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去那邊吃不飽,明天就來這邊開火做飯吃……”
“不用了三舅,來小姨家開火吃飯,還不如俺們自家也開火吃飯呢!俺家鍋碗冷清了一年多沒用了,這次回來剛好也開火暖暖屋子,”大寶拒絕了他三舅的提議。
“既然大寶不愿意來,我們不強留,這里不比府城方便,自家開火吃飯也自在點,想吃烤肉了就說,等你三舅不忙了就烤,把這些肉串和那個烤雞帶給你爹娘吃,他們今晚估計夠嗆吃飽了,”水清無奈的包了肉拿給大寶笑道。
鐵蛋下來手里攥著肉串,不停的啃著肉揮手回家。
蓮花拉著老長的臉,“三哥,他們是不是誠心的?回來管吃管住的還這做派?是不是嫌棄俺們不夠丟人還是咋的?百八十年沒吃過飯嗎?”
“春生兩家的孩子吃的扒相俺能理解,那夏生他們孩子是沒吃過肉,還是沒見過飯?飯桌上為了口飯臉都不要……”
“隨他們去!只要壽辰當天不出紕漏子就行了,你要是不想看到他們饞鬼樣,就自己做飯吃,幾天時間眨眼就過去了,”周興平語氣很冷淡的說道。
李明遠看了看三舅哥沒說話,對蓮花眨了一下眼睛示意她算了。
有了第一頓飯的雞飛狗跳,次日一早周父老宅這邊頓時冷清了不少,周老大和春生兄弟兩家,還是雷打不動的過來吃一日三餐,頓頓桌子上好幾個肉葷呢!他們傻了不來吃?
“石頭你爹跟你兩個姑爺呢?”周父坐在上首問孫子。
“我爹跟我娘出門打獵了,小姑父跟小姑好奇也跟了去,走前交代不要給他們留飯,小姑那邊已經自己開火了,說是多年不回來,回來了要敬敬灶王爺。”
“大姑那邊鐵蛋每天要吃蛋羹,”石頭說到蛋羹,下意識的看了春生兄弟倆那邊一眼。
“大姑父就讓家里也開火了,還有三兩天柳葉表妹一家子就回來了,家里得提前燒燒床炕暖暖,不然都是濕冷的霉味不能睡。”
周父聽完拿筷子的手無力的垂下了,半晌道,“明早你們都各吃各家的吧!”
“各吃各家的干啥?這不挺熱鬧的嗎?”周母正給大兒子端菜,忙碌的脫口問道。
“就是呀爹!俺好多年沒有陪你跟娘了,這好不容易吃兩頓親熱飯,你咋還給俺往外趕呢?”周老大嘴里塞滿了肉,嘟囔著埋怨老父親不近人情。
周父目光定定的看著老伴,不言不語了好半天。
“咋……咋了?”周母被周父看的心頭一涼,順著老伴的目光看向菜桌,發現菜桌子大部分的人都沒動筷子。
素菜和半葷的菜碗,干凈的堆在大孫子跟五孫子跟前,葷菜則被她都拿到大兒子跟前了,其余人面前除了自己的飯碗什么都不剩。
春生的幾個孩子,目光很饞的盯著她大兒子面前的肉直勾勾的看著,嘴角邊還有饞出來的口水。
秋生的孩子,碗頭堆的高高的飯菜,吞咽的飯菜急切的恨不得把頭拿了倒進肚子里。
其他的三個孫子臉上,極力的壓抑著厭惡嫌棄的表情,孫媳婦雖然不敢表現出來,但是今天統一都不帶孩子過來吃飯了,周母瞬間羞臊的無地自容。
“你們都回去吧!春生兄弟留下收拾碗筷……”
“憑什么呀?飯菜又不是俺們一個人吃的,一大桌人吃飯,單單留俺們什么意思?”春生媳婦一拍桌子潑辣的起身嚷嚷不同意。
周父半起的身子又坐下,看著春生媳婦目光不喜道,“是一大桌人吃飯,你點點桌上的飯碗,看看有幾個是沒用過的……”
“他們清高不餓不吃那是他們的事,洗碗干活不能因為他們不吃,就不干了,要說干活那大伯為什么不干?”
“他今天從早上開始吃飯,奶奶就把所有的肉都拿給了大伯,俺們不過吃兩口素菜,就是得了你們好大的恩德了?誰在家是沒吃過素還是咋的?”
“俺們又不是哭著喊著要來的,還不是去接人的說,來為你們二老過壽來的,這來了吃兩口菜怎么還摔臉子了?”
周母神色尷尬的看著老伴,枯老的臉上恨不得盯死春生媳婦。
“貪嘴的婦人,就該休了你才對,女人家吃什么肉?”周老大吞下嘴里的肉開口說了一句。
春生媳婦輕蔑的冷笑道,“休?周春生好大的臉皮呀!當初荒年要不是俺家救了他一命,他墳頭草估計都能燒死你,你是老太太的親親大兒子,春生是老兩口撿來的兒子生的,你們高房瓦屋的住著,眼里哪還有俺們存在了!”
周父聽完氣的砸了碗,“好好好……”
“爺爺好威風呀!俺們在這里礙了您吃飯的眼了?俺們也不是不識趣的人,俺走就是了……”
“說話要說清楚,走哪去呀?是回你們自己的莊子上,還是豐安莊臨時安排的住所?”水清進來不冷不淡的問春生媳婦。
“原來是三嬸呀!俺還當是誰呢!怎么?豐安莊這里姓周了?俺們還住不得了?”春生媳婦笑笑的問道。
“當然住的了,只是周家安排的房子你們住不得了,你想撒潑要恩德找錯了人,”水清面似寒霜的看著春生媳婦冷聲又道;
“他,是周春生的爺爺,如今年事高了不管事榮養了,沒道理你們回來了因為你們破規矩,無緣無故伸手管孫子輩的事情,更何況周興軍不孝在先,沒理由聽你說三道四的。”
“他叫周興平,是周春生的三叔,春生,你爹當年做了何事你還記得嗎?你三叔的腳至今還瘸著呢!要不要我把草絮子叫回來當面說清楚緣由?”
春生媳婦扭頭看夫君,眼神問他什么意思?
“那一個叫周興軍,是周春生的大伯,當年他為了寡婦殺人坐牢,全家人要湊錢打點撈他,也通知過你公爹去現場。”
“春生,你們兄弟當時也在場吧?你還記得你娘怎么把你們拉走的嗎?你要是不記得了,我可以叫你大姑小姑來說清楚。”
“另外這三個,你們來了也有好幾天了,不用我介紹了你應該清楚吧?請問,他們哪一個可以聽你的冷嘲熱諷?是他們欠你們的恩情?或者虧欠了你們?還是他們生來低了你們一等?”
“俺曉得三嬸嘴皮利害,可是再厲害也要講個理字不是?長輩心偏的都沒縫了,俺們做小輩的何必敬著孝著呢!都是親孫子,怎么他們三個都有房子和田地,俺們是看都看不得了是吧?”
春生媳婦一看討不了便宜好了,轉而往長輩們偏心上面拉扯,走肯定不能就這么走的,豐安莊有吃有喝的她就是豁出臉皮,撕都要撕一塊餅帶走。
水清其實挺欣賞春生媳婦的,她這滾刀肉的性子,說話能屈能伸的,為了自己的利益寸步不讓。
“怎么偏的沒縫了?你公爹還沒過來呢!你爺就能把房子田什么都不說就給你們了?要是真不聲不響的給了,你公爹不得鬧嗎?你眼下只看到了夏生他們的房子田了。”
“你咋不說發生兵亂的時候,他們三兄弟護家呢?那時候你們在哪?你太婆婆沒搬去府城的時候,都是秀芳妯娌們輪流伺候,你們妯娌伺候過嗎?現在眼紅房子田了倒是挺會挑理的你。”
“你說的沒錯,都是俺們不好,俺們不應該讓你們過來,你們不是要走嗎?來的時候雇馬車接來的,今兒還雇馬車送你們回去。”
“數了數你們總共來了五六天,俺把耽誤你們五六天的日子,折算成五百個錢算給你,你回去找你公爹要恩德要房田去吧!”蓮花火味十足的說道。
“哎呦!小姑也出嫁了二十幾年了,回來娘家第一件事就是攆侄媳婦走呀?怎么其他侄兒媳婦犯錯了,攪家散都能待過去,俺心不平說兩句都不行了?”
“小姑姑咋知道俺不愿意伺候爺奶?俺得了房子田,俺保證伺候的比小姑在娘家當姑娘時都貼心,”春生媳婦一副笑嘻嘻無所謂的模樣。
“你……”
水清按住蓮花的手坐下,淡笑著望向春生媳婦,“你話說了一籮筐也該夠了,說吧!你究竟要做什么?”
春生媳婦斂了漫不經心的態度,“俺要爺奶給俺男人跟他們一樣的待遇,俺們也是周家的孫子,俺男人還是周家的長孫呢!如今漂泊無依的,爺奶不是偏心是什么?”
“你憑啥跟俺夏生一樣……”周興軍在水清的厲目下縮回了腦袋。
“房子田也不是不能給你,問題你公爹那里我們交代不了,你想是不了解你公爹這個人,春生,你自個給你娘子說說你爹的性子,當初為了幾十文錢,都要淹死你三叔,這田地房子我們怎么敢輕易給你們呀?”水清似笑非笑的說完。
“三嬸,俺們拿了房子田地,保證不會讓俺爹鬧事……”
水清像是聽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話,哈哈大笑了起來,“秋生,你是這么保證的呀?空口白牙的讓人聽了特別好笑,你爺奶還是你爹的長輩,都不敢輕易開口保證什么,你憑什么空口白牙的讓我們相信你?信你們孩子吃飯真厲害?還是信你們眼下迫切的要房子田?”
“俺們可以立字據,俺們拿了房子田后,只要俺公爹敢說一個字,俺有的是辦法讓他閉嘴不敢說話,”春生媳婦面色發狠的看著夫君說完。
水清笑嘻嘻的看著周興平挑眉,春生這媳婦她越看越喜歡,雷厲風行的作風,是周家幾個媳婦里獨缺的。
“既然大侄媳婦說了,田地房子就分給他們兄弟了,字據嗎就不立了,但是我們對你有一個要求,”周興平走到水清跟前坐下。
“什么要求?”春生媳婦警惕的看著周興平兩口子。
“你三叔要你男人當豐安莊周家的家長,你以后就是周家內里管婦人,為了你們多擔待的辛苦,你爺還額外給你們十畝田,”水清神色認真的對春生媳婦說道。。
水清話落屋里人都震驚了,特別是石頭臉色頓時晦暗了下來。
“為什么是俺們?”春生媳婦壓抑著狂喜不解詢問,她只是想爭點田地的,沒想到還有這么一出!
“因為你男人是周家的長孫,因為你有魄力能屈能伸,以后可以讓這邊的周家人不被欺負,你做為長嫂也挺不錯的,”水清指了指秋生媳婦笑著住口了。
“俺答應了,真的額外多給俺十畝田地嗎?”春生媳婦頓時喜出望外的答應下來。
“一個唾沫一個釘,現在就能給你們分田地房子了,不過房子只有地基,要你們自己慢慢蓋起來,房子木料錢則有你爺給出了,”周興平笑盈盈的補充完。
“現蓋也沒問題,俺們可以先搭棚子將就住到房子蓋好,”春生媳婦喜滋滋的說道。
“春生媳婦,我在多嘴說一句,你男人要是當不了周家以后族長的重任,你可以讓你身邊的兒子做,周家不是那么死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