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緊吧。”闕元思弟子不耐煩的說道：“不要耽誤師尊時間。”

師長說話，弟子插嘴，本來是件十分不禮貌的事。

但闕元思只瞥了一眼自己徒弟，連句裝模作樣的呵斥都沒有。

可想而知其內心的真實想法。

左沖玄的表現也十分大氣，雙手攏袖，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帶路？貧道可不認識去泉陽宗的路。”

闕元思滿面春風的神情瞬間凍結，臉色陰沉下來。

“掌院何意？”

“貧道的意思是，圣主如今正在閉關，恐無暇召見長老，長老請回吧。”左沖玄淡淡說道。

突然，狂風起。

闕元思弟子已經控制不住體內的靈氣了，怒斥道：

“無禮！”

左沖玄依然沒有正視他，只是對闕元思說道：“闕長老還請約束好門下弟子。”

他的話語很平靜，平靜到沒有一絲情緒起伏。

言語間也沒有任何威脅的意思，連“不然就如何如何”都沒說。

但闕元思卻如臨大敵，一手將弟子護到身后，眼睛死死盯著左沖玄。

“這就是天衍圣地的待客之道嗎？”

“客分好惡，好客來了有美酒，惡客來了有貧道。”

左沖玄這話說的霸氣十足，而且沒有一絲回旋的余地。

闕元思卻冷靜下來。

“既然如此，那就留待日后吧。”

說完就十分光棍的踏上云車，帶隊離開。

左沖玄目送闕元思離去，嗤笑一聲后自去復命了。

……

回去的路上，闕元思臉色木然，心中在不斷盤算。

天衍圣地為何有如此膽魄，竟然連宗門都不讓自己進？

闕元思是個務實之人，對自己的認知很清晰。

不會覺得自己多么了不起，但也不會妄自菲薄。

自己作為外事長老出訪天衍圣地，代表的是泉陽宗的臉面。

天衍圣地對自己的羞辱，就是對泉陽宗的羞辱。

一個落魄已久的宗門，哪怕是曾經的圣地，憑什么敢？

難道說天衍圣地如今有了什么大的依仗？

闕元思的認知開始往腦補的方向滑去。

“師尊。”其弟子忍了許久，還是開口問道：“我們就這樣走了？”

“人家不讓我們進門，你還想怎么樣？”闕元思淡淡問道。

弟子臉色漲紅，怒道：“起碼也要給那無禮道人一個教訓，讓他知道我們泉陽宗不是好惹的！”

闕元思微微搖了搖頭，自己這個弟子出身大周皇族，又根骨極佳。

一路走來順風順水，沒有受過任何挫折。

所以養成了目空一切的性格，不知道修行界的險惡。

“你可知那道人是誰？”闕元思又開始提點弟子。

“觀其服飾，也不過是天衍宗一掌院罷了。”

弟子口氣屬實有些大，在圣地輝煌時，一名掌院就足以決定一個下宗的生死了。

現在雖然沒落了，但也不是泉陽宗一個弟子能比的。

“你作為貧道真傳弟子，看不起天衍圣地的一個掌院倒也不能說你不知天高地厚。”

闕元思實事求是的肯定了一句，接著道：“但你可聽過‘沖冠一怒執劍去，玄門妙法覆山海’這么一句話？”

弟子臉色一變，這句話在東玄洲廣為流傳，特別是年輕輩的弟子，可以說的上是耳熟能詳。

這句話的主角也是各大宗門弟子暗中崇拜的偶像。

“師尊，莫非那道人就是左沖玄？”

闕元思點點頭。

左沖玄是東玄洲有名的劍修，修為高絕，曾經不知為了何事，憑借手中一把連法器都算不上的鐵劍，連挑十八仙門。

一夜之間震鑠各宗。

但由于天衍圣地積貧積弱已久，哪怕出了左沖玄這等人物，也沒能扭轉圣地在世人心目中的印象。

說起左沖玄和天衍圣地，世人都是分開算的。

弟子有些后怕，背后上冷汗冒了出來。

如果說掌院的身份他可以不放在眼里，但是左沖玄這個人，就連他師尊都要保持必要的尊重。

明白過來后，那弟子語氣低迷，說道：“左沖玄竟是天衍宗的人，那我們對天衍宗的攻略看來要放慢腳步了。”

闕元思見弟子如此表現，暗暗嘆了口氣，繼續教育道：“對于宗門來說，一兩個天才不影響大局。左沖玄如此大的名氣，難道為師和宗主會不知道嗎？”

“況且左沖玄名氣雖大，但其實天衍圣主的實力更勝一籌。”

“如此情況下，宗主為何還要制定對天衍圣地的攻略之策？你有想過嗎？”

弟子茫然的搖了搖頭。

“你可知對宗門發展而言，最為根本的是什么？”闕元引導道。

弟子原本想說是修為高絕的修士數量，他也一直是這么認為的。

但是在師尊剛剛那番話后，他有了些動搖。

闕元思也沒有真等弟子的回答，繼續說道：“是修道資材！資材就是一切！”

“放眼天下，享天才之名的修士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但最終真正證道成就的又有幾人？”

“為何？原因多種多樣，但最為關鍵的，就是缺少了資材。”

“天地間，靈氣無窮，但卻有數，多化為各種靈什，虛空中所遺，萬不足一。”

“貧者只得每日打坐苦修，自虛空求索，富者卻可丹藥不停，享靈什供應。”

“長此以往，差距不可以道理計。”

闕元思頓了頓，等弟子消化片刻。

“你作為為師真傳弟子，切不可學那窮酸修士，憑空清高自傲，自命不凡，認為丹藥靈什乃外物不足為憑，豈不知虛空中的靈氣也是外物？”

弟子這下有些懂了，對照著門內那些一年也分不到幾顆丹藥外門弟子，人前傲氣十足，只往心中取，不向外界求。人后卻在自己面前各種討好，只為了自己手縫能漏下一兩顆凝氣丹。

闕元思栽培弟子也是苦心，竟不惜拿自己舉例：“為師貴為長老，門中地位尊貴。但為了凝氣丹一兩成的價格，依然要出使天衍，這是為了什么？還不是為了能夠從天衍圣地手中奪過更大的份額，為宗門攥取更多的資材。”

說到這闕元思情緒也有些低沉，停了下來。

天衍圣地今日的表現讓他隱隱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回去后當要和宗主細商。

弟子見師尊不語，也安靜的跪坐一旁。

今日師尊的話讓他大受觸動。

云車內一時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