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瑞昌鋪子全要了？”李明遠睜大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對全要了！我送上門的時候專門從家里煮了一節帶去的，他嘗了味道說不錯就給全要了，”周興平笑的眉眼都開懷了。
“瑞昌魚鋪子到底是個啥鋪子呀？他們咋什么都要呀？我還以為他們就是一個老老實實的魚檔口呢！”李明遠疑惑起來。
“這個不怪你不明白其中的貓膩，”水清抱著孩子走過來看他們裝香腸。
“三嫂什么貓膩呀？”蓮花急的抓耳撓腮的想知道問題的癥結。
“像瑞昌門頭上便帶有徽記的，一般只有很大的大商才會用徽記，這是一種標記也是產業很多的明示，也有可能是某個官商家的鋪子，他們到處在府城各個角落開鋪子，產業也遍布大江南北，這么多的產業鋪子，就得每個鋪子里配備一個掌柜子。”
“你們想想李家湖這樣的小碼頭，都競爭激烈的要死，更何況他們這樣的呢？一大堆人等著你被撤下來好撲上呢！他要不抓住點好東西露臉，或者和別的掌柜子聯手，不知道哪天就被人捋下來了！”
“他們做掌柜子的不是永久的呀？”蓮花聞言驚訝不已。
“永久？怎么可能呢！越是官商和民商掌柜子越是激烈，他們不光是拿平日掌柜子的那份工錢，年底了他們還有鋪子的分紅！”
“大商府邸一直都有收養機靈的孤兒的規矩，兩三歲記事就開始培養他們各項技能，如果某地的掌柜子連著兩年生意不好，馬上都睜大眼睛等著擠你下位置呢！”
“怎么知道不好的？”
“同樣的產業、同樣的鋪子、只是地點不同而已，但是年底所有的掌柜子回去交賬，東家的總管一打算盤，你落下別人好大一截，再把上一年的賬目一核對，說不定當場就能扯了你掌柜子的職務。”
“俺還以為坐上掌柜子就萬事大吉了呢！”蓮花聽完咂舌感嘆道。
“要是都像你這么想的，不出兩年你就能倒閉鋪子，他們用掌柜子都是恩威并施，既讓緊張害怕，又給你各種福利工錢讓你舍不得走，就連大商家的賬房先生都有兩到三年的考核期，家里源源不斷的收養孩子培養出來歷練，這也是造就大商越來越富裕的原因。”
“還專門培養？那得花不少錢吧？我聽人說俺們東家家里就有先生也教伙計的，”李明遠聽了很是羨慕不已。
“他們簽伙計分活簽和死簽，一般學鋪子的東西都是活簽，最低十年期限，你學會了要給東家白忙活十年，也有三年五年的，那得你原先就會的基礎上才行。”
“再有是二十年的，學的東西不一樣簽的年限就不一樣，有的需要識字念書啥的，這樣的多為十年，類似掌柜子、掌房先生、寫契單或各個府邸的迎來送往，這是體面的活。”
“二十年的是你沒資質學不了什么，就安排你進坊子干雜活，像搬魚卸魚之類的，都是做雜活的奴仆下人。”
“還有就是一輩子的死契，生是人家府邸的仆人，死是人家府邸的鬼，家里祖祖輩輩只要東家不倒，你一家子都得是人家的奴才。”
“蓮花聽的瞠目結舌的，這還有這么多規矩？”
“要不有點家底的人怎么會說“寧娶大家婢，不要良家女”，不是說貧家的姑娘不好，主要是有錢人家府邸規矩多，跟著低眉順眼的學了不少規矩和見識，遇到困難和事情了也有能力解決。”
“不過一般稍微有錢的府邸婢女是不愿意外嫁的。”
“為什么？難道一輩子給人做奴仆好呀？”
“并不是好不好的問題，她嫁給你風吹日曬累死累活的打魚，搞不好一天還都吃不飽穿不暖的，與其這樣還不如嫁給府里年輕有為的奴才了，丫鬟也分三六九等的。”
“夫人小姐身邊的伺候的，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她們自己都還有小丫鬟伺候吃喝，比貧家嬌寵的閨女過的都好。”
“當然了！一般夫人小姐身邊得力的丫鬟也不外嫁，都指給她們信得過的小廝，以后也是家里的管事婆子類的。”
“你們知道嗎？我們這樣打魚的人常年身上都是魚腥味，你讓她們嫁你還不如拿刀殺了她們呢！”水清給了一個你自己想想的眼神。
“魚腥？不腥呀嫂子，俺咋聞不見呢？”蓮花抬起手臂使勁嗅半天。
“我們自己聞不到的，天天都在魚堆里鼻子早就失靈了，”水清說完失笑起來。
“好了趕緊裝香腸吧！我給你們說是為了給你們解惑，聽了心里知道就好，咱們還是好好的掙錢才是王道，人家好不好的跟咱們都沒關系。”
“還有給人家為奴為婢的也不全是好，你要是做錯了事打死賣了的都有，做事什么的也不是很自由。”
“三嫂這話我信的，前些年碼頭有一個我認識管事，為人非常的和藹友善，就是因為辦錯了事人就沒了，”李明遠想想都覺得殘酷無情。
“不說這些了，對了明遠，你家前面是不是來人看地基了？”周興平終結了這個問題。
“好像沒看上，我看他們賊眉鼠眼的樣子就沒多問，三哥從哪知道的俺家前面地基賣了？”
“昨下午回來我看里正帶人來約地基了，有兩三戶是沒見過的人家，我約么地基是給賣掉了。”
“他們不害怕？”
“騙唄！當初俺們來買房子，里正也是模模糊糊的只說屋里橫死的，壓根沒說人埋在下湖邊呢！”周興平說完眼里多了一絲嘲諷的笑容。
“來點人好！人住多了村口那邊人就不敢隨意過來了，李家那幾個后生現今怎么樣了？”水清突然想起來這事她還不知道后續呢！
“哼！”李明遠聞言冷笑起來，“李八子病病歪歪的徹底壞了身體，其他幾個人也算嚇破了膽，至今還沒下來床呢！”
周興平不冷不淡的抱菜放筐里輕聲道，“嚇不死拖著才好，讓他一輩子都不得好過。”
“三哥說的是，還有半個月俺們碼頭就開湖了，周叔那邊需要去看看情況嗎？”
周興平想了一下，“你明天跟我一起送完香腸，俺們帶著錢去豐安莊看看？要是差不多了不還得搬家嗎？”
“可以的三哥。”
三家院子的香腸全部拿下堆好一天過去了。
所有的香腸集中足足堆了一馬車還沒堆完，不得已又把架式馬車套廂車上，用籃子碼整齊蓋上草蓋子綁緊，前面是周興平趕馬車，后面給李明遠坐著扶筐看著，頂著蒙蒙亮的晨光飛奔去了府城。
來到瑞昌鋪子，伙計勤快的迎了上去，東西過完秤都不往庫房送了，直接運送去了碼頭。
李明遠看了眸光閃閃也沒敢多說話。
“周小哥，你那山楂罐頭什么時候能好？”掌柜子走過來問周興平。
“現在就好了呀！這不才三月底還有點涼，不到吃那些東西的時候所以俺沒給你送，你要是想要的話，俺明天給你送來？”
掌柜子連連擺手，“現在別送過來等六月份天熱了，我帶大船直接過去拉走，有去年的多嗎？”
“比去年多了好幾十缸掌柜子，你不是讓俺多做嗎？俺就把所有的都做了。”
“好！以后有什么好的東西了，自管給我送過來，”掌柜子鼓勵的拍拍周興平李明遠。
“明白了掌柜子，”周興平笑著點頭去窗口拿香腸錢，跟李明遠一起高興的走出來。
兩人馬不停蹄的趕回李家湖已經是下午了。
周興平拿出所有的銀票數了數，“明遠，總共是二百四十七兩五十個錢，俺們三家就平分了行嗎？”
“也不知道誰家出多了還是少了的，等今年年底了俺們出錢買東西都記賬，這樣賣了多少就知道怎么分了。”
“怎么不行三哥，要說還得是你多分呢！最先買的還是你們家，”李明遠看著錢多喜歡的一身勁，卻也不是閉著眼死要錢的。
“俺們都出錢買了，先買后買的不都在這了嗎？”說著他就開始分起來錢。
三家拿個整數八十二兩，剩下一兩給你當蓮慧那孩子的診金了。”
“三哥你這是干啥呀？給孩子出點錢找大夫……”
“這是爹走前交代的，也不管你之前花了多少，就用這一兩還賬了，”周興平說完使勁把錢塞他手里，“明早俺們從麻雁莊去？”
“好的三哥，俺們就試試那路近不近，也不知道周叔的房子咋樣了！”李明遠把錢仔細的裝進懷里，心里還在糾結要不要再買些田地了。
“明天去看看就知道了，你先坐著我把吃的端來，”周興平起身去鍋屋端來兩大碗溫熱的面條。
水清抱著孩子跟蓮花在菜地里種菜聊天。
泥鰍活潑的一刻都不給停下，非要他娘走來走去的才行。
“我怎么就生了你這個祖宗！一刻都不歇息的，”水清累的不停的捶腰。
蓮花聽了笑放下鋤頭伸手，“泥鰍姑姑來抱抱你。”
泥鰍咯咯笑的往他娘懷里鉆。
“我去看看你三哥吃過飯了沒，讓你三哥抱一會，我馬上出來跟你一起挖地，”水清抱著孩子進屋沒多久扛著鍬出來了。
姑嫂兩人一人一塊地的挖起來，“花兒，你喜歡什么首飾？等你三哥回來了我帶你去府城買首飾呀！”
“別買了三嫂，府城東西死貴的，俺天天打魚也戴不了首飾啥的。”
“戴不了放家里唄！就這么說定了等你三哥回來了，我們就去府城逛逛看看，女孩子一生成親是最重要的時光，什么都沒有成親會很遺憾的。”
“我……聽三嫂的，”蓮花紅著臉羞噠噠的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