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爭不爭的不在明面上說，私下暗流涌動，自己枕邊人總知道吧？你見過石頭訓斥過月蘭一句嗎？”
“后面還是他爺爺覺得問題大了，把三個小家攆回各自家里生活，分開了爭搶也就激烈到明面上了，為了整治家里她奶奶出面擔了惡名。”
“石頭一直給月蘭的態(tài)度便是，我是隨時可以原諒你的，但是我爹娘、我爺奶……”水清嘴角邊揚起一抹微不可見冷笑。
“再后面稻香做了蠢事，貴子被我們接來府城當管事培養(yǎng)，石頭又不是蠢的一竅不通，自然是猜到我跟你三哥的想法了，自己的妹婿是自己媳婦親手養(yǎng)大的，這么重的深恩厚義，蘭子隨便哭兩聲，她兄弟什么給辦不成呀？”
“所以過年他才帶著孩子來府城團聚，假裝喝醉又是哭又是喊的，借著孩子的口要親娘，如他所愿我反勸開口希望他們和好，石頭被迫的半推半就的答應了接月蘭回去！”
“只是他沒想到月蘭回來出差錯了，至于這事他來不來府城說，最后我們都會知道的，與其這樣，還不如他自己親自來府城說，以便從我們的態(tài)度里做個應對，結果便是你三哥給的二選一。”
“石頭做了最有利的選擇，便是當即選接人回去，從此好讓我們對他心生愧疚，他同時還名正言順的要了我們的房子，月蘭是接回周家了，可是沒名沒份的單住在周家，看石頭重新娶婦她怎么可能不發(fā)瘋發(fā)狂？”
“他曉得月蘭性情蠢笨不動腦子，做什么事都習慣的詢問依賴他，便做個順水人情把人接回去，整日近在咫尺也不與她說話，更不許孩子跟她見面逼著她發(fā)瘋發(fā)狂，不就篤定月蘭受不了會鬧的更兇更難看嗎？直到大寶定親那一日，他才假裝在月蘭面前嘟囔兩句。”
“月蘭沒有辜負他的好心，帶著孩子橫沖直撞的來到我面前求情，徹底的為她離開周家釘死了最后一根釘，她傻的，以為始終都是我們當長輩的為難她，還替石頭攤開明面的問她兄弟月貴，還能不能回去做事了？”
“我當場給了不能回的態(tài)度，同時也絕了月貴的念頭，石頭聽了心里的顧忌算是徹底的沒有了，我們不過剛走兩個月，他說的新婦便有眉目了！”
“我們的態(tài)度明確了，石頭已經很清楚月蘭兄弟再不能跟來府城做事后，他便用無聲的行動昭告每個人，他與月蘭夫妻也緣盡于此，他做的每一步，都讓人挑不出他的毛病來，最后還落了一個厚道的好名聲！”
“豐安莊誰人不知周興平大兒子的委屈？哪個不曉童月蘭不惜福？如此好的夫君不珍惜，如今被休離，前夫君還把原住處房子，讓給她安身立命住著，即使她發(fā)瘋的不像個樣子，都還好聲好氣的照顧她。”
“再后來石頭看出我們對豐安莊的不耐煩，月貴又火速成了親，加上我直接表明的態(tài)度，他知童家兄弟倆，再無來我們身邊的丁點希望，便借著我訓罵月蘭頂撞公婆的名義。”
“正式動了他抬現在的娘子進門念頭，不過三月余而已，便能迅速找到一個，在各方面都不錯的人娶進了門！”
“你自己想想，這前后對比才幾個月呀？你再想想以前，他雷聲大雨點小的抬人，抬幾年都不見有動作，甚至還搭上他爺奶苛待小輩們的名聲！”
“豐安莊誰不知周家長輩，給孫子在有娘子的情況下還要抬人？你看罵聲里說過一句石頭的不好嗎？”
“別人只會想到后進門的人，肯定又是周家長輩拍板逼孫子同意的，畢竟周家四孫子孝順軟弱是出了名的，長輩說的話，他沒有不依的道理，這罵聲恐怕他爺奶要背到老死都洗不掉了！”
“老爺子他們沒來府城的時候，村里人總覺得是長輩們苛待了孫媳婦，周家的孫子們則是名聲無損，過著片葉不沾身的日子。”
“如今我們統(tǒng)統(tǒng)遠離了豐安莊，幾乎也不與豐安莊來往了，石頭就有點沉不住氣了，一個人身邊出現一個兩個名聲不好的人，你可以說是因為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環(huán)境氛圍造成的如此。”
“那如果接二連三的兩個人，半道加進來的人也是如此，你還會覺得都是別人的錯嗎？”水清似笑非笑的看著蓮花反問。
蓮花鐵青著臉恨恨的踢翻了火盆，“這個畜牲，心思如此的深毒！所有的罵聲詛咒都由俺們替他背了，他躲在背后默默的打著算盤，他爺他奶他爹對他掏心掏肺的好，他怎么敢用這樣的心計的？難道不怕打雷劈死他嗎？”
水清聞言哈哈笑起來，“別瞧不起讀書人了，石頭這樣最多是涼薄無情，他又沒有自己親自出手做什么，只不過借勢如就順勢而為罷了，雖然人文弱但是語風如刀呀！殺人無形還不用擔責良心債的。”
蓮花聽完跌坐在地，“三嫂不細說這些年樁樁件件對的上的事，俺就是打死都想不到，俺們身邊養(yǎng)了一條毒蛇呀！”說罷眼淚刷刷的流下來。
水清嘆了一口氣蹲下，“你不必把他放在心上，以后府城這里才是你的家，你的夫君、你的兒子，你的爹娘，以及你的兄長都近在咫尺的住著，他們在哪你的家就在哪。”
“至于石頭，我跟你說也是希望你明白，娘家的侄子扶不動就放棄，別死拽活拽的硬拉扯，也不必事事都嚷嚷的天下皆知，老爺子老太太無法再承受這種誅心之痛了，你明白嗎？”
蓮花抽泣了好一會，抬起淚痕斑斑的臉看著她嫂子的笑臉，“三嫂，你不傷心嗎？石頭背后這么算計你跟三哥……”
“我為什么要傷心？只要不是我兒女有問題，外人任何變動都撼動不了我分毫，你真誠，我便真誠對你，你算計，我面子上過得去就行了。”
“反正以后又不相處了，還說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讓人心生厭煩，如今也就一年見一次面而已，你三嫂我面子情還是做的很周到的，”水清說完狡黠的眨眨眼。
“那……以后年節(jié)還送……”
“當然送了，一車東西買你三哥長輩的名聲，能花幾個錢呀？雖然名聲這種東西看不見摸不著的，但是它對我兒子泥鰍有用，所以年底我不僅送，我還送的很豐盛，我得讓豐安莊的人都知道，我兒子們是兄友弟恭、長輩們之間是父慈子孝。”
蓮花聞言怔忡道，“名聲這么重要？”
水清給了一個你不是廢話的表情嗎，“學子的家風名聲是極其重要的，以后萬一孩子們能更進一步的話，首先你進舉就有官呀！”
“或者學問很厲害的人關注到你了，他們關注的你的第一件事，就是查你的家風，如果你家風不嚴謹，就像大寶第一個對象馬家那樣，你就是文采再好，你這輩子都不會有希望出頭了！”
“再一個就是，家里爹娘可以單親粗鄙，但是不能齷蹉無情不孝順，甚至跟不孝沾都不能沾，否則等你的只有死。”
“為什么？”蓮花脫口驚懼道。
“因為皇帝老爺不允許，想當官都要考很多舉試，哪怕你僥幸躲過了監(jiān)試官，但是最后一道殿試關，也就就是皇帝老爺親自考的試，你肯定躲不掉的。”
“殿試不僅考你的才氣文化，皇帝手里還有你的結保書，以及一路儒生孝進的推薦函，上面都是你的家風人事等，如果有一樣不妥當，馬上就把你拖出去流放打板子下大牢，打你也都算輕的了，甚至還連監(jiān)考你的官員一起擼掉。”
“這么嚴重？”蓮花忍不住說道
“肯定有這么嚴重呀！金鑾殿呀！天下忠孝仁義的中樞地，而且又是孝之典范的地方，你名聲瑕疵不死你死誰？”
“皇帝都帶頭說孝了，你不孝你不是居心不良是什么？還有放你進殿試的人，那更該死了，多年老臣竟有如此不軌之心，怕是死的破席子都卷不住你呦！”
蓮花聽完忍不住噗嗤笑起來，“俺以后也會和和氣氣的了，俺家風也是嚴謹父慈子孝。”
水清聽了默了一會又道，“你不是總說劉管事家看著不一樣嗎？他家就是秉持著家風嚴苛的標準，待人處事骨子里都透著淡淡的清高疏離，規(guī)矩不出錯還很滿，知道是為什么要這樣嗎？”
蓮花趕緊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因為這樣久而久之，規(guī)矩就侵入了骨髓里，家里的孩子從小耳濡目染，跟著有一樣學一樣的，慢慢的他們就會跟那些不讀書的人，看一眼便可以區(qū)分開了。”
“也無形中給劉家每一個出生的人一個意識，那便是我劉家是耕讀人家，與生俱來就是要讀書考官的，那股斯文架子不就如影隨形了嗎？”
“要不怎么會有人說，我書宦世家、我清流世家書香之地，我簪纓世族、我鐘鼎之家等等，他們出來身上自帶的氣質，一眼便能分辨出來誰是誰，這就是一代代嚴苛的家風規(guī)矩熏陶出來。”
蓮花眨巴著眼睛看她嫂子，覺得自己這輩子肯定是做不到劉家娘子的模樣了。
“生活像我們這樣的隨意也挺好的，“太端著了很累的，”水清說完臉上露出一個大笑臉。
“花兒，后天葉子相看，我聽她奶說你要跟著回去是嗎？”
“嗯，郭家是獨戶自己一家人去太孤了，思來想去，俺還是跟著回去看一趟算了，”蓮花解釋道。
“你都回去了，要不我……”
“算了吧三嫂，就是相看而已，又是定親啥的俺們都回去，”蓮花開口阻止。
水清想了一下，“那我真不回去了？老太太年前年后身體都不大對勁，我是有點不敢給她隨便走動的，要是葉子相看好了，回來采買東西你告訴我一聲。”
“明白的三嫂，”蓮花起身拍拍衣服打算做飯。
姑嫂倆說了好半天的話，水清要回家看看門關了沒有，剛走到門口又折返回去了。
“屋里有人？”蓮花看她嫂子來的太快了。
水清笑笑點頭，“劉管事跟他爺沒去看戲，在屋里聊天說話呢！我懶得進去打招呼了，過來跟你一起做飯。”
“俺爹說話？三哥不在家嗎？”蓮花驚訝道。
“你三哥什么嘴你還不清楚？說話不會說聽話又聽不懂，在旁邊干坐著陪聽呢！”水清無奈的說完。
蓮花聽完哈哈大笑起來，“明遠哥到是會說話，可惜陪俺毛魚走親家了，大姐夫去陽坡村拜年不到天黑肯定回不來。”
“沒事有他爺呢！”水清無所謂的揮手，一屁股坐去灶洞，烤著火燒了一晚上的飯。
晚飯吃的遲，蓮花有意等郭四子李明遠回來喝酒，開了兩桌飯出來，自己家一桌給女人孩子們吃，她三哥家給男人們，兩邊一分開各有各的熱鬧。
周興平陪親家你一杯我一杯的喝，小輩里夏生目前最大，由他陪劉江亭這個妹婿，其余人都是打場子活躍氣氛。
一頓晚飯吃的兩親家都盡興了，劉管事父子走的時候，泥鰍還給安排了馬車。
府城該拜的年也熱鬧完了，次日一早三馬車人急匆匆的跑回了豐安莊，柳葉的大事迫在眉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