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美援朝
浿水蒼蒼波涌靜,白山歷歷雪冰皚。
朝云慨澈升新日,曉露優柔洗舊埃。
暗夜梟啼聲漸遠,晴空燕語韻初來。
嬌兒不識東風面,便使紅花樂浪開。
因為吉詩章是乘史星風的摩托車而來,所以與游家姐妹、助成在停車場會合后,她先是要痕檢勘察時的照片、錄像。助成雖然點頭同意了,但說道:“要不去借一間多媒體教室?這么看太傷眼睛。”吉詩章卻取下背包說道:“不用,我筆記本十六寸的。就近找家咖啡廳、茶社看吧。”五人說著就往街市。走不多遠就見大排檔一個座頭上圍滿了青年男女,本來五人不以為意,但走進了就聽見游樂今的語聲從人群中傳出:“今天就到這兒吧,要算去希夷鏢局官網預約排號。”助成聽了這懶散傲慢地語聲,便忍俊不禁道:“真在這里騙錢啊!”和另四人等游樂今拿著烤串扶羋峘出人群來,史星風就打趣道:“就騙了幾根臭豆腐串?!”游樂今當然習以為常了,但羋峘卻顯得很是羞赧,所以游樂今就嗔史星風道:“什么叫騙啊?我們明明是送傳統文化進校園!”一面和五人走,一面喂羋峘吃烤串,一面將打聽到的信息說了出來:“遲思特以前講課時有公知言論,所以才被舉報遭學校處分。其他就沒什么了。”助成先打手機讓技術科的同事往這個方向調查,而后再問吉詩章:“古代叛國是凌遲嗎?”吉詩章道:“至少斬首,凌遲、車裂、誅九族,各皇朝不依。”羋峘的機械合成語音說道:“憤青,會巫蠱,歷史知識豐富……”助成被點醒了:“排查聽過他課的學生!”游樂音補充道:“幾句言論應該不至于用這種酷刑,可能還有什么。你們好好查查。”
助成去后不久,余下人就來到了一家咖啡店門前。不過因為幾人手里的烤串,被服務生勸退。這當然會令一慣無理攪三分的游樂今斗志昂揚:“你怎么知道吃臭豆腐就一定不能喝咖啡?你祖宗給你托夢了?”服務生頓時就慌了,連連道歉后,卻又解釋道:“這里面有外國助教和留學生,所以經理怕……”游樂今已經將階級矛盾轉換成內外矛盾,又怎么會輕易妥協:“你們經理應該讓你們都留辮子,這樣才會笑得更好看!”好在講效率的史星風奪過了游樂今手里的烤串和游樂心、游樂音快速吃完,才將復雜的問題簡單解決。進店之后吉詩章就尋了個僻靜的隔間,用電腦看起了現場可疑物品照片。然而六人篩選了近半個時辰,也沒有確認媒介物。于是吉詩章就要去現場再找,但游樂心見羋峘已經有些疲憊,所以作了個伸展動作說道:“嗯~那應該用不上我們了,就先回去了。”羋峘也不想再吐一遍,所以就用沉默同意了。但才要和游家姐妹出離店門,就聽見店內深處傳出極度驚駭之聲:“嘔、嘜噶!”
游樂今雖然不像羋峘那樣好奇寶寶,但她也轉身看向了語聲傳來之處說道:“昂撒語挺標準的,應該學校會給不少補貼吧?所以~玄岳我好漢來了!”也不管身旁人頭上都在拉黑線,只自顧自地去到還在傳出驚叫哭喊的二樓。游樂心和游樂音征求過羋峘的意思后,也一同走向人越聚越多的樓梯口。與來看情況的史星風會合說罷,就分開欲近不敢、欲退不舍的圍觀者上樓而來。見游樂今和幾個服務生在一扇門前忙亂,史星風一面走近,一面說道:“直接踹開吧,里頭喊得這么慘!”游樂今沒有發嗔,一個服務生卻道:“這門是金屬的,撞不動的。”于是羋峘好奇道:“看起來這就一包間……”游樂今故作漫不經心接話道:“里頭會不會有不能讓警察叔叔看見的‘奶片’、‘奶粉’嗎?”服務生兼顧著解釋道:“就是經理和朋友們聚會的,沒有那些亂東西的。”史星風也不聽這許多,向游樂音要了鴻羽劍,撥開還在擰鑰匙的服務生,在門上踢了一腳,通過振動確定門閂的位置后,就連續刺出劍招將所有門閂與合葉切斷,而后又踢出一腳。門板應聲向內倒下后,卻沒有發出轟然之聲,而是伴著人的慘呼。借著內外燈光看時,一個人的頭和胳膊落在門板外面。史星風搶步上前救人,而游樂心卻對服務生們道:“你們去叫救護車、報警;別讓人上來。”其實服務生們已經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但事出突然,驚慌失措之下也沒有心思想那么多,所以紛紛聽從安排去了。
房間里的慘叫聲已經不見了,但人聲也只有被史星風和游樂音從門板下救出之人的含糊語聲。因為游樂心和游樂今在照顧嘔得涕淚橫流的羋峘,于是史星風等吉詩章上來,就將傷者給了游樂音看護,自己和吉詩章進房間查看情況。
房間內的燈光很是明亮,因此四俱殘尸就那么明晃晃一目了然倒在地上。尸體三男一女都是深目高鼻,男的都被攔腰斬殺,女的也身首異處。史星風和吉詩章也沒有忍住視覺與嗅覺帶來的不適,出房間嘔吐了一回。游樂今一面幫著遞紙巾,一面調侃道:“你們這副熊樣,就是知道那畫面太美我不敢看。”氣得史星風直起身子就嗔道:“你個丫頭子還在這說風涼話!進去!”一番打鬧下來,意識也轉移出了房間內的場景。等不多時,救護車和民警來將幸存者送去了醫院,但之前被告知來到的卓無窮卻讓游家三姐妹跟著去:“哪個曉得她是怎么回事,監控起來,通知國安有司。”
羋峘見自己在現場沒用,就要和顏玉瓏回鏢局,但不知是不是卓無窮故意要整他,忙來攔住說道:“你怎么可以走?你現在是跟我一組……”羋峘急不擇言道:“我餓!回家吃飯去!”這種理由卓無窮當然不接受:“你這個身材蠻好滴,不用增肥。”羋峘也不是什么好人,想好了條件就故作嘆聲說道:“好吧!但能不能給點前行的動力?”卓無窮瞟了一眼道:“跟好人學好人,跟霓兒學撈錢!”羋峘笑道:“我也要體現點價值吧?不過我不要錢,給套有聲版《第一共和國全史》就行。”卓無窮才故作吃驚說一句:“覺悟蠻高啊同志!”就見助成一干刑偵警察進店來了。法醫和痕檢先往現場去了,小乙幾個去對服務生和客人筆錄,助成卻苦中作樂對羋峘笑道:“不愧是小說家,一下就百年不遇的國際奇案!”羋峘也笑了笑:“非分之福,承受不起!”卓無窮拱手向天道:“慈悲!——你們兩個瓜娃子民粹別明目張膽好不?!”鬧了幾句,助成就要去現場,但才轉身就見吉詩章、白尋常和凌霜下樓來了。
凌霜沒有等卓無窮他們詢問,就迫不及待亮出一個證物袋說道:“兩案唯一的關聯性物品就是這個。”卓無窮透過塑料袋看時,原來只是四張花牌。史星風也看清了是紙牌,所以馬上伸手拿過和卓無窮、羋峘仔細來看。牌面畫的人物,畫風古樸,但不算精致,都是頂盔摜甲的武將,顏玉瓏念其文字標名道:“衛仲卿、霍景桓、李藥師、岳鵬舉。”羋峘看后道:“那一個是李懋功,都是當時大敗敵國的名將。——我們這里不玩這種牌,老人玩的都是小字牌、大字牌、條牌。可以從這牌流行的地域,結合之前的資料查找有關人員。”助成點了點頭,拿過證物袋給小乙道:“連接數據庫查。”而后調侃羋峘道:“你看了多少課外書啊?這腦子!”羋峘也笑道:“課內書與我無緣。”而后問吉詩章:“用牌下咒是哪一派?”吉詩章卻說不出來:“應該只是媒介,因為紙牌的歷史并不長,據我所知我國沒有這種法術。國外也只是用來占卜,沒有這么厲害的咒法。這種更像我國的巫術和蠱術,還有降頭術,但媒介都是受害者的生辰八字或頭發、物品。”羋峘聽罷就看向卓無窮,意識是等待指示。但卓無窮卻點了點頭:“你說的蠻好的,繼續。”氣得羋峘學游樂音道:“下一環節去吃宵夜,卓總請客!”
因為卓無窮和顏玉瓏要去與國安部門交涉,吉詩章也要回去查相關資料,所以來大排檔的,只有蚩自芳、白尋常、史星風和凌霜、暑雨、羋峘。經過兩次生理反應,羋峘對肉類和豆腐都已有了條件反射,于是白尋常就特意點了些調料較重的菌類菜品。羋峘雖然被辣得不輕,但食物入腹,營養也讓大腦重新活躍起來,就問蚩自芳道:“蚩總,蠱術施完蠱蟲會怎么樣?”蚩自芳先對“總”字推了幾句,而后才答道:“我的可以自己回來,別人也有可以回去,也有死的,也有化掉的。”凌霜法醫出身,一聽就明白了羋峘的意思:“你認為會在尸體里找到其他東西!?”羋峘看向的卻是蚩自芳和白尋常:“我覺得姐姐們不妨試試,不放過任何一種可能。”蚩自芳和白尋常也沒有計較,都起身道:“我們去殯儀館看看,你們早點回去休息,明天還有事的。”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凌霜撇嘴道:“我們三個加起來都一百歲了,還這樣說我們!”羋峘笑道:“一千歲我們在她們眼里也是孩子。”
蚩自芳和白尋常來到殯儀館法醫室,就被法醫們當大神迎接了。可惜白尋常天生高冷,蚩自芳也不喜社交,所以只是攔住問尸體體內是否有異物發現。法醫科長搖頭道:“目前沒有。四名死者胃腸內都是普通的食物。”又補充道:“因為領事館說不讓解剖他們四個留學生,所以我們只是通過創口提取的第二起案件動三名男性死者胃腸內容物。”蚩自芳聽罷嗔了一句:“不讓解剖?肯定有鬼!”白尋常則對法醫們說道:“我們來看看尸體里是否有什么東西,你們關掉監控,回避一下。”不僅是官大一級壓死人,而且還技不如人,所以幫著拿來服裝和工具,法醫們就都去了。白尋常拿出兩片藥給了蚩自芳一片道:“含在嘴里,能抑制血腥味。”蚩自芳也沒說話,接過就含進了嘴里,再學著白尋常穿解剖服,但沒有戴膠皮手套,因為蠱蟲正是要通過手發出。進到解剖室,就見一句殘尸在解剖臺上放著。不用白尋常的專業,蚩自芳從尸體的傷損程度和毛發,就可以肯定這是第一起案件的死者,所以在含片的藥效下忍住不適,就說道:“這家伙做了多少賣國勾當,被活剮成這個樣子!”見白尋常在解剖工具前不答話,便直接說道:“蠱蟲一般在心臟和腦干。你切開我來找。”可才說罷,就應視覺畫面和遐想而不適地作嘔起來。于是白尋常就讓其說出雁過留痕的基本特征后出去了。蚩自芳雖然也經歷過尸山血海的戰場,但那時死生之地,存亡之秋,根本顧不得分神,而現在目之所及凈是淋淋碎肉,怎能沒有生理不適。想來留下也做不了什么事,所以告訴特征后,就跑出了解剖室。白尋常也不以為意,將被感染起的不適壓下去后,就拿起解剖刀,向尸體已經破開的胸口切去。然而才切開只有一層薄肉相隔的胸腔,室內所有的燈光驟然熄滅。才聽見蚩自芳抱怨一句,緊接著是有門被踢開的聲音。蚩自芳喝聲才起,一陣帶有消音器的突擊銃連發之聲就驟然而起。
雖然事態危機,白尋常也亮出了一對花蕾打穴筆,但出于對蚩自芳身手和術法的了解和信任,并沒有第一時間沖出去,而是先打手機報了警,而后才雙手分握住花蕾打穴筆,借著才適應的微光,躲到了與門相對的解剖臺側。俯下身后,將花蕾打穴筆對著門,按下機關,花蕾形的筆尖驟然打開,不僅顯示出三十六片層疊有序的花瓣邊緣鋒銳,也將蓮蓬形制的九眼銃露了出來。可惜隨著幾聲慘叫和倒地之音傳入,寒芒敏敏的花瓣又被收起成骨朵狀。雖然還將兵器握在手里,但起身詢問蚩自芳的語聲卻重歸鎮定自若:“素清了嗎?”蚩自芳帶著對襲擊者的輕蔑回答道:“都倒了,一個都沒跑掉。”
白尋常出解剖室來,就見蚩自芳在紅色蛺蝶般的火蠱照耀下,將一個襲擊者的頭套扯了下來。當看清是一張典型的皇洲東部人臉型時,蚩自芳又嗔了一句:“切,還以為昂撒人真敢來呢!”兩人將所有襲擊者的武器收繳后,就出法醫室來看其他人的情況。也是夜深時分,除了幾個法醫和殯儀館人員被麻醉針藥倒,余外就沒有傷亡了。因為白尋常沒有在襲擊者身上搜到解藥,所以又打了急救電話。才說清楚情況,警笛聲就遠遠傳來,不多時助成和特警隊便站在了兩人面前。助成聽完情況,就馬上要求恢復供電和白尋常解剖那四個外籍死者的尸體:“陰的不行他們可能來陽的,雖然現在朝廷硬氣了很多,但媚外的也不在少數。夜長夢多。要幫忙我來,打下手沒問題。”白尋常和蚩自芳都點頭認同,然而電力供應才恢復,又一批車對到了。從幾輛車分別下來的是江夏主管招商引資的長史一干和第二昂撒帝國使領館一干。蚩自芳和白尋常畢竟是四品武散官,所以長史也不敢不寒暄幾句再拿刺史府和縣尉府《文書》要求讓她們放尸體。蚩自芳和白尋常雖然脾氣都不怎么好,但武關不得干預地方行政和司法的規定也不能不遵守,所以只能去一旁聯系卓無窮。但助成心有不服,就拿殯儀館遭武裝分子襲擊為借口攔了幾句。長史礙于面子大肚能容了幾句,最后還是打馬虎眼道:“我們也要尊重友邦人的信仰。如果真有必要解剖,還是可以從使領館再拉回來的嘛。”又佯作認可和勉勵拍了拍助成的肩頭:“好樣的,我會向縣尉表揚的。不過不要驕傲啊!”小乙怕助成一時興起鬧大,所以馬上賠笑說著和同事將人拉開到了一邊。
雖然助成爭取的時間并不多,但白尋常卻是用的文言向卓無窮介紹情況和求助:“虜攜長史以縣尉令奪尸,奈何?”卓無窮幾乎是聽罷后立刻說道:“我已速行,你以可用手段阻止。”在一旁聽得一清二楚的蚩自芳心領神會,立即掐訣放出兩只昏厥蠱,將長史和使領館現場主事都迷暈了。可經過一陣慌亂,還是有人接替拿著《文書》要求領回尸體。蚩自芳當然不會吝嗇昏厥蠱,所以這次就將一行使領館人員全部迷暈,但又不讓救護車送醫院:“死不了。就扔他們車上去。”刺史府的人沒了老大,也不敢和兩個四品頂撞,而警察這邊又是助成與特警班頭說了算,于是一群程度不同的民粹就按蚩自芳說的,將第二昂撒帝國的人都抬去扔進了幾輛車里。然而見善后已了的白尋常才要回解剖室,夜幕中無數光電從四面八方疾速飛向法醫間,有的碰撞墻壁落在地上,有的直接撞破窗戶摔進室內,距離近的特警看時,原來凈是多旋翼無人機。但不及眾人反應,爆炸幾乎在所有無人機殘骸處發生。不僅炸塌了整座法醫間,而且還有刺鼻的化學藥劑氣味皺起。正是:敵我方才初角逐,陰謀恐怕早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