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給大寶成親準備的東西，怎么樣？”水清抱兩匹上好的布給周興平看，布匹的顏色看著非常的鮮艷。

“那盒子里是什么呀？”周興平看桌子上還有兩個木盒子。

“帶珍珠的釵花，是稻香帶給柳葉的，這一套盒子的首飾，我打算給大寶新婦的，”水清打開首飾盒子給周興平看。

“俺看可以，就是這給金的會不會太貴重了？”周興平覺得給銀的或許會更好。

“給金的是看大寶面子嗎？那是看他爹娘的面子，郭家娶長媳你做為舅舅禮，不大也說不過去呀！我們要是以前沒錢，舍不得買也能說過去。”

“如今別說一套金的首飾了，就是十套都買了也沒問題，這主要還是規(guī)矩跟尊重的問題，爺親有叔娘親有舅，大寶沒有叔伯，你這個舅自然要被外人看著的，”水清說完給了周興平一個笑臉。

“你不是不喜歡這些瑣事嗎？怎么如今又撿起來打理了？”周興平幫水清抱東西放床上，回頭奇怪的看著她問道。

“以前是不喜歡呀！這如今泥鰍他們不也大了嗎？我不得硬著頭皮一件一件處理？不能孩子的什么事都讓她奶奶出面操持吧？”水清真的很撓頭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

初三豐安莊來一馬車的人拜年，同時月貴也帶著他新娶的媳婦跟著來拜年了，周興平跟周父待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和藹。

跟來的柳葉陪著月貴的娘子，稻香很落落大方的帶她們?nèi)ソ稚贤妫宦犯~打打鬧鬧的嬉笑，絲毫沒有落寞的憂傷。

月貴不經(jīng)意間看了眼里閃過黯然，不過人多他很快的掩飾了過去，加上屋里孩子的吵鬧，也容不得丁點的憂傷。

“今天人多熱鬧我們還玩葉子牌？”甜瓜笑嘻嘻的拿出兩幅葉子牌過來問。

夏生他們干坐著都無地自處，正好甜瓜這個提議打破了不自在的尷尬。

“怎么不早拿出來呀？我都灌了一肚子的涼水了，我第一個入局開場，”大寶卷著袖子當仁的站了起來。

“就不能讓讓夏生兄長他們？”泥鰍笑罵大寶，手跟毛魚抬八仙桌支在中間。

“二哥他們不會玩，正好我邊玩邊帶他們了，哪個玩呀？”大寶不客氣的坐到上首位置。

“一人玩兩局輪著來唄……”甜瓜氣惱的看著搶先他一步的毛魚坐下了。

毛魚得意的笑道，“小讓大的道理你不懂？平常三舅媽不給我們碰，如今人多難得玩兩局，甜瓜去把馬吊找出來玩，葉子牌沒什么趣味了。”

夏生奇怪的看著他們，“馬吊？”

“夏生兄長不知，這葉子牌和馬吊都是三舅媽不知哪兒學來的，我們剛回府城的時候，我爹娘忙的顧不上我們，麻蝦總是哭鬧著吵人，三舅母就帶著我們制花葉子牌，還有竹玉馬吊牌，兩個玩法特別開動腦筋有意思的很！”毛魚接過葉子牌給眾人解釋了由來。

甜瓜顛顛的從自己屋里拎出木藤箱子，打開嘩啦啦倒出一堆長方塊東西。

“我們剛來府城的時候，汾陽城遍地賭場的，我娘怕我們把持不住被人騙進去了，就主動做了這個，沒事就帶我們打馬吊。”

“我娘說像這樣人多的時候玩，叫小賭怡情雅趣，賭場里的那種打骰子叫大賭，光鮮亮麗的小二背你進去，赤條條呵斥打罵你出來，賭的傾家蕩產(chǎn)還會賣兒賣女的。”

“今天你們可趕上了，如今我們長大了這東西舅母限制我們玩了，也就是過年你們都在會玩兩天，泥鰍哥你也坐上，”毛魚高興的指著他對面的位置說道。

“給夏生冬生兩個兄長坐吧！我在旁邊陪牌看著，”泥鰍搖頭笑著拒絕了，非讓夏生兄弟倆坐上玩。

郭四子跟周父他們看了稀奇，都圍在邊上看著毛魚，一邊堆牌一邊講路數(shù)。

“紅子你們妯娌干坐著怪冷清的，來，把葉子牌拿去小屋里玩，孩子不用擔心，就拘在這屋玩俺們帶看著，”周父把孫子手邊的葉子牌遞給了翠紅。

“周爺爺俺這也不會玩呀！”翠紅雖然好奇奈何她不會。

“這個簡單，姑教你們玩，”蓮花接過葉子牌帶著女眷去了烤火的小屋，不過兩杯茶的功夫，小屋里已經(jīng)歡聲笑語了，膽怯拘謹?shù)男惴加裣家材苈犚娐曊f話了。

水清跟蓮慧在鍋屋忙著做飯，她回頭對外看了一眼見沒人在跟前，低聲問蓮慧，“怎么月蘭這次沒來？”

“石頭沒給來，早上俺們走的時候特別去叫她了，蘭子自昨天石頭爺三回去后，看著人也正常了很多，不像之前瘋瘋癲癲的了，嫂子，咋石頭的想法又變了呢？”蓮慧不解的看著她嫂子。

水清也無奈的搖頭嘆息，“大前天下午爺三跑來府城過年，晚上吃年夜飯的時候，抱著酒跟喝水一樣，喝醉了對著他爺又是哭又笑的，顛三倒四的不是嚷嚷著要成親，就是呵罵月蘭不懂事！”

“老兩口聽了氣的眼淚直掉，又不能跟他喝醉的一般見識，這不搞得家里好好的一個年過的都不開心。”

“大年初一早上的時候，我給平安穿新衣服，他害怕的問我，能不能穿回去給他娘看看？你說老兩口再硬的心，還能看著孩子受罪不講石頭嗎？”

“那他鬧成這樣圖啥呀？不是他自己非不要過的嗎？”蓮慧蹙眉不理解的問道。

“大概以為我們會勸他吧！沒想到我們什么反對的話都沒說，他自己放話后騎虎難下了，偏偏他爺還當真的托媒婆給他四處說親，”水清說完臉上都是淡淡的似笑非笑的模樣。

灶洞的火光映在蓮慧生氣的臉上。

“不說石頭了，說說你兒媳婦的事，日子女方答應了嗎？”水清抬頭問蓮慧。

蓮慧抬手把耳邊的發(fā)絲纏繞上去，“日子說好了，就是兒媳婦的娘家話里話外，都是想讓俺們把村里的攤子讓給小兩口，還要給小兩口在前街置辦房子，大寶爹聽了不愿意，這不僵持著嗎！”

“是攤子不同意，還是房子不同意呀？”水清聽了奇怪道。

“房子不同意，俺當家的說要置辦房子也是在俺家那一片，就是寧愿這門親散了，也不去前街住著，”蓮慧臉上都是贊同的意思。

“大寶什么想法呀？孩子大了父母也不好強拿主意，好歹都在豐安莊也沒出村，回去勸勸妹婿也別那么咬死，我們稻香不就是一個好例子嗎？”水清以一個過來人的經(jīng)驗總結道。

“大寶爹不同意去前街住是因為……”蓮慧忍了忍起身，靠近她三嫂跟前壓低聲道；

“馬家之前動亂，不是沒了好幾個年輕人嗎？余下的婆娘，馬家老婆子霸著不給娘家領回去，非要年輕的在馬家熬油似的守著，三嫂你說，那年齡大的能守住，那年紀輕輕的剛進門沒了男人怎么守呀？又沒個孩子傍身陪著，這不就出事了嗎！”

“俺們?nèi)デ敖謹[攤隱隱約約聽人說，槐枝堂嫂子去年夏天有了，她男人墳頭草都荒了一年又一年的，她孩子哪來的呀？”

“馬家人又對家里的寡婦嚴防死守的，外人又接觸不到他們家，那孩子怕還是爛在自家鍋里的肉，他爹說馬家的家風不好，怕俺大寶去了前街住下，時間長了會出事！”

“那大寶知道嗎？”水清聽完咂舌起來，這么勁爆的八卦蓮花最愛聽了。

“俺們又沒有瞞著大寶的意思，這不商量了許久給馬家遞信了，他們提的要求俺們都答應，只有去前街住著這一條不行，俺跟你妹婿也商量了半天，不管大寶這親成不成，他得來府城支撐糕點鋪子……”

“依俺看大寶這親成不了姐，”蓮花笑呵呵的走進來趴在她姐肩膀上。

“為啥呀？”蓮慧不解的看著她妹妹。

“馬家為啥要大寶住前街呀？還不是想拿捏了大寶的生意和錢，他們呀！拿這個能干的閨女招人貼補呢！”

“要我說，你跟姐夫的眼眶子有些窄了，大寶人品家底哪點不是上好的？不說有多少才華吧！至少認識不少字念過書吧？憑著你們的家底想找什么樣的能干姑娘找不到？”

“說句不怕閃舌頭的話，就大寶現(xiàn)在來府城穩(wěn)定下來了，俺明兒就能給他說一個上好的，還稱你們心的兒媳婦，馬家這么挑明的提要求，說白了，還不是仗著姐夫沒有兄弟姐妹？你們何必低三下四的討好他們呢？”

“你們府城的糕點坊子已經(jīng)做出名聲了，姐你自己說，馬家要是知道這事了，會不會從你跟姐夫身上撕塊肉下來？”

“他們恨不得你們累死累活的，都給馬家人享受呢？葉子和小寶眼看著要有親了，你說姐夫怎么敢答應大寶去前街住呀？又不是馬家的上門女婿，他們家風又臟，這不為難人嗎？”蓮花給了一個這不是很簡單的道理？

蓮慧晶亮的眼睛看著妹妹，“你真能給俺大寶說到好親呀？”

“啥意思呀姐？咋你們要回去退親呀？那大寶能同意嗎？”蓮花覺得她姐溫柔了一輩子，咋老了還長逆骨了？

蓮慧嘆息的心疼道，“這親就是大寶想退的，你姐夫說在等等，就因為這個爺倆初一晚上還吵了，今天來拜年才有點笑模樣！”

“姐夫為啥不同意呀？豐安莊又不是只有馬家姑娘好，別家沒姑娘了？”蓮花奇怪不已。

“還不是怕我們主動提了，馬家以后為難大寶！畢竟大寶要在村里擺攤子，就像你說的郭家只有你姐夫一個，雖然有三哥和妹婿，可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呀！”蓮慧一臉的心酸無奈。

“不是還有……”蓮花想說還有夏生兄弟幾個呀！一想有他們還不如沒有的好，屁用都頂不上，一天天的還不務實做事，醒著睡著眼睛都盯在自己老父親身上，讓這么大年紀的老人給他們置辦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