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小魚干嘞！五文錢收三斤小魚干！”李明遠搖著船悠悠晃晃的劃著。
“真的是五文錢收嗎？”水邊有七八個婦人在補網聊天，剛好聽見喊聲了趕忙起身詢問。
“是的，只要小魚干洗的干凈，曬的好有多少要多少，”李明遠把船停的不遠不近的說道。
“等著，俺回家給你拿過來，”呼啦一下回去了四五個婦人。
李明遠老實的撐船后退了一丈遠。
“俺說你這個收魚的，你后退個啥呀？俺們還能吃了你不成？”留下的四個婦人里，有一個潑辣的看了怒眼不滿起來。
“俺……俺在這附近收魚干的時候，聽說向湖莊有兩個漢子為了一個女人殺人了，這不，俺是別莊的人做事還是避諱一點的好?！?
“呸！不要臉的騷狐貍，如果不是絨花那個小娼婦，曹大頭怎么可能被人砍的躺床上起不來？”其中一個婦人義憤填膺的憤罵起來。
“真……真殺人了？不是謠傳嗎？”
“什么謠傳……殺是殺了但是沒死，老曹躺在床上癱了，另外一個不是俺們村的人，是對過湖的漢子被抓去了大牢，到是絨花那小騷狐貍蹄子沒事人一樣，那姓周的怎么不給她不要臉的砍死呢？”
“她做慣了的事還要什么臉皮？你看王長興的家被她攪合的，以前他媳婦在的時候，老王家就屬王長興家最富裕！這他媳婦被賣了剛兩年整，你現在看看他家還有以前富裕嗎？”
“活該！王長興也是畜牲性子，狼心狗肺的東西，打魚怎么不淹死他們那對狗男女呢！他那媳婦多老實的一個人！每天早出晚歸的打魚，就這都暖不熱她男人的心！”說到水清四個女人臉上都是憤怒和同情。
“聽說王長興媳婦，當初還是絨花娘倆給賣的呢！嘖嘖嘖！喪良心的畜牲，她來了給王家當牛做馬的理家，結果公婆一倒頭，還沒過五七就給賣去對過湖了！聽說家里窮的不成樣子呢！”
李明遠尷尬的聽著，這打聽怎么還扯到三嫂身上了呢？
“王長興那媳婦來了四五年不生……”
“哪是她不生呀？是王長興那畜牲跟他媳婦壓根不同房，這話還是他自己喝醉了說出來的，你們看他心爛了這報應不就來了嗎！”
“絨花進門幾個月生的孩子，壓根就不是他的種，好了現在人財兩空的家也沒了，家里的錢也禍害干了！”一個婦人高興的直拍手叫好。
“王長興那個狗東西還不是最慘的，你們說的那個被抓起來的才是最慘的，他被抓的時候說絨花吞沒了他二十幾兩銀子呢！”
“我的天爺呀！二十幾兩呢！夠買一條小船打魚了，聽說他還為了絨花把家里的婆娘都給淹死了！你看可是作孽吧！”過來接話的婦人身上背著一大筐干魚。
“真的假的？二十幾兩呢！”
“這還有假呀！那天他對準砍絨花和老曹頭的，結果絨花不在老曹屋里這才逃過一劫，住在老曹附近的人聽見他慘叫了，都跑過去幫忙逮人，他當眾一五一十說的，還說了他錢上在什么地方做了印記啥的，如果沒有人家能說的這么清楚明白？那漢子來都不準備給他們活路了，你說這話還能作假嗎？”
“后來官衙來捉人還專門要了錢看，錢拿走都沒還回來，這不就說明是真的了嗎？”
“那曹大頭現在誰照顧呀？絨花嗎？”
“他想的倒是美！他侄子帶照顧著，絨花早就跑的沒影子了，”又來了一個婦人說道。
“那抓走的判殺頭了嗎？”李明遠小聲的問道。
“判了吧！誰讓他眼瞎心盲的呢！找誰不好找劉絨花，”婦人一臉不屑的說完。
“買魚的，你秤秤俺的魚多重。”
李明遠看人陸陸續續的來了，他把船靠近岸邊干魚倒進筐里，看品質沒有問題了開始秤重。
“二十六斤，你看看秤，他把秤拿給賣魚的人看了看，給你六十三個錢，圖你下次有小魚干了還賣給我?！?
其他的幾個婦人一看真能賣到錢，都紛紛上前把自家的魚干倒給他看。
李明遠一陣手忙腳亂的秤干凈，挨個的把錢付清。
“我說賣魚的，你什么時候還來收魚干？”
“你們有魚干了放家里，俺差不多半個月過來收一趟。”
“怎么要這么長時間？”
“小大姐，俺也想天天來收魚干呀？這不你們小魚干曬不出來嗎？俺又不是只收向湖莊的，這附近的幾個莊子俺全都收呢！”李明遠說完拿著筐和秤上船走了，一下午的時間把向湖莊轉悠完了，晚上回去一船還都沒收滿。
晚上吃飯的時候李明遠感慨道：“過兩天我得走遠點收了，這附近的小魚干都被我收的差不多了，今年頭一年收好多人家里都沒魚干，明年肯定多的俺們都收不完?！?
蓮花抬起頭看著他，“情況打聽的怎么樣了？”
“那人沒死大哥只給他砍傷了，應該可以拿錢去贖人，爹，你什么想法？”
周父默默的放下碗好半天，“等休魚了你去鎮上問問情況，能活動就活動吧！”
“明白了爹，”李明遠輕快的答應了下來。
……
“這些都不要了嗎三嫂？”蓮花看水清身邊堆了很多魚泡。
“要，只是當成一般次品賣，我們得要這種透明黃的看著又完整的，只有這樣的才能賣上價錢?！?
蓮花看的咂舌，“那么多魚泡撿出來也沒多少了呀？眼前的小筐里才剛蓋上底！”
“不然怎么沒人要它呢！它曬干制出來還有一個名字叫魚膠，不過我制出來的這個是“菜膠”，因為它是淡水湖里的魚，膠薄質感太脆吃起來沒有糯感。”
“還有一種叫“花膠”，也是魚泡做出來的，那個得深海里特定的魚才能做出厚膠來，曬好后的膠吃起來軟糯厚實味濃，不管是燉湯還是燉甜品都很滋補的。”
“那它貴不貴？”蓮花聽的云山霧罩的。
“貴！一般人家根本見不著吃不到，就算你有錢都買不到的，除非你是達官貴人，只有他們才有資格吃，這個時候我的魚膠就派上用場了，花膠屬于海味珍貴無比，咱們的菜膠就是普通東西，那些眼饞又想吃的不就有了首選嗎？”
“原來一個魚泡還有這么多講究！”蓮花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塊魚膠看半天。
水清聽聞笑了笑，“世界上有很多的食物都是你聞所未聞的，你別看我這魚泡不咋地，等我炮制好了，我自己都舍不得吃它?！?
“一船魚泡全部洗出來曬干，最多能挑出來二斤上等的魚膠出來，我再拿進屋里熏一番最多只剩一斤半了，這個時候你舍得吃嗎？咱們最多吃這樣的，”水清抓了一把都是碎塊的給她看。
“要是俺也舍不得吃，做起來好麻煩！”
“是麻煩，我跟你三哥就是賺這一斤半的魚膠錢，那些都是次等品賣不上什么價，不過干貨鋪子掌柜子也會收，全當貼補我整天弄魚泡的功夫錢了。”
“三嫂，一船那么多魚泡，為啥只能得這么點？”
“主要是殺魚的人手上沒輕重，好多大魚泡都被弄破了，魚泡一破就沒品相賣不上價，費了半天功夫賣不到錢不如丟了不要。”
“那要什么樣的才合適做？”
“得像這樣的才行，”水清拿了一個完整的魚泡給蓮花看。
“這個簡單！三嫂你不是想要完整的魚泡嗎？我回去跟明遠哥說一聲，他不管怎么說也是碼頭的小管事，他交代一聲還是不費事的，這么大的魚泡弄破了確實怪心疼人的。”
水清眸光一閃，蓮花這話說到點子上了，她應該暗地里給碼頭殺魚人一點錢，他們殺魚的也能精準一點，哪怕就多出來半斤的魚膠，也能多賣二三兩的銀子回來。
早上一陣忙完挑魚泡，姑嫂兩人拿網來到湖灘等著，也就一杯茶的功夫，李明遠撐船慢慢劃過來。
“明遠哥，你跟碼頭破魚的人說，讓他們別把魚泡弄破了，特別是大魚泡更不能弄破了。”
“怎么了？”李明遠以為出事了。
“魚泡弄破了就不好賣了，我跟三嫂忙活了好幾天，一船的魚泡只能挑出來一二斤有用的！浪費時間浪費功夫的。”
“早講呀！我弄好就回去通知他們，”他趕緊用鏟子鏟魚泡倒網里，不過一柱香的功夫急匆匆的走了。
“明天就休魚了，他爺跟你三哥騰出手了，要去汾陽城那邊給你們收魚干去，你忙的過來嗎？”
“忙的過來，我爹最近幾天晚上帶晚給我們砌了三口大鍋，一口鍋烘魚干能烘好幾十斤出來，一天烘四鍋輕輕松松的，明遠哥最近出門也收不到什么魚干了，家里做的也就不勤了?！?
“今年做的太突然了，主要是還在試水做的，明年有計劃有熟路子了，你就可以甩開手好好的做一整年的小魚干了?！?
“是呢！謝謝你三嫂，俺們小魚干最近真的賺了不少錢！”蓮花有些感動的看著水清。
“謝什么呀？賺錢還得靠自己才行，你跟妹婿要是不勤勞，我就是給你一棵金樹，你都賺回不來錢不是？你們已經回報給我了，你看這好些魚泡呢！”
“三嫂這話說的沒錯，姐姐就不懂這個道理，我爹說豐安莊那邊又給她看了一戶人家，對方是個鰥夫還有一個娘，爹大約么等俺家魚收完了就會回去住幾天?！?
“嫂子，沫子沒上學堂了，不是俺娘不給她上，爹說她去學堂了總是哭，她自己哭也就算了還連累她兄弟石頭也不能念書，學堂的夫子都攆了好幾次人回來了！”蓮花余光小心的看著水清解釋。
水清聽完低著頭也沒說話，沉默良久就在蓮花以為她不說話的時候開口了，“我曉得她是什么心理，她大約么自己學不進去，也不想看自己的兄弟姐妹們也學進去！”
“索性便任性的拉著所有人都陪著她，花兒，我水清做事一是一二是二是，她愿意我不護錢，她不愿意我也不強迫她，我做不到對他們視如己出，但是我可以保證不苛刻他們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