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嫵珩自混沌中醒來，守在她床前的一名女子正在打著瞌睡，她盯著頭頂的青色紗帳愣神了片刻。

周圍的環境十分陌生，這是哪里？

她緩緩坐起身，看向床前的那名女子，青衣長裳，挽著發髻一副古人裝扮。

她睡的挺沉，應嫵珩沒有驚醒她，輕聲下床，徑自打開門走了出去。

這是一座古香古色的小庭院，院中各色的鮮花爭相怒放。

院子看著不大，卻別具一格，十分賞心悅目。

她滿腹疑惑地地四處查看，就在這時，回廊處走來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一見到她，立刻喜道。

“主人，你可算醒了。”

主人？

應嫵珩轉身看向來人，下一秒詫異出聲，“胡不言？”

老者立刻上前，對著她行禮，“正是老奴。”

他這自稱令應嫵珩皺了皺眉，在她心里，她從未將胡不言當作奴仆。

眼前這人雖然與胡不言長的很像，卻又不是他。

“主人，您醒了怎么也沒出個聲，害得青韶睡過了頭。”

房中打瞌睡的女子快步走了出來，臉頰還有剛醒后的紅暈。

胡不言則無奈地搖搖頭。

“你這散漫的性子，何時能改？上個月若不是你疏忽，能讓主人能偷跑出去，受如此重的傷，至今未恢復？”

“胡老，是青韶錯了，青韶一定會好好照顧主人。”

青韶神情黯然，眉宇間帶著一絲沮喪，胡不言見她這模樣，聯想起她的身世，心底無奈。

主人性情單純，不諳世事，青韶也不過及笄，兩人都是少兒心性，他雖時常叮囑青韶照看，但是兩人還是經常偷跑下山。

“主人，世俗紛擾多繁雜，人心更是深不可測，您如此重傷初愈，還是多多修養，早日提升修為，有了自保的能力，我們也能早日下山。”

這些話，他不知重復了多少遍，但是心底的擔憂叫他放不下，即使會被厭煩，他依舊循循善誘的勸導。

又會被敷衍過去吧，胡不言抿緊了唇，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預想中的聲音并沒有出現。

他這才注意到，曾經喜形于色的少女此刻目光幽幽地望著自己，好似在透過自己看著什么人。

“主人？”

“唔，”應嫵珩淡淡的應了聲，“好。”

剛剛自己的腦海中突然閃現出一些奇怪的記憶。

她應該是附身在這具叫著星語的半妖身體里，自她出生起，身邊就跟著胡不言。

兩人名義上是主仆，實則，胡不言更像是長輩，一直諄諄教導著她。

可能因為是半妖的緣故，她一直很難修煉，體內只有些許靈氣，卻很難有突破。

為了躲避道士的追殺，胡不言帶著她隱居在山林之中。

青韶是胡不言一次外出采藥時撿回來的。

那時，星語已經修煉了百年，可能因為是半妖的緣故，修為雖然一直卡在最低點，但是她的外表卻一直定格在她十七八歲的時候。

青韶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是她養大的。

望著眼前的兩人，應嫵珩眼眸又恢復了平靜，“這些天在床上躺了太久，我四處活動一下。”

簡單說了兩句，便轉身離開。

胡不言見此只好溫聲叮囑，“這里地處偏僻，叢林之中多有猛獸，后山那里也多是懸崖峭壁。您的內傷才剛痊愈，切切要注意安全啊。”

“嗯。”

應嫵珩淡淡點頭應下，就離開了庭院。

身后青韶望著她的漸行漸遠的背影，心中閃過疑惑，“胡老，主人是不是有些變了？”

胡不言沉默思索，但是腦海閃現的卻都是應嫵珩現在的寡淡性情，似乎主子原本就該是這樣的性情，自己突然間的疑慮也被一道無形的力量抹平。

他捋著自己的胡須笑道，“主人本來就是這樣的性子。”

本來的性子？

青韶聞言，仔細回想，很快也釋然，是啊，主人一直就是這樣冷清的性子。

看著胡不言望著遠方惆悵的背影，青韶忍不住出聲。

“胡老～”

胡不言被打斷思緒，微微動了動，卻沒有應聲。

“我們何時才能下山？”

她在這里生活了十年，而她的仇人就在山腳下好好的活了十年，她心底藏著無限的恨，卻只能依靠別人來報仇。

胡老與主人的身份，她多少知道一點，可是越是了解，她越明白，他們幫不了自己。

主人靈氣低微，因為是妖怪，時常要躲避世人。

胡不言的心里只有主人一人，他是不可能為了她下山的。

垂在寬袖中的指尖不斷蜷縮收緊，她真的恨，可是她要如何才能復仇！

胡不言負手而立，望著漸漸沉下去的夕陽，悵然道，“快了。”

若是可以選擇，他寧可守在這座深山至死。

人世……

太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