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只有長成他那樣的才配有對象嗎？喝的水都要是女朋友喝過的，也不知道關愛一下我們這里一群單身人士。”

那個男生跟江景城不怎么熟，他也沒有主動去搭過話，除了名字以外一無所知。

一群人原本還在圍著許奉問殷小楠，一聽到他的話時一開始還沒放心上，頓了幾秒后全部人齊齊轉頭看向了他。

“真的假的？”齊賢最先說話。

男生不明所以，點點頭：“當然是真的，親眼所見親耳所聽。”

許奉：“可是，他沒女朋友啊。”

這句話一出口許奉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對勁，兩人是沒有在他面前有什么不一般的表現，可是江景城每天一大早給她熱牛奶是什么玩意兒？

說完他就自覺閉麥了，留下一群人議論紛紛。估計他們也沒有聽進去他的話，已經下意識認為那倆是一對了吧。

剛剛告白的女生從剛剛看到江景城接過殷小楠的水時就開始隱隱發白了，而此刻更是慘白慘白的，聽男生們議論了一陣，終于忍不住轉身跑了。

寒假隨即開始了，井安的抄襲事件在前段時間被吵上熱搜后逐漸平息下來，當然那所謂的抄襲只是黑子東拼西湊強扯出來的證據。

網上黑子很多，可也不妨有更多的真粉。

以及一些三觀正直的人也看不慣鍵盤俠興風作浪，比如之前的“隔壁老焦”就是殷小楠心中的正直之神，每次有黑粉的地方，總少不了他的身影。

雖然也只是網絡上的陌生人，他的存在卻著實讓殷小楠感到了些暖意。

在寒假剛開始的那段時間，殷小楠又重新下回了微博，就意外在里面翻到了一條系統推送的消息。是一個殷小楠關注的博主發的動態，時間已經是一個月前，那個博主拉了一群井安的真粉組了一個群，群名為“井旗不倒，我們不棄”。

乍一看還以為有些沙雕，但那個博主殷小楠很早就關注了，也知道她的為人，這應該是個井安的粉絲群，但因為最近事情鬧得厲害，所以才取了這樣一個群名。

殷小楠一看到當即就加了群，為了防黑粉，入群時自然又有一系列的測試。殷小楠有種回到幾年前的感覺，飛快地做完測試，毫不意外地答了個滿分進群。

群里的人正討論得熱火朝天，多是關于接下來的反黑戰略。因此殷小楠入群時幾乎沒有人注意到她。

為什么說幾乎呢，因為其中有一個人看起來也像新入群的人跟她打了個招呼，她的群等級也是跟殷小楠一樣的LV1。

那個人的頭像抓住了殷小楠的注意，是跟井安的作者頭像一樣的圖片。殷小楠回復了她的招呼，而后點進她的頭像。

那似乎是個新號，等級很低，個人資料也沒有填寫完整。

大概是個新粉吧。殷小楠心想。

可一轉念，新粉怎么能通得過入群測試。

群里的測試就是她這個老粉都翻了半個小時的書才答出來的，以至于有些關于井安的問題，甚至都只有在微博上她親自提起過，而后來黑子猖狂之后，井安也陷入了沉默，好久沒有發過動態。

一發動態下面就大片的黑粉水軍，舉報都舉報不完。

因此殷小楠才不由得對這個新粉產生懷疑。

就在她望著那個新號的頭像發呆時，許多條信息從屏幕上方蹦了出來，一條接一條。

她回到群里，剛剛短短一分鐘的功夫，群里就已經多出了幾百條信息。

殷小楠往上劃去，一條一條地重新看下來。

消息的內容五花八門，從井安的作品談到作者，又講到實體書和周邊，不過大多數還是一群人在討論著分組，在不同的頻道和軟件上從四面八方攻退黑子，進行全面掃黑。

突然她停留在屏幕上滑動的手指一滯，群里有人發了一張圖片，是井安的親簽。

殷小楠點進去，正是她之前錯過的《她來時無光》的親簽，不僅有名字，還隨書附贈了一句話：“我們都可以發光，請做自己的光。”

殷小楠一時間有些悵然，心中某處柔軟再次被觸及，不禁一陣窒息。

我們都可以發光。

她看了許久，然后將那張圖保存了。

其實電子書出版并不是只有一次得到親簽的機會，只要作者沒有退圈，實體書可能要重印，或者改版，或者活動。

可是她或許沒機會了，殷小楠想。

因為井安已經退網半年多了，半年來沒有開新書，也沒有發表任何言論，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使讀者只能通過她的作品來了解她。

這是令殷小楠感到很遺憾的一件事，明明一年前井安還是最具潛力的新人作家，一年后卻要在網噴的罵聲下漸漸不被人知道了。

她不希望后來的讀者認識到井安是因為黑粉的言論。

寒假相比暑假短得可憐，殷小楠已經差不多花了小半個寒假待在家里，白天做寒假作業和看小說，晚上熬夜到凌晨在網絡上對抗黑子，有時還要為了黑子發出的調色盤而專門去仔細研究一本沒看過的小說。

她有時真的是忍不住覺得這些黑粉腦子不太好，明明毫無相似的兩本書，他們偏偏要說抄襲、雷同。

不過也正是這些腦殘黑粉的出現，讓殷小楠突然發現，也并不是所有的黑粉都難以對付，其中還是有一大批只是來充數的。她不禁有些欣慰。

這樣的生活日復一日，直到某一天夜里，殷小楠想往常一樣窩在床上近乎麻木地搜索著黑粉的蹤跡，然后舉報。

興許是有些困倦了，她望著窗外隱隱透進來的忽明忽暗的燈火，微微出了神。

就是這一出神，某些微弱的動靜在她的五感中被無限放大。

時間已經是凌晨一點多了，又正值深冬，雖然還未下雪，夜里的溫度也接近零度了。路上沒有行人，只有寥寥幾輛停在路邊的車輛，就連路邊的樹影都像被凍住了一般，一片寂靜、清冷。

從靠近窗邊的地方，傳來一聲綿軟的貓叫聲，在漆黑的夜里被拉得無限長，纏綿幽邃。

聽聲音應該是只奶貓，若是平時聽到這樣的叫聲真是要叫人心都萌化了，可偏偏是在這樣的天里，那聲音便被襯得有些凄冷孤寂了。

殷小楠下意識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抬頭瞥了眼窗簾遮擋著的窗戶，正欲低頭看向手機，就又聽那貓叫細細地從外面傳來。

殷小楠心一緊，趕緊站起身去撩窗簾。

她這小區里野貓挺多，養貓的人卻不多，因此那些流浪貓時常游蕩在各家各戶的院子里和圍墻邊。可每年冬天卻不常見到這些小動物，是天太冷了，都往暖和的地方鉆了。

她親眼看到過一只窩在人家車下的流浪貓因為來不及躲避而被車壓死，也有活活被凍死的，被發現時尸體已經凍得冷硬。

殷小楠不想嚇跑了外面的小貓，輕手輕腳地移開窗戶。

一開窗子，窗外的寒風便撲面而來，寒風帶著凜冽的清冷氣息卷席了殷小楠的全聲，從敞開的領口一直灌到腳跟。

她不禁往后縮了縮。

然而那貓叫聲卻戛然而止。

輕喚了幾聲，也不見那叫聲再響起。

她曾經是有過養貓的想法的，奶奶也喜歡貓貓狗狗的動物，時常將剩菜剩飯放在路邊給貓狗們吃，殷小楠被她帶大，才有了喂食路邊小動物的習慣。

但奶奶一直對貓毛過敏，因此養貓對她來說從一開始就是不可能的。

以前她還沒想這么多，看到流浪貓就順手喂了。直到小學時期香樟路上那幾只殞命的奶貓，讓她第一次清晰地認識到，她根本不可能救下它們。

她對它們來說是生命中的救主，可她卻也只是無能為力。

要考慮的事有太多了，她能幫一次，幫不了次次，能救一只，救不了全部。它們對她來說只是生命中的過客。

殷小楠以前時常埋怨那些路過卻不停留的路人多么殘酷，可漸漸地她才明白，有很多人不是不想救，而是明白救不了。

救了，那是善良；不救，那是成熟。

因此在聽到江景城寧愿上課遲到也要把流浪貓帶去寵物店的時候，她會難得產生些興趣，或許應該說是對那個人產生興趣吧。

居然也有人會像她一樣重視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可是在聽到那聲細軟的叫聲打開窗時，她便已經做好了救的準備。

她是做不到眼睜睜看著一個小生命在這樣的寒天里摧折的。

可惜等了好久，那叫聲也沒有再次出現。

是被嚇到了吧，還要再輕點的。她想。

第二天白天，殷小楠難得地出了一次門，為了去找那天晚上在她窗邊叫喚的小貓。

外面的天很冷，她裹著棉衣把整個小區逛了一遍也沒有聽到貓叫，甚至連路人都寥寥幾個。

后面的好幾天夜里，殷小楠都在注意聽著窗外的動靜，每次到夜深時，窗邊就會傳來與那天別無二致的貓叫。有時像在遙遠的地方，聽不太真切，有時卻近在咫尺，仿佛只隔了一面墻。

小貓或是凍壞了，就連叫聲都有些顫，揪得殷小楠的心一陣發疼。

她所住的居民樓窗外朝南的方向有塊水泥澆筑的小臺子，殷小楠家在二樓，天暖的時候時常有野貓從上面跑過。

那聲音好像就是從那里傳來的，可每次打開窗子，卻依舊是空空如也。

一直都找不到聲音的來源，殷小楠說不著急是假的，可每天都找不到卻是事實。

那叫聲來得突然，走得也突然。

就在幾天后，殷小楠再在夜里去聽，無論怎樣屏息凝神都聽不到那輕微的貓叫了。

微博上的黑粉在一群人的不懈堅持下幾乎都被舉報了個遍，只是新的還會來，有許多都只是水軍而已。

“井旗不倒，我們不棄”群里，有人放出一張圖片。

祖國的食人花：這什么？有點眼熟！

一顆小草莓：井安路透圖，從黑粉那里搜刮來的。

祖國的食人花：哦想起來了，黑粉的咱該刪了還是……

鵬逆逆：真的可惡！！！這我都沒有安砸大老婆的圖片，這些黑子真是氣死！【憤怒】【憤怒】

星辰不待明月光：路過……抱圖了。咱不管是黑粉拍的還是什么，只是這上面的是安安寶貝【流淚】

……

群里的消息一條接著一條，殷小楠卻沒有空去看了，她點開了圖片，才發覺這正是之前運動會時她刷到的那張，照片不甚清晰，應該是從遠處放大拍的。

她勾了勾手指，保存了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