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坤上哪了?”紀先森吃著棒槌煎餅卷蘿卜咸菜,問道。
“今下午他領著小義玩泥巴,才洗衣裳都弄臟了,讓他在那屋反省反省!”劉代秀隨意說道。
紀先森一愣,但也沒說什么。在他認為,小孩就是需要管教,得聽大人話,不聽就得教訓,要不然以后不成材。
“娘,那你可別讓小坤餓著了,他正是長身體時候啊。”方玉慧交代一句。
“就是你疼他!”劉代秀沒好氣的說一句:“下午攤煎餅時候他吃好幾個熱乎的,已經吃飽了。俺就是讓他知道錯誤,還能餓著他?”
母女倆守著紀先森一唱一和,讓他誤以為這母女倆真的多么疼紀俊坤和紀俊義了。
“小方,你也別說咱娘了,小孩就是得教育,要不以后還能成材?你也別太疼他倆了。”紀先森說道。
“唉!”方玉慧嘆息一聲:“俺壓力大,俺這個做后娘不好干,要是一點對他們不好,別人還不在背后指點,老大老五他們找俺娘倆麻煩。”
“他們都是講理人,等解釋給他們聽就行了。”紀先森大咧咧的道。
對于娶到方玉慧,紀先森感覺賺了大便宜,家里既多了一個免費的保姆,還有人和他一起掙錢存錢,以后要是再生有個閨女,那就人生圓滿了。
吃完飯,紀先森臉上帶著滿足之色,背著手出去溜達了,他要去大崖(土話念yan)上和幾個同齡人下象棋。
紀家村整體地形是在一個斜坡上,有一塊區域其實是用無數煤渣填起來一塊平地,把一段斜坡填平了,上邊建造了一排排平房,便是鋼鐵廠的宿舍區,紀先森一家就住在這里。
而煤渣填平的邊緣,與紀家村下邊的區域形成了一個六七十度很高的斜坡,斜坡頂上登高望遠,夏天非常涼爽,天天有人在這里下象棋。
雖然說鋼鐵廠宿舍區的平地是煤渣填平的,但上邊鋪了土,再加上時間長了,還種了很多樹,已經非常夯實,和硬土地沒有區別了。
……
“娘,姥娘,俺好餓慌!”方玉慧母女倆打開房門,紀俊坤哀求道。
“你敢弄臟衣裳!”方玉慧挽起袖子,兇惡道:“白天俺不來家,你是不是覺你姥娘好欺負?”
說著,方玉慧一腳踹在紀俊坤的胸口,一下子把他踹到在墻角,但還不解氣,拿起笤帚就開始抽他。
“娘,俺不是故意,你饒俺吧!”紀俊坤表情扭曲,嘴咧老大,臉上淚水滾滾流出,甚至呼吸都困難了,但仍然不敢哭出一聲。
“不是故意?不是故意就行了?不是故意就能弄臟衣裳?”方玉慧繼續抽著,還罵罵咧咧:“要是不好生生教訓你,以后還說不定惹出多大麻煩!”
劉代秀坐在床邊,丑惡的臉上滿是快意,一邊看著紀俊坤挨打,一邊念叨著:“打,狠狠打他,讓他知道厲害。紀俊坤啊,和你說,打你是你娘,教訓你天經地義,你爹都不會管你。剛才你爹都沒喊你吃飯。”
紀俊坤縮在墻角,不敢回嘴,任由方玉慧一下下把笤帚抽在他幼小的身軀上。
他非常迷茫,他不知道該怎么辦。
終于,方玉慧停下了動作,說道:“娘,就這樣吧,別給他吃喝,讓他餓一宿。”
實際上不是她累了,也不是她良心發現了,只是怕紀俊坤身上的傷被別人知道了,紀家那些兄弟們找她麻煩。
母女倆出去之后,方玉慧把門在外邊別住,便不再搭理紀俊坤了。
紀俊坤縮在墻角,無聲的抽泣著,突然想第一個娘了,她雖然也打自己,但只是用手打肉最多的地方,疼一會就不疼了,也不是經常打自己。
可是現在這個娘,打的太疼了,還不給他吃東西。
“娘,你來哪了,你快回來吧!”紀俊坤念叨著,覺得越來越累,漸漸的睡了過去。
紀先森回來,坐在床沿,脫下鞋來準備洗腳,隨口問道:“小坤咋樣了?”
“剛才俺說他兩句,他還哭了。”方玉慧端來盛著熱水的洗腳盆,回道。
“哭就哭吧,小孩就得管管,要不然以后還不翻天?”紀先森享受著熱水燙腳,臉上露出舒服之色。
“希望他別記恨俺。”方玉慧無奈道。
“他敢!”紀先森哼道:“你是他娘,他以后要是不孝順,那就讓他好看!”
“行了,你也別太嚴格了,他現在還小!”方玉慧遞過來擦腳布,一副慈母的樣子,還勸著紀先森。
紀先森接過擦腳布,一邊擦腳一邊感慨:“你這么好的后娘估計來咱這都見不著,真是辛苦你了。”
“哎喲,應該!”方玉慧彎腰端起洗腳盆,就出去潑水了。
……
翌日清晨,尚未天亮,紀俊坤是被渴醒,肚子咕咕叫,嗓子好像快冒煙了。
但是他不敢喊,他知道喊了之后,爹也不會理他,娘和姥娘會打他。
他就強行忍著難受,等到天亮,直到外邊有了動靜,然后爹和娘去上班之后,姥娘才把門打開。
“還挺老實,滾出來吧,把屋掃掃。俺這要出去,等回來要是看你沒掃干凈,看咋收拾你!”劉代秀說了一聲,拄著拐杖慢悠悠走出去了。
紀俊坤豎著耳朵聽到大門響了,直到劉代秀已經走了,他迅速跑出來,去水翁那里舀起一瓢清水猛灌了起來。
瞬間,感覺喉嚨中的涼水無比甘甜,他從來不知道水竟然也這么好喝。
足足灌了一瓢清水,用袖子擦了擦嘴,然后跑去廚房,把櫥子門打開,拿出了兩張煎餅卷起來就往嘴里送,還從咸菜甕里邊撈了一塊青蘿卜咸菜。
一個不足六歲的孩子,幾分鐘就把這兩個煎餅吞下去了。
紀俊坤摸了摸肚子,不敢怠慢,立即去找了昨天方玉慧打他用的笤帚,學著大人的樣子開始掃地,他覺得地也不太臟,不一會就掃完了。
之后便上里屋去看躺在床上的紀俊義,只不過他在呼呼大睡,紀俊坤覺得沒啥意思,也躺在了床上。
“紀俊坤,滾出來!”
正在紀俊坤迷迷糊糊的時候,突然一個尖利的女聲響起,他頓時一個激靈,爬起來就跑了出來。
發現劉代秀一臉狠意的盯著他,紀俊坤頓時打了個哆嗦。
“你這是掃的啥?這是掃地啊?你故意給俺臉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