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嗎嫂子?”蓮花扯了二尺布疊好放進黃棉花里。
“夠了,給人送禮也是一門學問呢花兒,既然想讓人家長期幫忙,你表現的不能急切巴結,也不能過于冷淡不突出,就像現在過年了讓明遠送過去,既能讓人家心里記住,又能解決人家過年的窘迫,還能表明我們盡了全力給的心意,這樣人家才能明白你對他的謝意?!?
蓮花撓撓頭,“嫂子俺繞不明白?!?
“你不明白沒事,等你再歷練兩年就明白了,如今過年都有人情往來,你跟著學學慢慢的就懂了,今晚你跟明遠帶著棉花和布一起去陶酒甕家送東西。”
“一是謝他救你的感恩情,二是謝他娘子張羅你們的成親禮,三是維護了雙方的關系,以后每年送一份過去,代表你們兩口子人情關系知道好壞,東西不在好壞重要的是那份誠意,有時候這份人情不一定用到,但是關鍵時刻絕對能助力你?!?
蓮花低頭沉思半天,“嫂子,俺都聽你的話做,以后俺有什么不懂的你指導俺做?!?
水清拍拍這個直脾氣的姑娘,“三嫂只要看見了定會幫你的?!?
周父抱著孩子在院里聽了一會無聲的走了,老閨女他現在是一點不擔心了,老三媳婦他們周家是撿到寶了!老三是憨人有憨福氣。
下午裁剪了好幾個包袱出來,蓮花抱了一匹布兩個包袱回去。
“明遠哥,我嫂子說順嫂子那里給這匹壞布不給棉花了,我想從俺們這里給他們拿一點,感謝他在我們成親的時候幫的忙,給的時候就說俺們兩家給的行嗎?”
“可以,以后俺們碼頭那些家人的娘子,就靠你打交道了,三哥說的對!俺們維護好了以后收小魚干就不愁了,三嫂不是常說眼光要放長遠一點嗎!”
蓮花聽了咯咯的笑起來,“你等著俺去倒棉花了,明天你也去鎮上買兩塊羊塊子回來吧?”
“買那干什么?”李明遠奇怪的說道。
“買回來我給你縫皮襖子穿,三嫂給三哥和我爹就買了皮塊子,她說自己的男人有錢了別吝嗇花,你穿好了身體壯了,俺們娘倆就能有源源不斷的好日子過?!?
“俺覺得俺嫂子說的對,三嫂之前剛去俺家你不知道有多潑辣,當著二三十人照罵三哥沒臉,但是她從不虧待三哥和兩個孩子!”
“三嫂沒嫁三哥的時候,三哥爺幾個就沒吃飽過飯,她來了第二天三哥家就吃了飯,第四天把俺二嫂打了一頓,三哥全家吃了一頓白面餅子,吃過的飯盆還讓三哥給送回了二哥家,讓他們自己洗刷干凈,”蓮花絮絮叨叨說完臉上都是開心的笑容。
“你要是舍不得買,我就讓三哥買了俺給他錢,裝好了走吧!”蓮花把棉花口袋扎緊轉身說道。
李明遠突然抱住蓮花,心里慰燙的厲害,爹娘去的早沒人為他心疼打算過,如今成親了方才覺得有家真好!花兒事事都把他放在頭一位。
“給你也買皮塊子回來穿?!?
“俺不要,六兩一塊皮子死貴的,我一二年都不能下水,穿棉襖就行了,要不你給俺娘買一塊皮子吧!她腿斷過雖然接好了,但是天冷腿肯定疼的特別厲害,三哥給俺爹買了,我就給俺娘買。”
“那就給岳母也買皮塊,天色黑了俺們去村口吧!不然去遲了順子他們收攤要走了?!?
“好,”蓮花彎身要拿棉花。
“花兒別拿了,讓順子來家里拿,代表俺們沒把他當外人看,去賣酒翁家是當他們是長輩。”
“聽你的,”蓮花松開手挽著李明遠出門了,厚厚的雪凍的有些硬,李明遠小心的扶著蓮花走到村口,到這里剛好迎面碰見順子兩口子收攤要回去。
“這么冷的天花兒咋出來了呀?”順子媳婦問道。
蓮花趕緊走過去親熱的挽著順子媳婦,“嫂子,俺跟明遠哥來陶大叔家看看,還把手里的包袱給她看了一眼,俺們成親不是遇到李家幾個畜牲的事了嗎!是嬸子去通知俺們的,嫂子你說這恩情俺們是不是得記一輩子?”
“那是得記,那你們小兩口趕緊去?!?
蓮花左右看了一眼低聲說道,“嫂子,你讓順子哥先別走,一會俺們出來去下俺家,俺三嫂給你東西了呢!俺也有份!”蓮花憨嬌的說道。
“啥東西呀?”
“壞布和壞棉花,是俺嫂子今天去鎮上碰巧買到的,”蓮花低聲在順子媳婦耳邊說道。
“那俺們不能要……”
“嫂子,你這是把俺們當外人了,明遠哥一直都得順子哥照顧,他也沒別的親兄弟了,這不都處的跟親的一樣嗎?你要是不要是不是嫌棄太差了?”
“俺嫌棄啥呀?俺們連壞布都買不起。”
“那行嫂子不嫌棄就好,我們先去陶大叔家了,老在這里說話李家婦人賊眉鼠眼的偷瞧,看著怪厭煩人的?!?
順子媳婦抬頭看了一眼也厭惡道,“去吧!俺們在這等你們出來?!?
蓮花笑嘻嘻的走向李明遠,“俺們快進去外面怪冷的。”
李明遠一笑趕緊扶人去了陶酒甕家。
“蓮花來了說啥不給走?”龔順子假裝綁車問妻子。
“讓俺們去她家拿壞布和棉花,是她跟她嫂子合伙給的?!?
“那要不少錢吧?俺們不能要這東西?!?
“俺推辭了,她實心實意給的,大概是感謝你這些年照顧她男人了,既然實心給俺們就收了,以后常來常往有事多幫忙,都是一個碼頭的人,親一點總是有好處的?!?
龔順子抬頭笑道,“你這賣了幾天的魚丸,說起話來也頭頭是道的了,聽你的俺們收了。”
“你們這是做啥呀?”陶娘子打開兩個包袱,眼里閃過無數的喜色。
“嬸子,布是好布,就是棉花……好的太貴了俺們買不起,碰巧有孬棉花賣,俺們想著不拘好壞買一身做襖子穿你別嫌棄才好?!?
“花兒說的啥話呀!就是孬棉花也不便宜,俺們誰家舍得買呀?”陶娘子摸著布感覺軟乎乎的,曉得這布肯定不便宜。
“行了花兒俺們回去吧!剛剛進來的時候碰見幾個李家的婦人,又不知道背后說俺們啥呢!天也冷的厲害,大叔他們也該睡覺了。”
“你理她們干什么?她們哪天不東說西說的?”陶酒甕不喜的說道。
“明天不是有大戲嗎!俺們早點回去叔你們早早的睡,接下來幾天都是好生意熬人呢!”
見李明遠扶著蓮花真要走了,陶酒甕夫婦把人送出門口。
“你們出來了正好,明遠我把魚丸車放你那擱一晚上,明天早上我直接拉魚丸過來,”龔順子看人出來說道。
“那趕緊推車走,明天肯定有不少人過來看熱鬧。”
“忙的就是這幾天,等閑暇了帶著花兒過來玩,”陶酒甕朗聲囑咐道。
“好的陶大叔,”李明遠幫龔順子推車。
蓮花扶著順子媳婦,一行人慢慢悠悠的回到了家。
蓮花進家迫不及待的帶人進屋看布,“嫂子,這布你別嫌棄,這棉花是俺給你的?!?
順子媳婦激動的抱著布,“嫌棄啥呀!它不比俺身上都是補丁的衣服好?這壞布肯定不便宜吧?摸著真柔軟呢!”
“價錢俺不知道,俺嫂子回來抱俺家交代給嫂子的,碼頭那邊平時跟明遠哥好的也挺多的,不好把布抱下去給,要是李家人看見了扯嘴能給傳的不成樣子?!?
“俺懂!花兒,你們的心意嫂子拿著了,”順子媳婦爽快的接受了東西,抱著布匹和小半袋棉花出來。
“咋給的這么多呀?”龔順子看見妻子抱著一匹布忍不住問道。
“你家三個孩子兩個老人,一匹布將將夠用的,明天有大生意俺不留你了順子哥?!?
龔順子接過布笑瞇瞇的出來,走到門外說道,“家里有什么事要幫忙就說?!?
“放心!有事肯定找你跟嫂子幫忙,順子哥雪滑路上慢一點。”
一直目送龔順子兩口子走遠,李明遠才關上門做飯。
“他爹,明遠三舅哥家給的這布可不便宜,雖然是壞的那也要不老少錢,他們咋突然給俺們這個呀?”
“不僅俺們有,碼頭殺魚的也有,不過他們得的都像陶酒甕那樣的,只有俺家是成匹的,”龔順子左右看了一眼沒人低聲說道。
“為啥?”順子媳婦不解的問道。
“要俺們碼頭的魚泡,蓮花嫂子不是會做魚泡菜嗎?她三哥就拉魚泡回家做出來送去鎮上賣,據說一碗五文錢呢!剛剛明遠看沒人偷偷跟我說的?!?
“魚泡做菜有啥吃頭呀?那還不如做魚丸呢!”
“你以為他們不想做呀?蓮花三哥的腳不能久站,當初在村里賣了一段時間糖葫蘆,后來都讓給蓮花爹賣了,他這魚泡拉回家洗干凈,只要燒出來送去鎮上坐著賣,不比俺們來回走動做魚丸好嗎?再說了那些有錢人吃的東西,都是刁鉆古怪的東西誰能摸的準呢!”
“那是的,你以后在碼頭看著魚泡別糟蹋了,五文錢一碗,一天再不咋樣也能有幾十文錢呢!就像俺第一次知道魚丸一樣,一天再不好都能看見二三十文錢,”順子媳婦喜的眉開眼笑道。
“我明白,”兩口子抱著東西快步的從小路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天沒亮,李明遠把六家包袱塞到龔順子的推車里,還親自把魚丸攤子推到村口,遇見殺魚的人了,就過去悄悄把包袱給人家,差不多人流越來越多的時候他也給完了。
龔順子的魚丸攤子占了一個好位置,周父的小魚干就在旁邊,兩家可以互相幫幫忙。
第一天村口簡直就像炸鍋了一樣,龔順子兩口子恨不得長八只手出來,李明遠擠進來給兩邊幫忙都不夠人手用。
第二天龔順子把娘老子帶來了,就這樣才扯開人手,他嘶啞著聲音大聲吆喝招呼著。
李家湖今年三天皮影戲三天大戲,六天唱完正好離過年就三天,正月十六再來個魚燈會開堂彩,算是一頭一尾相銜接有始有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