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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紅茶館里全難尋,田墘墟中生可覓

  • 角秀
  • 詩力
  • 2300字
  • 2022-06-15 09:35:00

遠處的白沙湖,波平海闊,距離國際航線僅6公里。

這個古代絲綢之路的重要海港,是宋代商業船隊安全便捷的航線;是明代大航海鄭和七次下西洋往返駐泊的湖港;是明末清初國姓爺鄭成功脫險鑿井的避風港;也是清代碣石鎮水師的駐泊港。但隨著汕尾港的日益興起,中外船只都進入“小香港”汕尾港,白沙湖失去往時的崢嶸。

在清碣石衛水軍將海盜全部殲滅之前,白沙湖是番人常舶居、海盜多據巢、倭寇侵寄潮之地。如今,風云詭譎般,又出現嘯聚剽掠的猖獗日軍,曾經的軍艦、兵船、繒船、艍船、拖風船已消失無影,日軍的軍艦、貨船、漁船則在這往來廣州必經的咽喉海道中恣肆航行。他們在湖內的海埔圩、東洲坑、過洋埔、田墘墟、埔尾頭南町等澳口、碼頭,汲淡水、運原鹽、載各色農副產品、搬珍稀礦源。

晶瑩潔白的海沙邊,平坦的湖中,蛤蜊、文蛤、血蚶、對蝦,豐饒肥美依舊。湖畔盤踞著五座形狀奇特的獅形小山,五獅朝湖,擁護著湖內的海珍;湖岸處,四溪流入,奉獻著甘甜的清水。

但,這些近在咫尺的寶藏,都成了湖邊村路上,衣衫襤褸、饑寒交迫、貧病相遭的饑民,最遙不可及的奢望。

1943年冬。寒風不客氣地吹打著逃亡覓食的人們,給他們頭發上、臉上裝飾了不少塵灰和疤痕;黃沙路不斷牽絆著,使他們腳上、衣服上獲得許多的磋磨和撕扯;白沙湖誘惑地映入他們眼中,讓他們的餓胃、純心增添了無盡的空虛和絕望。

他們用呆滯的目光、不清的神志,毫無力氣的走著,來也好、往也罷,走著走著就有倒下的,成為不約而同隨去遠方的靈魂,親人們只是停下看看,心欲抽動,奈何流淚的力氣都無能搜尋........

時坤攙扶著妹妹黃秀,匯入到北去田墘的路上。黃秀轉頭看了又看,那片她親娘歸葬的地方。

那無非是一處談不上位置的路邊,一個不深的、立志和黃秀徒手盡力、盡情掏開的土洞。但那里可以與無垠的皚皚白骨相伴,亦可看到無盡的白浪浮沙灘。

寒風又起,立志揉擦了眼,擁了擁瘦小的妹妹,又攜撐著繼續默契前行。

母親的敘述中,母舅黃偉全就在田墘大街的街肚(大街中段)上,說聲“阿全”,鄉里街坊沒有不認識的,很好認。

田墘近海,古時其地形兩邊高中間低,該區域常常被海潮沖刷,地面河灘、田地被分割得極不規則,有如龜伏般畸形,明末時,該地就被大家約稱為“田畸”,后來“畸”字粗俗,而“畸”字讀音與閩南語“墘”相近,固改稱為田墘。這里除了漁業、鹽業繁茂,還盛產番薯、花生、白菜和果蔬。

田墘大街上,兩側民房和商鋪自成一體:大家都整齊地把大院門開向大街,在院門迎街處,販賣著各式各樣琳瑯滿目的商品,大街實則是周邊村落都會涌來大采購的熱鬧的田墘墟市。

兄妹堅持著來到田墘大街。

“好鬧熱啊”,沒走入大街,街口就擠滿了人,黃秀嘆道(鬧熱是閩南語“熱鬧”的意思)。

熙攘的人群中,安靜地有些不合尋常,立志有些疑惑,拉著妹妹,他高高的身形往人群中一擠,就清楚地看到一排人正低頭跪綁在地上。

“聽候命令”

“噓!!!”軍官在那排人邊,喊下命令,一排人背后,是站著的、逐個收到下達命令的士兵,他們整齊地對著那一排開過一聲響槍,大街的人群卻越發噤若寒蟬-大家被槍聲嚇得閃閉著眼。沒一秒,大家又緊緊地盯著那一排人,看他們一起倒下。過了一陣,人群響起了細碎聲。

“做得好!”

“就該槍決!”

“真的喪盡天良!”

那一排人背上插著牌子,他們倒下去后,其中一塊牌子跌落在地面上,插棍斷開,牌面“販賣人肉”四字直戳人目,他們的死給了人群大快人心的舒坦。

尸體流出的血很快漫延到立志腳邊,立志跳著拉開妹妹,立刻遠離了或觀望或疏散的人群。

“哥......”

“那些衰人(壞人)來的,他們買死人的肉。”立志跟黃秀說道,嚇得黃秀死死地抓著哥哥。

餓的人和死的人一樣多。艱苦的時期,多地暗自出現這些野蠻販徒,他們公然販賣人肉,人肉的價格賣得比雞肉、豬肉還賤,他們吃人肉、販人肉、少不了殺活人、拐活人。就算餓殍遍野,田墘村也絕不允許這種滅絕人性的事情在此搬演。

立志用力的拉緊妹妹。大街上,沒有了之前熱鬧的人群,他們好像霎時間都躲進了街巷,大街也不似傳說中那般的嚷鬧。院門偶有開的,也是擺賣著些不能填肚之物。

兄妹好不容易打聽到街肚里開著一間茶樓的阿全。

只見茶樓一樓和二樓彩色玻璃的木框大窗全都緊閉,只有《紅茶館》黑漆紅字三字掛在門檐上。

“全舅公,全舅公。”立志拍了拍緊鎖的連片木板門,只有木板門和木橇回應的嘭咔聲。

“全舅公,全舅公。”黃秀也一起拍喊道。

“不用找了,不用找了。”大街對門傳來聲音。一個五、六十歲上下的女人招著手,示意兄妹靠近。

“你們是阿全親人吧?夏天時,鋪就給政府收回去了。那天來了十來個地痞,吃喝夠了,沒付賬,還要阿全去送席(餐宴用菜肴),說是一起結。阿全怕他們砸門面,挑著菜就跟著他們走了。后來不知怎的說是被日軍扣著不放,他一反抗,被殺了....”,沒等兄妹點頭,對院的阿姆,就急急向兄妹說道。

“阿全一家知道后,怕那些人鬧事追殺,紛紛解散伙計,連夜逃走。我也不知道他們下落,哎...你們還是快走吧”。

兄妹滿臉凄囧:“我們沒有地方去了,我父(閩南語發音bié)我姨(母親)都死了”。黃秀說罷,抬著破袖遮擦著垂下的臉目。

阿姆一定是心疼的,但是無能為力的實質下,面容帶著一份滄桑后的冷靜。她拍了怕黃秀,安撫愛憐般拿起黃秀的手,偷偷塞了兩顆豬油糖,又看向立志。

“你妹妹多大了?”

“快十四了。”立志答道,本能的拽緊黃秀瘦小的身板。

“哎,我丈夫和幾個兒子做生意去了,好久沒見回來,這時事,我也不敢多想。你倒是大了,能闖闖,你妹妹說小不小,可是這么瘦小,倒不如找個人家養著,先活下再說。”

立志看著妹妹,一時語塞,他遲鈍得無法思考,只覺得眼前阿姆的話也不失是個出路。

“不知......”

立志一開嘴,阿姆就示意兄妹噤聲進門,兄妹順從地進了阿姆家,門隨即被關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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