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小姐，有客人來了。”

一個身形若有一米八掛零，臉容卻十帶著稚氣的黑紅臉蛋少年蹬蹬跑了進(jìn)來，站在后堂門口，雙手互握，有些局促的小聲稟報。

“小武，不要叫我老爺，叫大夫就行。”

張坤笑著道。

有些無語的看了李小宛和王靜雅一眼。

這叫什么事。

自己十七八歲，就算是長相再怎么成熟，也不至于就成了“老爺”啊。

最關(guān)鍵的是，把李小宛叫成小姐。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百草堂”醫(yī)師二人組，是父女關(guān)系呢。

“是，老爺。”

小武就抬頭憨笑，笑得跟個保強(qiáng)似的。

唉……

算了。

“趁著今天休沐，醫(yī)館未開張，你跟小林兩人打些水來，洗一洗院子。叫你姐她們上茶，就拿上次丁掌柜送來的君山銀針。”

“好咧，老爺。”

小武轉(zhuǎn)頭就傳話去了。

兩個伙計也是可憐人……

上次張坤出城親自談了一批藥材，路上殺了幾只野狼，鉆到林子里，就看到小林。

與同鄉(xiāng)進(jìn)不了城，半年來一直在山里轉(zhuǎn)悠尋找吃的，能撐到這時候還沒餓死，小林的野外生存能力堪稱極強(qiáng)。

據(jù)他說，自家父母年前就已餓死，同行數(shù)百人也漸漸的少了，他不愿意離開埋葬父母地方太遠(yuǎn)，一直守在山凹處……

就這樣一直撐了數(shù)月時間。

張坤幾人見到他時，已經(jīng)餓得不成人形。見他說話條理清晰，年紀(jì)才十三四歲，又識得些文字，就帶了回醫(yī)館，當(dāng)個伙計，算是個學(xué)徒吧。

至于小武，則是在永定門外幫人打雜扛包，每天掙個幾文錢，照顧著睡在城門洞子里的生病的姐姐。

那里每天有商隊(duì)進(jìn)進(jìn)出出的，倒也不會少了活計。

小武此人有一個好處，就是力氣很大，任勞任怨……別人打他幾個耳光，都不見生氣的。

張坤路過時，看他憨厚，收了進(jìn)百草堂做伙計，并且，把他生病的姐姐也帶上了。

“張師傅，冒昧來訪，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張坤進(jìn)了前堂，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個熟人。

也不能說是熟人吧，只是見過一面，說過幾句話。

正是隔著兩條街的“安仁堂”大夫楊守誠。

他的身邊，還站著一個戴著圓笠，看不清頭臉的黑衣漢子……以及一個只到膝蓋高，同樣戴著頭紗的小女孩。

“楊大夫，你這是？”

張坤有些疑惑。

倒不是覺得對方前來拜訪很奇怪。

同行之間，走動走動，也是尋常。

事實(shí)上，張坤也有些垂涎“安仁堂”南方商路的藥材來源，有心想請對方在下次進(jìn)貨之時，多加一批藥材。

前些日子還想著去登門拜訪來著。

聽說，楊家祖籍蘇杭，在那邊還開著一個藥棧商行，門路也廣。

對張坤來說，進(jìn)藥是個很麻煩的事情，對安仁堂，就輕松得很。

張坤奇怪的是，楊守誠大夫這次前來拜訪，所攜帶的禮物。

‘太多了點(diǎn)。’

他如今的醫(yī)術(shù)已經(jīng)不凡，望聞問切各方面都有著提升。

由于練武的緣故，五感特別靈敏，對藥材的辨析，甚至比李小宛還要強(qiáng)上一些了。

一眼掃過，就看到有綢緞，金銀，還有一些名貴藥材……他還從那未打開的木盒那，聞到一絲淡然悠遠(yuǎn)的甜香。

“這人參就算沒有百年，也有八九十年了吧，楊大夫，你這是？來來來，請入座，杏兒，上茶……”

一個圓臉的小姑娘，輕聲應(yīng)了一句，上前泡好銀尖。

看著茶湯微微翻滾著，張坤就忍不住琢磨楊守誠的來意。

禮下于人，必有所求。

就是不知這位楊大夫所求何事。

“張師傅不要多心，這次就是專程前來道謝……若非張師傅援手，小女英兒此次就兇多吉少，區(qū)區(qū)薄禮，難表?xiàng)钅掣屑ぶf一，還請受老夫一拜。”

說著，就拖著身邊的小女孩，一起行禮。

張坤連忙伸手扶住，“楊大夫言重了，小宛，咱們那不是有點(diǎn)西方來的糖果嗎，拿來給小妹妹嘗嘗。”

李小宛連忙過來，見過楊大夫，口稱師父。

當(dāng)日小丫頭在安仁堂當(dāng)學(xué)徒的時候，頗得楊守誠看重，還教了一些拿手本事。

遇到危險那夜，李小宛深居簡出，也不拋頭露面，倒是沒有去過安仁堂，也沒有見過楊大夫。

此時見著，就有些親切。

小女孩見著李小宛手中的糖果，雖然明顯的吞了吞口水，卻是忍住了，只是直愣愣的看著張坤，鼓起勇氣：“哥哥，我能跟你學(xué)武功嗎？”

“哦，怎么這么說？跟著葉師傅學(xué)那漂亮的暗器功夫不是挺好？還有，周師傅那柳葉刀，也是十分凌厲。”

說著話，張坤就瞟了一眼旁邊兀自沒有落座的斗笠男子。

男子掀開斗笠，露出一張五縷長須的中年面容：“張師傅果然好眼力，狂刀之勇，名不虛傳，這眼力也是厲害得緊啊。老夫倒不是存心遮遮掩掩，實(shí)在是不想牽連到百草堂……”

這人正是八臂如來葉銀章，當(dāng)日在綠柳莊后門前柳樹林中沖出，一手暗器功夫，真是太俊了。

“不妨事的，若是朝廷派兵捉拿，跑不了你，也走不了我，就別提什么連累不連累。”

張坤知道，朝廷，或者是崔玉明那里，之所以沒有動手，或許是不想打草驚蛇，也或許是不想引起朝局變化。總的來說，那死太監(jiān)把自己當(dāng)做眼中釘肉中刺，是肯定的。

在對方眼里，自己跟反賊，其實(shí)也沒多大區(qū)別。

見到小女孩仍然眼神熱烈的看著自己，就像看到了心愛的玩具，都不帶眨眼睛的，張坤好笑的同時，也微微有些得意。

‘我的形象在小家伙的眼里，就這么英明神武了嗎？’

他想了想，就道：“練武是很苦的，尤其是開始要站樁增力，練得腿都不像是自己的，你還這么小……”

“我不怕苦，師父……”

好吧，這丫頭。

順桿子爬倒是很厲害。

看著一骨碌爬到地上，下跪準(zhǔn)備磕頭的六七歲女娃娃，張坤愣住。

“行吧，想學(xué)我就教你幾手，不過，也不急著苦練，等身子骨再長大一些。”他轉(zhuǎn)頭看王靜雅，“師姐，六合拳能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