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修饒有興趣地看了尤里安一眼，冷哼一聲，開始緩緩講述起來那晚在“圣徒”鐵匠鋪發(fā)生的一切。

————那晚亞修獨身前往圣徒，試圖收集一些關(guān)于走私案的信息。

“我讓法比安在街道盡頭的酒館等我，半個小時之內(nèi)我如果沒有回來，就帶人過來。”

但亞修暴露地太快，被圣徒的店員用煉金毒氣熏暈后，帶到了店鋪后面的儲物室。

“他們想要從我口中套到，海貍家族剔除橡木苔致敏原的科技手段。”

尤里安的嘴角不屑地上揚了下。亞修繼續(xù)說著，“但那其實并非科技手段。那是洛里兄弟的翠玉錄上的第七箴言，土火隔離，微粒剝除。”

“我就是這么和他們說的。但他們不相信，不相信我祖內(nèi)特家族秘密豢養(yǎng)煉金術(shù)士輔助香水研究。”

“他們往我嘴里鼻子里灌煉金廢水，如果不是那個白魔法師出現(xiàn)，我會直接死在圣徒。更不要提被奧莉薇婭所救。”

——就在走私犯要將滾燙的劇毒沸油倒在亞修臉上的時候，一個身穿白衣，頭戴白帽，赤著腳，全身肌膚雪白的女人打開了儲物室的大門。

“桑夏......”尤里安懸起的心終于放下了。坐在地上的奧莉薇婭抬起頭，有些驚慌地看著他們。

難道說，自己那晚離被桑夏阿姨發(fā)現(xiàn)，只有幾十米的距離？

“那個女人是白魔法師，她先用治療術(shù)抑制了毒素在我體內(nèi)的擴散。接著，從她體內(nèi)流出一道彩虹模樣的氣流，將那些人捆住。”

“她問他們，是否有見過一條體型和獅子差不多大小的煉金狼狗。”

“沒人見過。她命令圣徒的老板當(dāng)場為她制作一種，擁有強烈擴散能力的煉金毒氣樣品。并且給出了一些原料。”

亞修回憶了一下，說道，“她似乎想用這種氣體，來尋找一個人。”

“錯了，不是她去尋找，恰恰是讓對方來尋找她。”

“我呢，則趁著他們調(diào)配氣體的時候，用最后的力氣沖了出去。接下來的事情，薇妮應(yīng)該也和你說過了。”

亞修轉(zhuǎn)頭，溫柔地看著奧莉薇婭，“她和你都會那種立竿見影的治療術(shù)，你們應(yīng)該認識吧？”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她也是。薇妮，你真的覺得，我對救了自己性命的人，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嗎？”

尤里安閉上了雙眼。

依舊，不要透露任何信息！

奧莉薇婭搖了搖頭，“我是自己從紅果園出來玩的，我不知道別的事情。紅果園的輔助類秘法，很多人都會，其中就包括救了你的翼態(tài)治療術(shù)。”

她隨即露出楚楚可憐的表情，“亞修哥哥，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

亞修長嘆一口氣，隨即對尤里安惡狠狠地說道，“你可以放開法比安了。”

“準(zhǔn)備接下來的逃亡吧！滾回你的綠水堡！”

煉金術(shù)士發(fā)出瘆人的笑聲。尤里安不緊不慢地捂住他的嘴巴，笑了笑，“我說了，我會給你一個無法拒絕的條件。”

亞修重新拾起了轉(zhuǎn)輪手槍，對準(zhǔn)尤里安的額頭。

“鼠尾草、葡萄柚、黃奎、海鹽......”

他用最快的語速將一種種香料報出來。

亞修冷冷一笑，“想用配方收買我？海貍家族，最不缺的就是優(yōu)秀調(diào)香師，你，算個屁！”

“給我一個下午的時間，我可以將這種香水的味道呈現(xiàn)給你。”

與此同時，法比安身上的白氣開始消散了。尤里安緊緊握著手里的刀，面無表情地說道。

“我會殺了你。”亞修絲毫不退讓。

“將上面的線性香氛，與接下來這種香水混搭使用。”

“前調(diào)：風(fēng)鈴、丁香。中調(diào)：茉莉、玫瑰......”

“所謂香氛混搭，是海貍家族的強項。亞修，這兩種香氛混搭，會是什么味道？”

尤里安淡定自若。

剛才所說的香料，是前世祖瑪瓏鼠尾草與海鹽，和祖瑪瓏藍風(fēng)鈴的大致組成成分。

海貍家族與祖瑪瓏風(fēng)格十分相仿，都是香氛混搭的大師。

而鼠尾草海鹽和藍風(fēng)鈴的香氛混搭，是一款經(jīng)典的混合搭配。

亞修沒有回答，而是繼續(xù)逼近尤里安。

“亞修，看在小奧的份上，給我一點時間。我不會讓你失望。”

“今天發(fā)生的事情，不會影響我為海貍家族做出優(yōu)秀的作品，我會幫助海貍家族成為尼賽爾最偉大的香水品牌。”

尤里安語氣松了下來，手上的力度也在漸漸減小。

這時，已經(jīng)沉默許久的煉金術(shù)士，忽然開口，“少爺，他的構(gòu)思有道理。”

尤里安同時放開手，將兩手舉過頭頂。

亞修看著不斷咳嗽的煉金術(shù)士，回憶起很多。

香氛時代的下坡路，橡木苔的禁令，規(guī)模浩大的教派戰(zhàn)爭。一切的一切，都在沖擊著尼賽爾，更加沖擊著海貍家族的香水發(fā)展。

他難以忘記這兩年來，多少調(diào)香師跳槽去了科技之都弗朗西斯。

他也忘不了資深調(diào)香師老唐頓在季度大會上，訴說兩位助理離開公司時眼中難掩的落寞神傷。

“砰”的一聲，子彈出膛。

卻沒有射向尤里安，而是緊貼著他的耳朵，射入他身后的門柱。

“今晚之前，如果你做的東西不夠讓我滿意，我會將你送到圣馬丁臨時裁決所。”

亞修的聲音冷酷無情，“在那里你會從自己身上見識到無數(shù)痛苦的酷刑，你還會把一切真實情況都對我和盤托出，然后被當(dāng)成教廷密諜活活燒死。”

尤里安點了點頭。

亞修回過頭，看著奧莉薇婭嘆了口氣。少女什么也沒說，只是害怕地看著他。

“對不起，薇妮。犯了錯的人，要接受懲罰。除非，他能給自己贖身。”亞修輕輕說道，走近她吻了吻奧莉薇婭的額頭。少女沒有躲閃。

只是在二人離開，法比安靠近她時，快速地站起來，跑入綠光縈繞的臥室。

————

“小奧，有沒有受傷？”

臥室內(nèi)的綠光久久沒有消散，地上有焚燒過后的灰燼，被窗外清風(fēng)吹拂，在半空中飛舞。那是法比安被燒掉的翠玉錄灰燼。

奧莉薇婭坐在床上，怔怔的，不斷撫摸手中的發(fā)箍。

尤里安蹲在她面前，急切地詢問。

少女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似乎在回憶什么事情。忽然她將發(fā)箍往床上一扔，哭了起來。

她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臉上的委屈之情更深，繼續(xù)打手語說道，“那個人，法比安，就是那天晚上想要帶走我的人！”

尤里安猛地站起來，雙目放大，“怎么看出來的？”

“他耳朵上的傷疤...是我拿刀刺的。我不會認錯...尤里安哥哥，他想把我?guī)ё撸f什么用我的皮膚，做香水......他又是海貍家族的人......”

用女孩子的皮膚做香水？

尤里安忽然想起，第一晚自己被這小姑娘稀里糊涂刺了一刀，神志模糊的時候，她就說過，那個神秘殺手要用她的身體做香水！

當(dāng)時自己神志不清，根本沒在意這回事。

結(jié)合雅各布當(dāng)時透露的信息，尤里安明白了。

人體精油，確實是非常優(yōu)質(zhì)的香料。

帶有體香的少女，確實會成為一些瘋子調(diào)香師的獵物。

在前世，最負盛名的香水題材小說《香水：一個謀殺犯的故事》里，主角葛奴乙，殺害了十二個女孩，提煉她們皮膚內(nèi)的精油，制作出巧奪天工的香水。

在行刑場上，用這瓶香水，使所有人陷入瘋狂，從而成功逃離，最后以一種自殺的形式謝幕。

尤里安緊鎖著眉頭。

煉金術(shù)士、調(diào)香師、刀疤。主要的身份特征匹配......

但他不是逃亡很久了嗎？聽亞修的話，祖內(nèi)特豢養(yǎng)的煉金術(shù)士來歷已久，而且還是一對兄弟。

“小奧，這件事沒有這么簡單。這兩個人可能有一定聯(lián)系，但不一定就是同一個人。我會將一切調(diào)查清楚的。”

越來越撲朔迷離了......

他緊緊抱住因痛苦回憶而淚流滿面的奧莉薇婭。剛才發(fā)生的激烈沖突與那晚的危機四伏，讓少女第一次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懼與無力。

在尤里安懷中，也難以排解這種情緒。

她輕輕啜泣著，將手放到尤里安臉前，慢慢做了個手勢，“我想桑夏阿姨了...她會不會真的出事......”

尤里安心疼不已，拍拍少女的腦袋，堅定地說道，“桑夏阿姨很快就會來找我們的。”

“你可以先試試和她用魔戒進行聯(lián)絡(luò)。”

綠光縈繞的室內(nèi)，少女滿面淚水地點了點頭。

“我要去調(diào)配香水了。放心，放心。累了就睡一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