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五日，上午第十六步團終于到達遼陽城下，騎兵團立刻與接應來的十六團交接，吳啟榮與趕過來的二十二團團長碰了頭。

“按照計劃執行命令。”吳啟榮對二十二團行了軍禮后轉身離開，而身后卻傳來了毛文龍的喊聲：“小吳將軍。”

看著因為騎馬急行而來的毛文龍慘白的臉色，吳啟榮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小吳將軍，軍務繁忙，實在不想打擾。不過還是希望小吳將軍看在我吉祥而來的面子上耽誤您幾分鐘。”毛文龍說的話很客氣，簡直卑微到了極點。

吳啟榮也沒有理由給這位在歷史上留下大名的將軍壞的臉色，他先是扭過身，對身旁的參謀說道：“現在女真人已經突破了第一道防線，第二騎兵團和第一騎兵團配合在燈塔地區給女真人一個大的。”在交待了參謀后，吳啟榮扭過身來。對毛文龍做了一個抱歉的表情，在自己武裝帶上的雜物包內抽出了一盒卷制好的香煙遞給毛文龍。“毛將軍，不要客氣。有什么話您就直說。”

“我軍現在駐防蓋州城，目前補給與人員補充怎么安排？”毛文龍這個問題吳啟榮也沒有嫌麻煩。

“這些事情在留守的參謀那里應該都已經通知過您了。”

“手下的弟兄還是希望當面和小吳將軍談一下。”毛文龍的意圖很明顯。

“后勤補給和人員補充。由旅順口那里的后勤參謀部總體負責。如果兄弟們覺得蓋州有些不安全的話，請求毛將軍和手下的兄弟們忍一忍在這場戰爭結束之后可以隨時撤回覺華島或者到旅順口。”吳啟榮的語氣也是有些懇切。

“小吳將軍，我說的不是現在，也不是今年，而是……”毛文龍欲言又止。

“我知道兄弟們擔心的是什么，覺華島是一個很不錯的地方，在夏天兄弟們可以安全的度過。唯一擔心的也不過是冬季女真人的騷擾，而經過我們這次進攻之后，冬季也可以說是非常安全。但是毛叔。”吳啟榮這親昵的稱呼說出來讓毛文龍整個人不由的驚訝。他無比鄭重的看著面前的年輕人。這個年齡也就30多的樣子，如果自己的兒子還在的話，那應該和他的年齡差不太多。

“我們在10月初就已經通過消息，女真人借著西進與蒙古會盟的名頭，但是主要目的還是要通過那里的關口南下北京城，袁大人這次肯定要有大麻煩。覺華島確實是一個不錯的位置，這次戰役發動之前，大家擔心的都是覺華島冬季的防御問題，經過我們這次戰爭之后，覺華島反而是一個香餑餑。現在遼東將領這么多。誰都希望可以坐在那個位置。毛叔您覺得手和腳哪個離腦袋更近？”吳啟榮湊近后壓低聲音對毛文龍說道。

“軍中的老兄弟們也是這么想的，只是蓋州身處前線。”毛文龍還想繼續說。

吳啟榮卻擺擺手制止了他：“確實身處前線，但是正因為他身處前線，覺華島的位置便回到了他作為補給站的作用。而蓋州作為收復遼東的橋頭堡，它的作用遠比補給站更加重要。如果毛叔真的舍不得部下孤身占據蓋州。那么就要考慮是否回到菊花島或者到旅順口與我們登來軍一起防御。”啟榮這話讓毛文龍又是一驚。

“你們要撤到旅順口。”毛文龍眼睛瞪的溜圓。

“確實，這場戰爭之后我們的損失不會太小，能維持旅順口的防御就已經很盡力了。發動這場戰爭就是希望袁大人在被指責的時候我們可以獨善其身。”吳啟榮這話又是讓毛文龍震驚不已。

從未想過登萊軍在別人眼中與袁崇煥的關系是那么密切，而這種希望與袁崇煥脫開關系的話，居然會從登萊軍的一位大將嘴中說出。

“毛叔，來君是一只要有文化基礎的軍隊，軍官的升遷是要通過各種考試的。您的部下經過這么多次浴血搏殺才成為軍官。但是我們登來軍這里老兵就是老兵，軍官便就是軍官。老兵可以晉升為軍官，但軍官不一定非得是老兵擔任。我非常理解您手下的兄弟們擔憂著什么？但是我們登萊軍能有如此的作戰能力。這根基也是不能變的。”吳啟榮說著停下了自己的話對著毛文龍深深作揖后轉身離開。

“大哥，小吳將軍怎么說的？”此時姍姍來遲的李九成，跑到毛文龍的身邊焦急的詢問。

“九成，你是什么時候跟的我？”毛文龍整個人如同發散的一樣低聲的詢問身旁的李九成。

“萬歷四十五年時候從福建隨大哥一起來的遼東，十一年了吧。”回憶起往昔的歲月李九成心中也是一陣感慨。

“我聽孫元化孫學士講登萊軍自陶朗先為登萊巡撫之后，登萊軍經歷白蓮花兩次叛亂后來一直延續至今。建軍有十七八年了吧。如果不是陶朗先在任，登萊軍現在還不知何種模樣。我們從福建到遼東這十幾年的時間，卻沒有任何立足之處。”毛文龍越說越低落。

“大哥此事也不怪你。遼東本來自成一系，我們自南方來的本來就不受人待見。而登萊軍與遼東隔海相望，本身在治理上就屬于一體。”李九成這話讓毛文龍有些差異。而李九成也看到了毛文龍臉上詫異的表情。王文龍詫異的是登來君隱藏的太深了，不僅自己現在整個遼東地方都有一種感覺，就是登萊軍和遼東遼軍是一個應該緊密的團體，可是從吳啟榮的口中說出來的話，讓遼東與登萊中間確實隔著一片海。

“九成，咱們十幾年的兄弟，我做大哥的想問你一句，你是要富貴還是要名望。”毛文龍突然停下腳步。

“大哥，你要什么兄弟就幫你取什么。”李九成沒有猶豫而是斬釘截鐵的回答道。

“一連今天凌晨在渾河進行了破冰作業，不過遼東的天實在太冷了，今天上午8點左右。冰面已經全部凍結。從一連發過來的消息來看，女真人率先度過的300人被一連打掉了，現在正在向著第二道阻擊線前進。

從他們陸續發過來的消息上來看，女真人這次聚集的大量兵馬，應該不少于9000人。現在一連正在連續對女真人行軍進行騷擾。第二道防線已經準備就緒。先行的3000多女真騎兵應該今天中午就能到達。”參謀長匯報到。

“都是哪部兵馬？”吳啟榮看著桌子上的地圖詢問到。

“主力還是鑲黃旗和正黃旗，后續應該有漢軍旗步軍，更多的還是沈陽周邊聚集起來的預備兵。他們的裝備相比鑲黃旗和正黃旗來說要比較差。還有大概3000多的蒙古騎兵，他們的裝備比這些預備兵還要差。先頭進發的是鑲黃旗和正黃旗的兵馬，后面應該是漢軍旗的步軍與蒙古人的騎兵。”參謀解釋道。

“正黃旗，鑲黃旗不愧是皇太極的主力精銳。他們組織進攻的速度太快了。”此時在陳相屯丘陵上的騎兵連隊，通過27轉輪炮和手雷的連續爆炸，讓進攻的女真騎兵丟下了200具尸體。女真人進攻的速度確實快，第一波進攻剛剛停下來第二波就已經到了，守在這里的二連連長無奈的說道。

“不要在這里繼續糾纏了，這里登來軍的守軍也不過100多人留下兩個牛錄不要進攻與他們繼續對峙。我們的步軍下午就會到達其他人繞過去。”帶隊的統領開口說道。

下午三點，統領與自己手下的2000騎兵到達燈塔密林地區，先期派出去30人作為偵查。結果密林里發出密集的槍炮聲。隨后整個林子安靜下來只有兩匹孤獨的戰馬從密林里跑了出來。

旁邊的牛錄還想建議繼續繞過去，統領卻搖頭這里不能再繞了。兩次連續繞過去在軍事上有很大的風險，他的想法確實沒錯，此時他身后的兩個牛路已經被正面阻擊的二連和三連側翼迂回給消掉了。面對根本追不上自己的漢軍旗士兵，騎兵部隊縱馬向著燈塔東部抄過來，試圖從側翼夾擊這只女真人。而鑲黃旗很快分派出一只騎兵與這兩個連隊的騎兵糾纏在一起。

統領清楚絕對不能在這里形成對峙狀態，于是派出士兵下馬開始進行步戰，這是不得已的選擇，而現在他并不清楚將要面對的是什么？

在陳家屯雙方只是簡單的接觸，交戰也不過一刻鐘的時間。登來軍的 27炮和手雷就給女真人帶來了200多人的傷亡。現在以這么大兵力來進攻，有密林遮掩的來軍防御陣地，他的下場可想而知。

而吳啟榮就這么看著女真人從馬上下來，他們的部隊剛剛進入密林周圍。密集的火槍就已經從密林里射了出來，伴隨著27式轉輪炮的掃射，直接將這些女真是變大面積的掃倒在密林邊緣。

“看來我們都失算了，在我們這次換裝之后，完全可以憑借絕對優勢的速射火炮和迫擊炮以一個營的兵力硬抗女真3000人。命令迫擊炮開始向著女真聚集地炮擊吧。我看側翼防御女真人襲擊的三營也不要留著了。今天下午之前我要看到這只女真騎兵被消滅掉。”吳啟榮惡狠狠的說道。一直在高層管理的吳啟榮在文件資料上看換裝后的登萊軍，在火力優勢上可以碾壓女真人，只是他確實很久沒有上過戰場了，沒有充分了解這種火力優勢能發揮多大的作用。而女真人也確實不夠了解鄧來軍火力發展的程度。雙方一個在低估自己，一個在高估自己的情況下進行了這場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