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爽快！”朱南星單手端起酒碗，面不改色，一口喝到底，連一滴都沒剩。

喝完，他又倒了一碗，遞給謝商枝道：“這碗，感謝岳父把世子妃嫁給本世子。”

謝商枝只得強顏歡笑地接過。

一碗接一碗，喝了整整一下午，裝了一肚子酒，謝商枝的手在打顫，舌頭都在打結。

朱南星卻僅是面色微紅而已。

見差不多了，謝茯苓適時開口勸道：“世子殿下，酒喝多了易傷身。不要再喝了。”

萬一把謝商枝喝出事了，那可是個麻煩。

朱南星聞言，飛快沖她眨了一下眼。

謝茯苓還沒弄懂他的意思呢，忽然，朱南星晃了晃，“咚”的一聲，腦門就磕在了桌子上。

之后，再沒起來。

動靜之大，差點把席上陪酒的人嚇得魂飛魄散。

一個偏院的叔伯酒都嚇醒了：“世子殿下這是怎么了？”

謝商枝被燒刀子辣得頭重腳輕，老眼昏花，指著朱南星，舌頭打結道：“醉……醉了……混賬玩意兒，敢灌本將軍酒……混賬……”

身旁的一個長輩連忙捂住了他的嘴：“將軍，您也醉了。”

謝商枝抬手掙扎，喝道：“放肆！放開本將……”

“嘩啦”一聲，桌子都掀翻了，湯湯水水的，灑得到處都是。

謝柏仁嫌棄地托住朱南星，冷冷道：“世子殿下有病在身，今日的歸寧宴，先到此為止。”

謝茯苓走過去，扶住朱南星，道：“那我先帶他回王府。”

謝柏仁起身道：“我送你們。”

謝茯苓點頭。

兩人一起扶著朱南星離席，出了飯廳，江蘺帶著文竹走上前來，道：“屬下來扶世子吧。”

說著，兩人一起架住了朱南星。

謝柏仁抬頭，瞥了文竹一眼。

謝茯苓心領神會，介紹道：“他叫江蘺，是世子的貼身護衛。”又指著文竹道：“他……也是世子的貼身護衛。”

謝柏仁淡淡道：“給了你的人，就由你自己支配。”

謝茯苓松了口氣，格外真誠地道：“謝謝哥哥。”

謝柏仁點頭道：“走吧。”

兄妹倆一起帶著爛醉如泥的朱南星，走出了鎮遠將軍府。

把朱南星塞進馬車后，謝柏仁叫住謝茯苓，道：“明日，我便要回涼州了。如果有事，讓文竹傳信給我。”

“這么快就要回去了嗎？”謝茯苓有些驚訝。

“嗯。”謝柏仁微微瞇起眼睛，道：“涼州還有許多事要辦。”

“我明白。”謝茯苓點了點頭。

如今，謝柏仁已經成為了上官家的家主，這么大的產業，每天肯定有不少事情要忙。

他回京送嫁，已經是極為給她這個胞妹面子了！

不過，謝茯苓還是感到有一絲遺憾，不由得開口道：“哥哥一路保重，注意安全。”

“好。”謝柏仁微微頷首，一轉身，上了來時的馬車。

謝茯苓收回視線，嘆了一口氣。

半夏過來扶她，道：“姑娘，京城到涼州不過兩日路程，您如果想念大少爺，可以去涼州看他。”

“以后再說吧。”

謝茯苓跨上了馬車，還沒坐穩，就先嚇了一跳。

只見，原本醉得暈過去的朱南星，正跟沒長骨頭似的，倚在車窗上看風景。

謝茯苓驚訝不已，道：“你、你不是喝醉了嗎？”

“本世子裝的。”朱南星歪著腦袋看向她，得意地問道：“裝得像不像？”

謝茯苓一怔，打量著朱南星道：“你不是喝了兩斤燒刀子嗎？還是說，你喝的是兌了水的？”

“放屁！”朱南星辯解道：“本世子從不喝假酒！今日上的酒，全都是正宗的燒刀子。”

說完，他用挑剔的語氣道：“你還是見識少了。以后有空了，本世子帶你去北疆走一趟，讓你好好長點見識。有了見識，即便再嫁，也能嫁個好夫君。”

“那可真是謝謝你。”謝茯苓拱拱手，十分敷衍地道。

馬車緩緩向前行進。

炭火烘著，車輪響著，格外催人睡意。

朱南星半瞇著眼，突然問道：“對了，本世子一直忘了問你，當初你為什么要在房間懸梁自盡？”

“因為委屈、憤怒、絕望，還因為覺得自己活著可笑。”

謝茯苓淡淡地回答，語氣輕松得像是在吃一塊豆腐。

朱南星想了想，道：“這鎮遠將軍，不是個什么好人。”

“嗯。”謝茯苓贊同地點頭。

朱南星沖她笑了，道：“所以，今日本世子故意惹他不快，一直灌他烈酒，好好出了口惡氣。”

噗……

謝茯苓被他逗笑了：“你就不怕他給你使絆子？”

朱南星輕哼一聲，道：“他可沒那個本事。”

話音剛落，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如雨打芭蕉般傳來。

東陵郡王在馬車外喊道：“南星老弟，你在車里么？”

馬車平穩地停了下來。

朱南星掀開簾子，探出一顆腦袋來，問道：“你們在干嘛？”

他的腦袋和身子一擋，就把馬車擋了個嚴實。

“吁……”

東陵郡王騎著馬，帶著一群狗腿子們走過來，見到朱南星，一行人出聲打招呼：“見過世子殿下。”

朱南星漫應了一聲。

東陵郡王騎在馬背上，伸長脖子往馬車里看：“南星老弟，鎮遠將軍府的歸寧宴結束了？”

“是啊。”朱南星抬頭看他，笑道：“怎么著，你想去吃席么？這個點了，你騎馬跑快點，還能趕上喝洗碗水。”

東陵郡王干笑了一聲，道：“我這不是下朝了，無事可做么？見到你的馬車，就想跟你打個招呼。”

說著，眼睛又往馬車里瞟。

朱南星見狀，笑著問道：“東陵郡王，你不停往本世子馬車里看，怎么著，你喜歡本世子的馬車啊？要不，賣給你唄？也不貴，五千兩銀子就成。”

街上過路的行人，聞言皆不禁哄笑起來。

“咳……”東陵郡王收回目光，道：“我買馬車做什么？我就是想邀請你和弟妹，一起去一品居吃頓飯。”

“吃飯？”朱南星擺擺手，道：“不去，本世子剛吃過了。”

“那，就去喝幾杯？”東陵郡王又問道。

“不喝！”朱南星用力揉了揉額頭：“本世子剛陪岳丈喝完，正醉得厲害，改日再約。”

東陵郡王不情不愿道：“如此，改日再給你送帖子。”

“嗯。”朱南星立馬放下了車窗簾子。

馬車繼續前進，緩緩往燕王府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