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

司南弦堵住程楠，正在說什么，聽見一行人上樓的聲音，趕緊放開了懷里的人。

程楠快速整理下自己褶皺的衣服，朝著來人笑道，“應小姐，是有什么事嗎？”

“看看方阿姨。”

程西君這次沒再說話，給程楠使了個眼色，就趕緊打開房門。

房門打開的那一刻，一股陰風撲面而來，內里昏暗一片，應嫵珩快步走了進去，然后反手便將房門鎖上。

……

被關在門外的一行人面面相覷。

金大成在旁解釋道，“應小姐應該是有什么事要單獨和程夫人說。”

這個理由，有點不走心，畢竟這兩人才第一次見面。

但是他心里清楚，應小姐應該是發現了什么。

不過不能明說，關于應小姐的身份，眾人在魔鬼山存活下來時，景鈺和老板就強調要保密，對基地那些人也沒說。

應小姐昏睡那段時間，眾人也只以為是和他們一樣，那些人其實并不清楚應小姐的身份。

程楠自然也不是傻子，當初程西君的怪異在眾人都束手無策時，她記得金鉞澤當時就說過，如果這世間還有一人能救程西君，那便是她了。

事實證明，程西君真的活蹦亂跳的從西北回來了。

她至今記得他下車時，眉心的血跡，身上蔓延至脖頸處的血符。

那血符，她一直沒敢擦，那時程西君身體也沒有完全康復，金鉞澤送他回來時，強調過，最好不要擦掉血跡。

于是，程西君一個月沒洗澡，他不出門的原因，也很有可能是自己一個多月沒洗澡，怕熏著朋友。

于是，在知道要去接應嫵珩時，他是真的熱淚盈眶，終于可以洗澡了啊。

不過，金大成既然這樣說，眾人只好等在門外，側耳聽著屋內的動靜。

房間內，應嫵珩看著寄生在方柔身體內的鬼魂，冷聲道，“你是自己出來，還是我將你打一頓拎出來。”

鬼魂似乎是感應到對方的強大，趕緊道，“別打，別打，我自己出來，大仙，我沒有害人，我也只是在汲取我的報酬而已。”

鬼混幽幽地飄過來，跪在地板上為自己辯解。

“你管吸取他人生氣叫報酬？”應嫵珩聲音冷了下來，眼神冰冷如寒冰。

鬼魂嚇得縮縮發抖，連忙如實道，“她許愿，我幫她實現，以此交換相應的報酬，報酬便是精氣，這是她自己當初滴血簽下的契約，不關我的事啊，大仙饒命。”

“契約？”

她環顧了一眼房間，目光停在一處香案上，那里青煙裊裊，正供奉著一只三角形的黃符。

那鬼魂見應嫵珩要往那里走，立刻尖叫道，“不可以，大仙，求大仙繞我一命，我真的是被迫的。”

應嫵珩冷冷看著跪在眼前的鬼魂，冷聲道，“敢撒謊，必然魂飛魄散。”

“是是是，我不敢。”

鬼魂是一個面容憨厚的中年漢子，他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斷斷續續地將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歷講敘出來。

他本是一位外出打工的農民工，因為工地事故，不小心從高樓墜下，當場死亡。

魂魄當時就從身體內飄了出來，他迷迷糊糊地下了幽冥，那些人卻沒有帶他去見傳說中的閻王爺，反而將他交給一個老道士。

那老道士告訴他，只要一切都聽他的，他可以向閻王爺求情，讓他下輩子做個富貴閑人。

隨后就將他扔進了一個花盆中，再清醒過來時，他就已經寄生在一紙黃符之中。

只要有人帶走他，并滴血進行契約，那他們便自動形成雇傭關系。

這些人許愿，自己幫對方實現，然后再從對方身上汲取報酬。

那只鬼哭的期期艾艾，可是鬼魂沒有眼淚，應嫵珩看到的只有他可憐又害怕的表情。

“那天那個女人將我領回來后，就天天對著我磕頭說希望仙師保佑她女兒和女婿別離婚，和和美美一輩子。

當晚，我就去找了他女婿，發現對方是個醫學狂人，整天沉浸在實驗室里。

你說要人家夫妻倆和和美美，至少雙方得見面是不，她女婿在實驗室一泡就是半個月。

沒辦法，我只能隔三差五的盯著他，這給人保姻緣的事，我真是沒做過。”

那男鬼突然又嚶嚶地哭了起來，只是這次可以看出他是真的在傷心。

其他鬼一天能完成好幾單，就他半個月了還無從下手！

應嫵珩沉默地看著，“繼續！”

“哦，這不，昨晚上，我發現他突然不在實驗室。

等我找到他時，就發現他正被另一只鬼迷住了眼，和一個女人往酒店走。

我一看，那女人不是程太太女兒，當下就急了，我這好不容易等了半個月，程太太許的愿一直沒完成。

當下就和那只鬼打了一架，拉回了她女婿。”

中年漢子跪在地上不斷磕頭，“大仙，我真的沒有害人，而且，您看我其實也是在做好事不是嗎？

要不是我去的及時，那男的還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

大仙，您就繞了我吧，我真的就吸了一點陽氣，真的，求大仙饒命啊。”

中年人又嚶嚶的哭起來，看起來五大三粗的漢子，沒想到如此脆弱。

想必是真可憐，辛苦守了半個月就吸了一口陽氣，一大把年紀了，哭的就像是錯過了一個億。

面對一切，應嫵珩無動于衷，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突然問道，“還記得我上一句話說了什么？”

中年漢子想了想，隨即面露驚恐，張口要解釋，卻見應嫵珩已經蓄起靈力，那強大的氣勢頓時將鬼魂駭的顫抖起來。

“大仙，大仙，我真的沒有說謊，沒有說謊。”

他還在極力爭辯，一心想要掙脫束縛，可是身體卻僵硬的無法動彈。

應嫵珩卻朝他緩緩伸出手，眉心的彼岸花逐漸顯露出真身，在她眉心舒展枝葉，緩緩綻放。

自從彼岸花寄生她眉心后，她發現自己不用借助鮮血便可輕易獲取對方的記憶。

這個鬼魂很弱，弱的只需要她動動手指便能湮滅。

正因如此，才顯得狡猾。

在他看似憨厚的面容下，剛剛那些話，實則真假摻半。

渺塵許諾的不是來生，而是重生。

他也沒有與那只鬼打架，而是兩只鬼背地里商量著如何完成任務的同時，還讓雇主離不開他們，不停地許愿。

那樣他們就可以不斷地汲取雇主身上的生機，直至對方死亡，他們抽走對方的命魂。

而雇主許的愿望越大，那他汲取的生機就越多，或者說更多。

那些橫死的人都是這些鬼魂接受雇主愿力害死，他們自然不會放過這些人的生機與命魂。

一旦有人橫死，那這些鬼魂收到的將是受害者與雇主雙倍的生機與命魂。

只要將這些命魂交給那個老道士，那老道士便會向幽冥君請求幫助他們還陽。

眼前這只鬼并不是沒做惡，只是還沒來得及！

他將自己包裝一個老實巴交突遭變故，為了來生無奈求全又未曾真正傷害人的可憐模樣。

所謂鬼話連篇，大抵如是。

可是這些魂魄，從未想過，幽冥君一定會聽一個凡人的話嗎？

也許，從一開始，渺塵便是在利用他們。

殺過人沾惹因果的鬼魂，根本不可能再還陽，說不得，等著他們的是畜牲道，更或者是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