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答應你們的要求了,春收和秋收加一起給你們一袋粗糧,糧種糞肥不用你們操心,您們只管幫忙種好田即可,另外該說的說,不該說的閉緊嘴巴,”大管家連威帶嚇的說道。
這話聽盧里正耳里則是變了味道,他唯一的想法楊大管家警告的是芋頭,周父心里也是不解不過不敢問出來。
其實他們不知道,楊府不開府門已經好幾個月了,他們楊府名聲大、家業大、在附近都是有名的大官人家。
兵荒馬路的時候最容易得暴民們眼紅,所以家里家丁護院成日成夜的巡邏,剛才周老頭說,村民們有口吃的就敢拿東西跟流民們打,這不正好是楊府人要的嗎?再說了免費種田才要一袋糧食,比家里長工可便宜多了!
唯一不好的就是楊府要時不時開府門,這要是被有心人摸到了楊府的規矩,那楊府可就危險了,若是被人混進來,說不得一夜之間楊府就不存在了,故而才出口警告周父和盧里正。
“謝大管家!大官人真是好人呀!大管家你放心,俺們絕對不說來過這里,明天俺跟里正過來拉了糧種跟糞肥后,再來就是春收的時候了,”周父連忙保證恭維起來。
楊大管家見他們怕的要死,又很老實的答謝自己便說道,“盧里正是吧?下午我們府會派人把東西送到你家去,以后莊里有暴民來了,也派人來通知我們府,我們老爺心里還是很擔心本莊的莊民的。”
“好的大管家,俺們現在回去就加緊種田犁田,”盧里正感激的對楊大管家說完,跟周父倆人一路快活的出府了。
身后傳來砰一聲關門聲,周父回頭看了一眼,“里正,你別怪俺答應他這條件,大管家說想要那個,必須白幫著種田,他是官俺是民,他說了俺只有答應的份……”
“我替大家伙感激你都來不及,還怪你干什么?再說了也不是白種的,不是還給一袋粗糧嗎?”
“他要是一點不給俺們又能說什么?他還說了,村里在發生昨晚的事情,俺們還能派人來找他們府幫忙,這都是好事情,”盧里正覺得為了那個糧種,白種糧食都不是個事情的事情。
倆個老頭美滋滋的回到了田里,盧里正清了清嗓子大聲說道,“剛才我跟老周頭又給大家伙想了一個掙糧食的好法子,就是給楊大官人家搶種,明年春收后給半袋粗糧,秋收后還給半袋粗糧,現在正是糧食緊張活命的時候,一年能有一袋粗糧的保障就不錯了!”
“可是里正,俺家十多口子人一袋粗糧怎么夠呀!”人口多的村民急了。
“貪心了不是?這不是還有老周頭愿意幫俺們嗎?他把家里所有的田借出來給大家伙用,只要俺們好好伺候田,收了糧食跟大官人家換口糧。”
“我粗略的算了一下,去掉糧稅和糧種,每家至少還可以得到一袋粗糧,一家十幾口細細吃,總能好好的活下去,難道你得了糧食要一次吃個豬嗎?咋的,吃肥了等著給人殺了吃肉呀?”盧里正沒好氣的問村民。
“里正說的對,俺們曾家也有十多畝田地,俺也愿意拿出來周濟大家伙度過去,等明兒太平了俺在把自己田收回來種,聽說附近大點的莊子,已經開始在賣兒賣女了,俺們可不能像他們那樣呀!這都是住了好幾輩子的地方。”
“俺家的田也暫時給村里種著,”曾父的話落下,很快又有人開口了,不多時田地里多了不少人紛紛把田集中過來,誰也不傻不孬的,這個時候自己單獨種糧就是個死,不種田地荒著看了心疼,還不如落個好名聲。
“好好好!俺們豐安莊村風淳樸民心善良,我這個里正也不能落下了,俺家的田也集中種了,等年下太平了在拿回自己的田。”
“今天各家的當家人都在,我借機說兩點要求,一是村里今明兩年不允許投親靠友的來,你們看看別莊的人,再想想車家小畜牲帶的人,別把俺莊的人拴進去了。”
“二是,俺莊今后有糧食吃了,禁止大聲嚷嚷,要是不聽的逐出豐安莊去,給他餓死都不虧了,各家交田種的都過來登記一下,這樣我好劃分每家怎么種,到時候俺們收糧食了也知道收了多少,可以換多少、干活的人口有多少。”
“還有,給大官人家種田,我要求家家戶戶都要出工出力,我這里每天都要登記名字的,”盧里正威嚴的說道。
豐安莊大部分田都在楊大官人手里,少數田在村民手里,就是把所有田都集中了種糧,也給不到全村有戶頭的人家。
但是給大官人家種田不一樣呀!他家大業大的每家半袋糧,全村都分到了對他也不痛不癢的,更何況不是還有那個糧食嗎?只要村民們好好的,絕對不會餓死的,盧里正心里的賬本算的門清。
當天下午里正家門口停了九頭牛,還有二十多副耙犁,糧種和糞肥直接堆在田頭放好。
這還有什么說的,人家東西都給準備好了,盧里正當即就找信的過的漢子們,開始瘋狂的犁田耙地。
一時間豐安莊又開始了熱鬧的景象,到處都是人撒麥子灑糞土,犁田、砸漏洞,就連幾歲的孩子都知道下田幫著灑糞土。
其中就以周家的孩子最多,泥鰍帶著三家孩子在楊大官人家田撒種子,平均兩個孩子算一家的大人,周家七個孩子盧里正給算了三家大人。
夏生兄弟已經是有戶頭的人了,被分到他大姑父小姑家田里干活。
周興平跟老父親挑了村里寡婦病弱的人,他們弄的是自己家的田,同時還要挑她們來年三四月剪苗,這里正肯定一百個同意呀!
不然老弱婦孺怎么安排掉?她們也要吃飯不是?就這么豐安莊是一片和諧的干活村,全村老少沒有一個偷懶的。
忙活了二十多天,田里的莊稼總算種好了,里正又組織全村人,把自家屋前屋后的地挖出來,哪怕是屁股大一塊都要挖出來用。
傍晚周父則是帶著兒子女婿去里正家里,教他們搭芋頭壩子,教熟悉了就去下一家這么教。
就這么一家傳一家的忙到了霜降下來,早上的寒氣有點逼人,地上是一片泛著寒光的雪針子,周父不在出門了,全家人鬼鬼祟祟的開始挖芋頭。
“爹你看!你看呀!”蓮花拿起一個拳頭大的芋頭給爹娘看。
“好東西!好東西!”周父翻來覆去的說著,臉上都是興奮的表情。
其他人臉上都是說不出來喜色,見到豐收的糧食了,這次他們不敢分散了挖,都是集中在一家把番薯芋頭挖完,藤子收拾干凈背回家里。
其中以周興平家做試點的,芋頭自然是以他家先挖,看著幾百斤的芋頭堆滿了地窖,周父覺得自己的心都顫抖了。
“他爺,你們今天都在這里,我交代一聲哈,正月我們不是要下芋種子嗎?就挑這樣大的下,爛的破皮的一律挑出來吃了,不要跟好的放在一起不然傳爛菌,會把所有的芋頭都弄爛了。”
“種芋秧子大中小分開種,主要是要挑優質的種子育苗,前些天要不是出了夜里砸門的事,我就打算讓我們幾家留大芋頭當母芋了,小的放在鍋底灰里埋著,留著慢慢的當糧食吃。”
“這要是全村都種的話,我們幾家只能吃少量的芋頭了,大部分都留起來當種子用,等來年發完芋頭芽了再挖出來解饞,”水清有些認命的解釋道。
“哪能嘴那么饞的三嫂,俺們這是做好事呢!家里不缺吃不缺喝的,就等著明年三四月發完苗了吃,好飯不怕晚的,”蓮花言語利索的笑起來。
水清聽完莞爾一笑,”還有這藤子如果家里喂豬了,可以煮熟給豬吃,沒有豬曬干了當柴燒,藤子青的時候可以摘桿子炒菜吃,不過不能摘狠了不然不結芋頭,可以適量的摘一點下來,多了留上面也是跟芋頭搶養分。”
“都記住了嗎?”周父嚴肅的問兒子女婿孫子們。
“記著爹(爺爺)!”周家人急忙回道。
“現在去大妹婿家先挖,因為他家的放在太明面了容易遭人惦記,我跟興平還有小妹婿去蓮慧家挖。”
“石頭,你們三兄弟跟你爺回家挖,你爺那點芋頭里正心里一直惦記著,挖了我們才安心,結束了你去通知成山家趕緊挖了,夜里都回各自的岳家幫忙挖了,我們留在家里給你小姑父的挖結束。”
“還有別忘了說留種子的事情,我們這明年肯定顧不上他們了,里正放話了,做不做的都靠自己自覺,”水清覺得自己真是沒事找事做。
“明白了娘,”石頭點點頭曉得這不是玩笑話。
一家人分成兩波忙碌,周興平李明遠帶著扁擔筐,水清和蓮花拿著鐮刀,一股腦上了蓮慧家都沒喧嘩,到了地頭悶頭就是干活,一直忙到下午地里的芋頭清理干凈了,五六個人拿鍬在地里開始鏟地搭壩子。
來人看來看去也看不出什么東西來,忙到下傍晚四人挑著扁擔筐回家,吃過晚飯全家人偷摸去了李明遠家的菜地,一頓瘋狂挖地刨芋頭送回家,第二天早上又慢慢悠悠的在地里整理菜地。
幾家人都深埋了激動的心情,強忍著歡悅的開心,回家關門偷偷的吃挖破的爛番薯。
“這味道吃起來是比那個味道好!”周母看三個孫媳婦眼饞,她才不管種子不種子的,洗了好幾個煮了一大鍋,還少少的放了兩把碎米,芋頭當主食碎米稀飯當灌縫的。
“是好吃!這比俺們吃飯還香,奶,還有米油嗎?”夏生笑呵呵的看著周母。
“不多了,給你媳婦留點,”周母看其他人都放碗了,只有夏生小兩口還在吃。
“夏生哥你都給吃完,我不要了,”玉霞放下碗不好意思的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