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南星走后，謝茯苓徹底失眠了。

明明，才入睡沒多久。可，一躺下，滿腦子都是朱南星出門前的模樣。

一身夜行衣，卻無比的意氣風(fēng)發(fā)。

說不擔(dān)心朱南星，是假的。就算是小貓小狗，相處了那么長時間，也該有一定感情了！

索性，她不睡了。

謝茯苓披上外衫，點亮燭臺，從朱南星的書案上拿了一摞話本，放在床邊慢慢看。

直到燭火燃盡，天色漸明。

半夏早上起來的時候，就看見自家姑娘正拿著話本，靠在床邊看得津津有味。

床邊的燭架上，燭臺堆了一層厚厚的蠟，再看自家姑娘，眼角都透著淤青。

半夏把盛著清水的銀盆放在架子上，心疼道：“姑娘，您再擔(dān)心世子殿下，也要好好睡覺呀！”

謝茯苓放下話本，問道：“今日天氣如何？”

半夏過來扶她：“今日天陰，興許，怕是又要下一場雪。今年的雪，真是一場接一場……”

聽到要下雪，謝茯苓隱隱有些擔(dān)心，問道：“朱南星他們?nèi)ソ朔说氖拢瑳]有人知道吧？”

半夏為她挽了袖口，回道：“姑娘放心，就連客棧的人，都不知道呢！”

謝茯苓掬起一捧溫?zé)岬乃涯樎袢胝菩摹?

洗了臉，又拿柳枝刷了牙，精神了不少。

她對半夏道：“今日天氣不好，就不出門了。早飯后，我補個覺，等世子回來你再叫醒我。”

“好嘞！”半夏應(yīng)下，出門端早飯去了。

早飯后，洗漱完畢，謝茯苓就又睡下了。

一覺睡到天黑，朱南星都沒回來。

房間里一片昏暗。窗外，響起呼呼的風(fēng)聲。

寒風(fēng)，從窗戶縫隙里灌入房間。

謝茯苓睡得渾身發(fā)軟，嗓子發(fā)干，頭重腳輕，想起床找水喝。

燭火，早被風(fēng)吹滅了。她摸著黑，不慎絆到椅子腿，差點摔了。

這時，房間的門被推開。

半夏沖進(jìn)來，道：“姑娘，您醒了？”

謝茯苓摸索到桌子邊，問道：“朱南星回來了沒？”

半夏猶豫了一下，小聲道：“還沒有。”

什么？這么晚了，還沒回？

謝茯苓的眼皮，不自覺地跳了跳。

天都黑透了，怎么會還沒回來呢？

莫非，朱南星遭遇什么不測了？

謝茯苓不敢想，嗓音微啞道：“現(xiàn)在什么時辰了？”

半夏小心翼翼地點了燭火，回答道：“小姐別擔(dān)心，今日有風(fēng)雪，天氣陰沉才黑得早。這個點，才剛過酉時呢。”

酉時？那也不早了。

謝茯苓坐在鋪了軟墊的凳子上，伸手揉太陽穴。

她可真能睡。這一睡，就是一天……

半夏從爐子上拎下溫著的水，倒了一杯，遞給謝茯苓后，問道：“小姐，奴婢現(xiàn)在去給您傳飯菜么？”

“有粥嗎？”謝茯苓壓著太陽穴，道：“給我來碗白粥，再來兩個佐粥的小菜。”

“有的！奴婢這就去給您取粥！”說完，小丫頭拔腿就跑掉了。

關(guān)門時，一陣風(fēng)刮進(jìn)來，冷得刺骨。

燭火，狠狠晃了晃。

半夏跑得噠噠噠的，去得快，回來得也快。

一碗白粥，六七個精致小菜，擠滿了托盤。

分量，也剛好夠謝茯苓吃的。

喝完粥，胃里暖暖的，她終于有了精神。

漱過口后，又問半夏：“文竹還在休息嗎？”

“在的吧。”半夏撓頭，道：“奴婢一整日沒看見他出房門了……”

謝茯苓看了一眼夜色。外面，風(fēng)饕雪虐。

黑風(fēng)寨，距離墨城約莫有百里地。

這么惡劣的天氣，光是趕路，就已經(jīng)十分危險了，更別說剿匪。

也不知，朱南星如何了？越想，越不放心。

謝茯苓披上斗篷，對半夏道：“我去找文竹。”

半夏連忙拿了燈籠跟上。

一路下了二樓，謝茯苓站在一間房門外，敲了敲，道：“文竹，你在里面嗎？”

無人回應(yīng)。

房間里，也是暗沉沉的。

謝茯苓又敲了兩下：“文竹？”

半夏拎著燈籠，縮著脖子道：“小姐，興許文竹是睡著了吧？這么叫，是叫不醒的。”

“不至于。”謝茯苓皺著眉頭道：“世子睡覺都沒這么沉，文竹習(xí)武，更不會睡這么死。”

半夏將信將疑。

望著昏暗的走廊，謝茯苓攏了衣領(lǐng)，道：“先回房吧。”

說完，轉(zhuǎn)身要走。

這一轉(zhuǎn)身，文竹碰巧就從一樓的樓梯往上來。

見到謝茯苓，文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道：“屬下見過世子妃。”

“你出門了？”謝茯苓打量著他身上的殘雪。

文竹點頭，拎著劍過來，道：“屬下正好有事，想要找世子妃商量。”

“就在這兒說吧。”謝茯苓道。

反正，客棧早就被朱南星包下來了。除了客棧的掌柜、伙計和廚子外，全都是燕王府的人。

文竹沒再猶豫，道：“小姐，屬下下午在城中逛了一圈，見到有地方守備軍出城了。”

謝茯苓蹙眉，問道：“往哪兒去了？”

文竹回道：“正是黑風(fēng)寨的方向。”

謝茯苓沉吟半晌后，果斷道：“文竹，帶我出城一趟！”

風(fēng)雪夜，墨城西城門依舊大開著。

門旁燒著火把，火焰被風(fēng)吹得幾近熄滅。

一匹高頭大馬沖破風(fēng)雪，疾馳出城。

城門守衛(wèi)還未看清馬上的人，馬兒就已經(jīng)消失在夜色里。

左邊的守衛(wèi)急忙問道：“剛剛出城的，是什么人？”

“總不可能是刺客吧。”右邊的守衛(wèi)跺著腳回道。

謝茯苓都被風(fēng)吹麻了，她裹緊斗篷，縮著脖子。

文竹一手握緊韁繩，一手調(diào)整了姿勢，盡力幫謝茯苓擋掉一部分的風(fēng)。

沿著官道，估摸著又跑了半個時辰后，文竹瞇眼道：“小姐，前方有人。”

謝茯苓謹(jǐn)慎道：“小心為上。”

別的不怕，就怕遇到逃竄的土匪。

文竹點頭，道：“小姐放心。”

說完，他放慢了馬速。

行了一段路之后，星星點點的火光，在官道上亮起。

文竹習(xí)武，耳聰目明，耳朵微微一動，分辨之后，又瞇眼觀察。

隨后，他開口道：“小姐，前方是官府的人。”

官府的？那可真是太好了！

謝茯苓催道：“先過去匯合。”

文竹得了命令，用力踢了馬腹。

人還未靠近，那頭就有人大聲呵斥：“來者何人？”

文竹回道：“官府的人，前來接應(yīng)。”說完，打馬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