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茯苓看了她一眼，招手叫來下人：“把這些碎瓷片都掃走，碎瓷渣也掃了，免得傷著人。”

婢女應了一聲，連忙去拿掃帚。

白蟬衣在一旁道歉：“郡王妃，對不起……”

“沒關系。”謝茯苓淡笑道：“下次小心一些，別傷了自己。”

白蟬衣咬唇。

謝茯苓步伐輕緩地邁入園子，站在石階上，問道：“剛剛，是哪個下人伺候的白姑娘？”

下人們一臉茫然。好一會兒，都沒人站出來。

謝茯苓淡聲道：“白姑娘初次來清河郡做客，沒帶隨侍，多有不便。管家，把婢女都叫來，讓白姑娘挑一個合眼緣的。”

白蟬衣張了張嘴，道：“郡王妃，不用麻煩了。”

“不麻煩。”謝茯苓淡笑道：“你是客人，傷著碰著就不好了。有個下人跟著，做什么也方便。”

萬一，白蟬衣在郡王府傷了，回頭，豈不是成了她的不是？

白蟬衣見推脫不掉，只好答應。

她心里越發肯定了一件事：謝茯苓的性格十分強勢！

不僅郡王府，連東陵郡王和郡守家的公子都畏懼她、不得不聽她的，就可見一斑了。

郡王，想必也是十分懼內的吧？

白蟬衣心中裝著事情，就隨便指了個婢女。

謝茯苓見挑好了人，對那婢女道：“我記得，你會些拳腳功夫？玉米成熟了，又到了野豬成群下山覓食的時節。

你要跟好白姑娘，切勿讓她落單。伺候白姑娘時，溫柔一點，別嚇著她了。”

婢女溫順道：“奴婢領命。”

白蟬衣欲言又止，目光盈盈地看向朱南星。

朱南星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手上的那碟玉米烙上。

白蟬衣有些絕望，垂頭屈膝，咬唇行個禮道：“多謝郡王妃。”

這時，程琨爵道：“南星，郡王妃，郡王府建在山腳，夜間多有鳥雀動物。白姑娘是豐城來的，興許會住不習慣。”

說完，他看向白蟬衣，認真問道：“白姑娘，你可愿住到驛館去？”

“驛館？”白蟬衣遲疑不決。

園子里的眾人，也紛紛朝她看去。

白蟬衣思索了片刻，對程琨爵道：“多謝程公子好意，只是，蟬衣不曾住過驛館……”

她轉頭看向朱南星和謝茯苓：“殿下，蟬衣不怕鳥雀，可以留在郡王府么？”

朱南星隨口道：“愿意住，就住著吧。”

白蟬衣欣喜不已道：“多謝殿下！”

白蟬衣被帶去了客房。

客房，在另一片山下。離大門，大約得走一里地。

離清風閣，那就更不必說了。

晚飯過后。

朱南星心虛地叫了朱遠志，小聲問道：“你那兒，是不是有本書。”

朱遠志吃撐之后，耳朵似乎有些不好使，問道：“什么書？”

朱南星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好書！”

好書？

朱遠志沒反應過來：“你說的，是六耳獼猴大戰骷髏精怪那本？”

朱南星氣得磨牙道：“你，過來！”

朱遠志挺著又有些發福的肚子走了過去，順便打了個飽嗝兒。

朱南星耳尖通紅，湊過去，嘀咕了幾句。

朱遠志臉都紅了，恍然道：“原來，你說的春……”

朱南星嚇得連忙捂住他的嘴。

朱遠志拼命掙扎。

朱南星道：“你別瞎嚷嚷，本郡王就松手。”

“唔唔！”朱遠志用力點頭。

下一瞬，捂住他嘴的手就拿開了。

朱南星有些嫌棄，抬起手，使勁兒在朱遠志衣服上擦。

朱遠志委屈不已：“南星，你等著，我馬上回房間給你拿去！”

“快點！”朱南星催道。

朱遠志拔腿就跑，一眨眼，就不見人影了。

謝茯苓好奇地問道：“你讓遠志給你帶書了？”

“是啊。”朱南星心虛道。

“新話本？”謝茯苓問。

朱南星脖子都紅了：“嗯……”

底氣好像不怎么足。

一旁，白蟬衣淺笑道：“郡王和郡王妃，真不像是一對夫妻。”

謝茯苓聞言，側過頭問道：“不像夫妻，像什么？”

“郡王很聽您的話。”白蟬衣回道。

謝茯苓淡淡一笑。

沒過多久，朱遠志跟一陣風似的跑了回來：“南星，書來了……”

“砰！”朱遠志一腳踩滑，摔在了地上。

一本書，從他的袖子里落了出來。

封皮上，赫然寫著三個大字。

地上，朱遠志疼得齜牙咧嘴。而朱南星，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謝茯苓彎腰，把書從地上撿起來，當著眾人的面念道：“道德經？”

她抖了抖書頁，就要翻閱。

朱南星驚了一瞬，來不及看朱遠志，伸手搶過書道：“你不要看！”

跟寶貝似的，直接往袖子里藏。

“反應這么大做什么？”謝茯苓好奇道：“書里面藏私房錢了？”

說著，就想上手奪回來。

朱南星抓緊衣袖，耳尖發燙：“沒藏錢！本郡王的錢，全都給了你的！”

沒藏私房錢？

“那你這么緊張做什么？”謝茯苓的目光，落到朱南星衣袖上。

朱南星越是心虛，就越是理直氣壯：“修身養性，行不行？”

謝茯苓笑了一聲，點頭道：“行。”

地上，朱遠志抽氣道：“南星，拉……拉我一把。”

朱南星轉身，把朱遠志拉起來。

幸好府中的地磚每天都是沖洗干凈的，沒有灰塵。不然，朱遠志非得摔個灰頭土臉不可。

他摸著膝蓋，道：“南星，書給你了，好好修身養性……修好了，早點還我。”

“嗯哼！”朱南星應了一聲。

他揣著書，壓抑著興奮道：“都散了，該回哪兒回哪兒去！”

清風閣。

一回房間，朱南星就揣著書爬到床上，準備開始認真研究。

.......

七月十二。

這日一大早，幾輛樸素的馬車駛入清河郡，停在郡王府外。

守門的侍衛看見來人，喜出望外，招呼下人來幫忙搬東西。

很快，江蘺就用信鴿傳了消息到清風閣。

鴿子熟練地鉆入半掩的窗戶，停在床邊，咕咕地叫了兩聲。

一只手伸出來，取下信紙。隨后，紗簾被掀開。

“大舅哥來了！”

朱南星挑挑揀揀，選了一身胭脂色金絲刺繡錦衣，戴了去年生辰時謝茯苓送的鳳凰玉冠。

整個人，花枝招展，卻也貴氣逼人。

下山時，朱南星滿臉的春風得意。

前腳剛邁入浮春園，朱遠志就先開了口：“我當怎么忽然被春風拂了臉。原來，是南星到了。”

這馬屁拍的，花廳里的人神色迥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