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農忙時節
- 異界之同城快遞
- 中秋節的五仁
- 3194字
- 2022-06-16 14:14:39
王競擇看著緩緩沉入地平線之下的落日,一日的毒辣至此告一段落了。
仿佛,他在飛繁快遞站的生活也暫時告一段落了。
王競擇的小電驢不足以讓他騎著回家,只能讓工友送自己一程,去安丘車站,那里有去王家村的班車。
王競擇怎么也沒想到,平時關系還不錯的工友們,真的需要他們幫忙的時候,一個個原形畢露。
不是借口有事,就是充耳不聞王競擇的請求。
一圈下來,只有元首愿意帶他一程。
一路上,元首罵罵咧咧,話里話外,都是為王競擇打抱不平。
農忙時候,大家都要回去幫忙干活,廢物團長只給了一個月的工資,才2000塊錢,這夠干什么的?
找一個小姑娘出來隨便耍一耍,都不止這個數。
而且,看廢物團長那副嘴臉,那肉疼的模樣,真讓人惡心。
仿佛這2000塊錢是提前支取出來的一樣,那根本就是大家干了半年才拿到的工資啊!
老瘦七更是可惡,見到王競擇拿到了2000塊錢,就像聞到了臭味的蒼蠅一般飛了過來。
張口閉口言說自己生活困難,希望從王競擇這里借點錢過活。
吃過一次虧的王競擇顯然不會再上當。
任由他唾沫橫飛,任由他從樓下追到宿舍,任由他對天賭咒發誓,王競擇不為所動。
小胖妹給他拿錢的時候,仔仔細細,來來回回數了三次,確定無誤后,才將1900塊錢交給了王競擇。
為什么少了100塊錢?
小胖妹給出的解釋,你們打賭輸了,每人都欠我100元!
是從這個月的工資里面扣除的。
王競擇見此,壓制內心想要暴揍這個小胖丫的沖動,笑笑,將1900元揣進懷里。
一旁的蛟川哥陰陽怪氣地總結:
“你不要臉,連一百塊都不給我!”
換做以往,王競擇多數會附和元首憤世嫉俗的言語。
而坐在元首送快遞小電驢后面的王競擇,此時,看到的元首,仿佛就是曾經的自己。
那個一事無成卻事事不滿意的嘴強王者。
王競擇心中笑笑,化身已經離開很久的小高,勸元首看開一些。
真的沒有必要。
元首入職不長,不到一年的時間,車技一般,速度也一般。
卻將王競擇準時送到了安丘車站,搭上了最后一班路過王家村的班車。
老舊的班車,目光所及,層層疊疊,都是廣告。
車門上是某某男性醫院專治淋病梅毒的廣告,里面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博士后醫生,笑得很親切。
仿佛在說,來吧,小伙子,我知道你有難言之隱。
我一定會幫你解決這些小問題,只要你被我宰得一分不剩,徹底榨干。
班車門的旁邊,則是一張泛黃的警示,里面羅列了許許多多不能帶上車的危險物品。
只是,它也被一些巴掌大的廣告侵占了。
廣告的內容清晰簡潔:刻章辦證,電話xxxxxxxxxxx。
若是王競擇報名夜校找不到學籍,那他很可能就要聯系這幫神通廣大的家伙們了。
售票員催促,趕緊上車,他們班車還要加班兩趟。
進了車門,王競擇才知道售票員為什么這么說了。
里面密密麻麻都是穿著各色校服的學生,整個班車,就像沙丁魚罐頭一般擁擠。
可是潑辣的售票員仿佛沒看到這個現實,一個勁地讓更多的學生上車。
想想也對,今天是6月5日,6、7、8三天是高考,所有學生都要為一年一度的全國統一大考讓路。
售票員似乎知道班車已經到了承載極限,大門一關,游刃有余地穿梭于魚群之中,收取車費。
王競擇站在班車之中,他慶幸自己沒有帶太多的東西,否則,要更加難受了。
周圍都是初高中的學生,一股乳臭未干的味道在班車中蔓延。
徹底將班車的底味掩蓋:煙味混雜著汗味的酸臭味道。
車上的莘莘學子擁擠著,滿臉都是興奮,這是他們緊張的日常學習之外,難得的一次休息時間。
他們交談著,他們討論著,他們憧憬著,這三天的時間干什么去呢?
王競擇站在他們之間,比他們高出半頭,顯得格格不入。
班車啟動,司機的駕駛技巧純熟,起步穩,加速快,應對及時,安丘的高樓大廈,緩緩拋在身后。
十幾分鐘后,班車開出安丘,來到了郊區。
低矮的平房,以及遠處的山丘,落日并沒有完全落入地平線之下,只不過是被暫時遮擋了而已。
班車在彎彎繞的公路上飛奔,直到看到大片大片金黃色的麥田。
這是安丘市并不多的大片平整的良田,旱澇保收。
王競擇想起自己的生養之地,王家村,那是一個一分為四的小山村,可沒有這種讓人眼饞的田產。
班車跑出去很遠,落日終于從山的陰影中爬出來,光芒灑在成熟的麥穗上,丁達爾效應形成的光劍斬在成熟的麥穗上,給它們進行成熟前的烘干工作。
“去哪兒?”
不知何時,王競擇面前出現了一個三十來歲、黑眼圈濃重、濃妝艷抹的售票員,快速詢問道。
大家紛紛掏錢。
又不是第一次坐班車,多少錢,大家心里都有數。
即便不知道,也可以看看車門后面貼著的里程表,那上面有相應的價目。
“王家村,多少錢?”
王競擇心里知道多少錢,還是會習慣問一問,或許降價了呢?
“村頭8塊錢,村尾9塊錢。”
售票員一邊收錢,一邊記錄,這是她核對此次收入的重要依據。
學生還好,總會有一些社會渣滓,說要去3塊錢的地方,最終在10塊錢的地方下車,虧了7塊錢啊!
“快看,聯合收割機!”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大家目光順著窗戶望去,果然看到了數臺聯合收割機在工作。
田頭,聚集著許多帶著草帽的人,他們周圍橫七豎八停著各式各樣的電動三輪車,整理著帆布、麻袋等著兩人高的聯合收割機將一季的收獲吐出來。
有的在等待,有的在裝車,有的在出小麥。
王競擇很羨慕,他家的田地不多,只有十來畝地。
因為是山地梯田,眼前這種大型聯合收割機進去不去。
工作效率大大降低,主要還是依靠人力來完成那些邊角料的收割工作。
輪到王競擇了,他掏了10塊錢出來,遞過去,說了村尾,收回來一個鋼镚兒。
農忙時節,忙的不僅僅是莊稼一季,也是無數學子苦苦求學的一生。
王競擇心中暗暗慨嘆一聲,自己什么時候,才能像周圍的學生一樣,鼓起人生最大的勇氣,去經歷一次這樣的收獲呢?
班車飛快,在路上鳴笛超車。
司機也知道這是難得客源如此豐富的時候,拿出了看家本領。
恍若《速度與激情》中的賽車一般,拿捏了幾厘米的空間。
恍若售票員在沙丁魚中穿梭一般,快速到達第一個站點。
隨著一波又一波的學生下車,王競擇不用再站著了,找了一個空座位坐了下來。
座位上的頭巾,上面也印著廣告,是介紹化妝品的。
按照王競擇對它宣傳的理解,抹一次就變白,抹兩次就變絕色,魅惑眾生惹帝王的那種絕色。
只是,王競擇不由得想起了小胖丫,若是讓她試一試這種化妝品,會怎么樣呢?
一只漂白了的豬?
還是雙眼皮的!
王競擇不由得咧嘴輕笑,回家的愉快心情又增加了幾分。
天還沒有黑,王競擇從班車后備箱中掏出自己那滿是塵土的書包,這是他此次回來所有的東西。
一套換洗的衣服,給父親的老年手機,以及貼胸存放的1900塊錢。
王競擇核查一遍,準確無誤后,才背起書包,走到王家村村尾的那座小橋上。
水泥板搭建的小橋水漬斑斑,落日余暉中,有幾個人坐在橋邊大樹下納涼閑談。
大大的蒲扇輕輕搖晃,王競擇一眼認出其中父母。
坐在左邊石墩上的是王鵬江,光著上身,腰上系著一個煙袋,蹲在石頭上砸吧抽著旱煙,褲子卷到膝蓋處,腳上是一雙千層底兒。
王競擇的父親,80年代生人,今年已經41歲了。
41歲,放在城里,那正是人生一枝花的時節。
事業成功,家庭和睦,一切都向著美好的方向發展。
而王鵬江,黝黑的臉龐已經開始出現細密的皺紋,魚尾紋總會隨著爽朗的笑聲出現。
稀疏的頭發,夾雜著一些白頭發。
渾濁的眼睛,滿是歷史的滄桑和生活的無奈。
有兩顆牙齒已經脫落,其他牙齒也被老煙葉熏得黢黑。
一旁拿著蒲扇扇風的是母親張愛紅,比父親大一歲。
一身寬大的的確良汗衫,清瘦的身軀,支撐不起那么大的衣服。
她在一旁聽老爺們談事情,注意到來了班車。
以往,班車很少停在村尾,他們大多都會在村頭停下來,那里能省一塊錢。
張愛紅看了一眼藏在班車陰影中的人,輪廓有點熟悉。
班車離開,帶起塵土,這才看清了來者模樣。
“俺爸,俺媽,俺回來咧。”
王競擇無縫切換方言。
對于很多離開家鄉在外地工作的人來說,家鄉話,那是回不去的記憶。
王鵬江和張愛紅看到王競擇回來,也是很高興,招呼他過來,向村里的鄰里鄉親打招呼。
王競擇一一打過招呼,跟著張愛紅回到老家,丟下書包,深深吸了一口氣,這就是家的味道。
“俺估摸著你這兩天也就回來了,所以天天和恁媽在村尾石板橋等著吶,正好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
王鵬江抽著啪嗒啪嗒抽著旱煙,見到大兒子,也是很開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