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指去，往喬老娘鼻孔下一試。

微熱的氣息。

她活著！

再試，均勻的氣息。

她睡得安穩。

喬老爹放心了。

“娘好了嗎？”

小七從門口伸進腦袋來問。

喬老爹點頭，沒有說話，但卻表達出“好多了”的意思。

小七放心了。

五個哥哥也放心了。

小七這才有心思來陪客。

而陸霸天已經在堂屋里坐了好久了。

“陸叔叔，我帶你去參觀我家的豬圈吧。”小七對他說。

陸霸天身旁的隨從都捂嘴笑。

他們的老大坐在這里規規矩矩等了半天，小丫頭出來竟然說帶他去參觀豬圈。

陸霸天：“……”

小七上來牽他的手說：“七寶答應過你的，要把我家的小野送給你。”

雖然她很舍不得，但當初陸叔叔在救了她和那倆個小哥哥時，她親口說過要拿小野來酬謝他的。

好吧，她在心里安慰自己：不過是頭豬而已，當初養它就是為了吃它的肉的。

陸霸天還真的就跟著她往豬圈去參觀了。

“陸叔叔，這就是小野，你可以把它牽走了。”小七指著已經長成大豬的小野說。

“哈哈哈！”

陸霸天笑了。

他是深山里的土匪王，他要想吃野豬肉還用得著上老百姓家里來拿嗎？

不過，他還是逗著小七說：“小七寶，你真的要酬謝我嗎？”

小七一臉認真地點頭，道：“那是一定的。”

“那好。”陸霸天說：“我不要你的小野，我只要你就行。”

在一旁偷聽著的二哥大驚，趕緊出聲：“你不是號稱綠林好漢嗎，怎么可以做出如此無恥之事？”

陸霸天扭頭，怒道：“我怎么就無恥了？”

二哥也顧不上懼怕了，據理力爭：“我家小妹才四歲，你就打她的主意了，這是綠林好漢該做的事嗎？”

“哈哈哈！”陸霸天怒極反笑，道：“我不過是想收小七寶為女兒而已，你真是想多了！”

五牛跟陸霸天杠上了：“我家小妹不缺干爹，縣太爺就是她的干爹。”

陸霸天不屑一顧道：“我道是誰，原來是那個衰人。”

縣令代表官家，三番五次對他抓捕圍剿，可是能拿他奈何？

每次都抓不著他！

所以，他陸霸天就是沒把他瞧上眼，就是要送他一個外號“衰人”。

說起來縣令就是衰，論人才那是很不錯的，十八歲中進士，二十歲做云河縣令，如今三十多歲了還是云河縣令。

究其原因，還不就是云河縣內出了一個霸匪，專門跟官家和富人作對，他怎么抓也抓不著。

這個霸匪就是陸霸天了。

陸霸天他就是這么膽大，公然來到了老喬家，也不怕官府的人來捉他。

當然了，藝高人膽大，陸霸天的一身功夫那是自然非常了得的。

這時，小七可犯難了……

麻麻說受人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陸叔叔救過她的命呢。

不是一條命，是救了她、司徒燁和匡文玉，三條命呢！

如今陸叔叔既不要豬，又不要雞，更不要銀子，你說該咋整？

小七想了許久，才說道：“陸叔叔，你為什么一定要做我的干爹嗎？”

陸霸天：“因為我曾經也有個小女兒，像你這般大，像你這般可愛啊。”

小七：“既然你已經有了女兒，為啥還要我做你的女兒呢？要是你的女兒知道你收了別人做女兒，她豈不是很傷心？”

陸霸天剛才還帶著笑意的臉，頓時就陰沉了下去。

其他人嚇得一下子就連大氣都不敢出了。

須臾，陸霸天才說：“我的女兒去了天國。”

小七不解，問道：“天國在哪里？”

陸霸天指了指天空，說道：“天上。”

小七望望天：“她成了仙女了嗎？”

這話倒是將陸霸天逗笑了一下，他呼出一口氣，緩緩道：“是的，她去天上做小仙女了……”

小七軟萌道：“好啊，做仙女可好了，永遠美麗，永遠不會死的。”

“嗯嗯。”陸霸天點頭，“小七寶說得對，她成了小仙女，她永遠都不會死，她和她娘親永遠在一起。”

“她娘親也去做仙女了嗎？”小七問。

陸霸天點頭，沉吟道：“是的，她娘親和她都是這世上最善良的人，她們最樂于助人，就連地上的螞蟻都不忍踩死，她們自然是會上天去做仙女的……”

說這話時，他語氣低沉，形容悲愴。

小七看著竟然也跟著有些難受了，她伸手去拉了拉他的衣襟，道：“陸叔叔，你別難過，你要是想她們了，就對著天空跟她們說話，她們會聽到的，因為她們是仙女啊。”

就像她想自己的錦鯉麻麻的時候，就會一個人來到河邊，對著河水看一會。

陸霸天蹲下來，伸手撫摸住小七的腦袋，看著她，喃喃道：“可是……陸叔叔再也看不到她們了，她們……死了……”

“……”小七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是的，陸叔叔再也見不著她們了，因為她們死了。”陸霸天咬咬牙說：“如果可以活著，誰愿意她們去做仙女！”

小七就算再天真，也知道死了是什么意思了。

她說：“陸叔叔，你不要難過，我答應做你的干女兒吧。”

陸霸天一愣，伸手緩緩抱過來，將她整個摟入了懷中。

“小七寶，你要相信我，我天生不是壞人，從前我也是個良民，可是鄉霸仗著他家有官府靠山，霸占了我家的店鋪，害得我妻女掉進了井里……淹死了……我一氣之下提刀殺了鄉霸一家，這才落草為寇的……”

所有聽到的人都陷入沉默。

特別是剛才還對陸霸天特別不滿的喬家兄弟，此刻對陸霸天的認知，全都有了改變。

“陸叔叔，你不是壞人。”小七伸出小手輕輕拍著陸霸天的背，安撫他道。

“我是個匪人，你不怕嗎？”

“不，七寶覺得陸叔叔是好人，陸叔叔救過七寶，陸叔叔與其他壞人都不一樣。”小七說。

“那你愿意做我的干女兒了？”陸霸天問。

小七點頭，道：“是的，我愿意。”

陸霸天：“那你叫我一聲干爹……”

小七脆生生地叫了一聲：“干爹！”

陸霸天頓時熱淚盈眶，哽咽著“哎”了一聲。

所有人都在驚訝中感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