“是啊,真好啊!”李淑玲笑著道:“那手表壞了沒?”
她以為紀俊義是撿到手表,然后還給鄭強,然后鄭強這上門道謝來了。
“這不俺二哥還沒給俺啊,非得說讓俺請客才給俺!”鄭強無奈的道。
“沒給你?”李淑玲臉上的笑容消失,本來還想再說點什么的時候,紀俊義出來了。
“行了行了別說了,來鄭強,進來!”紀俊義在屋里喊道。
看到鄭強拿來那么多東西,他早就饞了。
鄭強走進去,李淑玲也跟著走了進去,盯著紀俊義的眼睛道:“把手表給人家。”
以她對紀俊義的了解,如果撿到這種值錢的東西,不可能不和她炫耀,所以她心底升起了不好的念頭。
在兩人的注視下,紀俊義眼神閃爍,結結巴巴的道:“你看……你看,俺就是說著玩,俺沒拾著手表。”
“你說啥?”
李淑玲和鄭強都盯著紀俊義的臉,不同的是鄭強是憤怒,李淑玲是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