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落生！”水清兩眼噴火的看著小兒子，手里還牽著一個一歲多的胖孩子。

湖灘邊甜瓜正拉著毛魚玩水呢！兩個孩子在水邊嬉戲打鬧玩耍的開心時，被一聲獅子吼嚇住了。

“娘，”甜瓜訕訕的摸著腦袋認錯。

“誰讓你帶著哥哥來水邊玩的？”水清手里拿著棍子指著兒子問。

“娘沒有去深處水玩，你看就在水邊玩了幾下子，”甜瓜討好的伸出腳指了指灘邊。

“還不趕緊上來？”周興平聽見聲音急忙從屋里出來，下湖灘來到水邊抱住兒子。

“三舅，我們在玩一會行不行？”毛魚撒嬌的拉了拉周興平。

“水邊小孩不能玩快點跟舅舅上去，”周興平說完伸手又抱了毛魚也上去。

“你大字練了沒有？”水清低吼著問小兒子。

“我傷寒還沒有好，夫子說暫時不用練大字的，”甜瓜爬下他爹的懷抱戰戰兢兢的說完。

“你……”

“三舅母……”毛魚骨碌碌轉的眼睛里都是滿滿的求情。

水清看毛魚這孩子眼巴巴的看著她，她勉強收住沖天的怒火，“你們兩個不許再去水邊玩耍了，明白了嗎？毛魚回去把書本拿來，一會你要帶著弟弟寫大字了。”

“知道了三舅母，”毛魚不情不愿的跑回去了。

周興平看著怏怏不樂的孩子笑，“一個比一個沒出息的，一聽念書寫大字都慫了！”

水清也撲哧一聲笑出來，這幾年她接二連三的生了兩個男孩一個閨女，蓮花是一男孩目前肚里這個還在懷著，到是蓮慧三年抱倆，幾年下來幾乎不歇肚子的生了三個孩子。

“你也去屋里玩，”水清狠狠的瞪了一眼小兒子。

“爹抱抱！”水清手里的閨女掙脫了她的手，熟練的伸手要周興平抱她，孩子說話還不十分利索。

周興平也不吝嗇眉開眼笑的抱著閨女，“稻香今天聽話了沒有？”

“聽話了，”古靈精的孩子得意的看著她爹，小小的模樣有六分像水清。

“爹爹打魚回來太累了，別讓抱的太久了快去幫著一起撿魚，晚上吃韭菜雞蛋餅，”水清低頭看小兒子。

“娘我不想吃韭菜雞蛋餅，”甜瓜撒嬌的央求他娘不想吃。

“你這不吃那不吃的，你想吃什么？”水清火了。

“吃貼蝦餅可以嗎？咱們好久沒吃貼蝦餅了，”甜瓜有些嘴饞的說完。

水清伸手摸了摸小兒子的腦袋，稍微還有點溫熱，“你還發著燒不能吃魚蝦，今天就做白面餅了先吃著，明天在吃蝦餅行不行？”

“好！”兩個孩子異口同聲的答應道。

周興平帶兩個孩子出門去下湖，拎著筐坐在風涼處撿魚洗魚，沒多一會毛魚背著書包跑過去了。

蓮花舉著油手挺著肚子追了過來，臉上的怒火還都沒有消下去。

水清看了笑，“回去又惹你生氣了？”

“死小子！一讓進學堂就麻爪子了，剛好這回有借口說甜瓜生病不去了，我看明兒就是打魚的命！”蓮花氣的眼睛都紅了。

“打魚不好嗎？你不是老念叨家里人手不夠用，正好家里多了一個壯勞力還不行？”水清打趣蓮花。

蓮花聽完都氣笑了，“他能干啥呀！希望俺懷的這個最好也是閨女，小子太淘氣了！幾個孩子就泥鰍又乖又聽話還聰明，要是俺家毛魚能像泥鰍一半聰明乖巧就好了！”

水清白了她一眼，“這是你三哥早上專門拿的，解冰了好半天你吃著正合適，以后別拿孩子相互比較了，每個孩子都有自己的個性，泥鰍有泥鰍的乖巧，毛魚有毛魚的聰明，他爺不是老說人有百樣種嗎？哪有孩子都是一樣的？比來比去時間久了容易讓孩子心里不舒服。”

“好以后不說了，”蓮花一邊吃一邊笑，心里說不出的熱乎勁，她生毛魚差點沒過來身子受損了，這幾年哥嫂想盡辦法給她補著，如今好不容易又懷上了，嫂子對她上足了心思。

“三嫂，三哥府城的房子看好了沒有？”蓮花抬頭問她嫂子。

“買好了，怎么你們決定好要買了嗎？”水清回問。

蓮花放下碗說道，“決定好買了，俺家毛魚在學堂夫子那里上學，李家族學的人都找來好幾趟了，非讓俺們兩家孩子都去族學念書，特別是泥鰍第一年進學堂，他們來找爹說了上十遍族學的好處，那好不好俺還能不知道？”

“妹婿什么想法？”水清蹙眉問道。

“明遠哥說什么都不同意去，可是俺們常年累月的在這住著，要是總這么不答應也不是個事呀？商量來商量去索性就把房子買了，就在三哥看的房子對面，以后毛魚在大一點了，就讓他們去府城念書去！”

“村里這幾年總是時不時來好多李家護衛，李家湖都快成為李家的護衛村了，毛魚上學堂俺每天都提心吊膽的，就怕他小不懂事沖撞了那些人，要是不小心沖撞了被人家背背眼……”蓮花忍著淚花眼里都是擔心。

“別擔心有的沒的，這每天不是早晚接孩子嗎？李家護衛都住在南郊那邊，對比他們我們這算是清凈安全的了，”水清舀了一盆面出來邊干活邊安慰蓮花。

“你們打算在府城買房子千萬別漏風了，村口李家本族現在對你們注意的厲害，不想去話也別說死了，一切都有妹婿做主呢！”

“看妹婿的做法，明顯不想毛魚以后被本家拖累，那你們就得牙冠咬緊一點，孩子長的快也就幾年的事。”

“還有，李家現在看著族大勢大的，其實能用的好青年并不多，眼下妹婿就是他們眼熱的人，在這上面你可要穩住了，”水清嚴肅的叮囑蓮花。

“李家目前就像千瘡百孔的漏篩，在風雨里飄搖的厲害，大樹根基不穩你們這些枝椏過去，遲早會被本家吸干凈養份，這也是妹婿不愿意靠近本家的原因。”

“一個父親但凡有點遠見，都會考慮這點問題，更何況本家的人并不是十分寬厚的，毛魚送進去念書，最后說不得會被排擠成什么樣，況且李家進進出出的都是官，孩子對他們來說只要想要多少沒有？咱們小戶家的孩子，自己寶貝著就行了，”水清嘆氣的說完。

蓮花神色凝重不已，“我明白了三嫂，是我想的太簡單了，我之前想著本家一直找明遠哥，俺們總不能老是得罪他們吧？沒有想到更深一層的東西。”

“現在知道也不晚，別看府城的房子貴，以后有事想賣了錢還是能拿回來的，咱們手上握著太多錢反而是累贅，”水清給了一個你懂的眼神。

“曉得了嫂子，晚上我就讓明遠哥盡快把房子買了，三嫂說的對，家里雇了人炒毛魚，俺們錢留多了是個問題，”蓮花腦袋被點開了人也清明了。

水清側頭對著她笑，“這幾年毛魚做出甜頭了吧？”

蓮花聞言咧嘴也笑了起來，“前兩年三哥讓明遠教龔順子還有陶大叔做小辣魚，開始我不明白為什么？”

“這一兩年村里零零散散的有人跟著做了后，他們對俺家收小毛魚也不好奇了，知道投入的成本太大了，現在幾乎都沒有人家愿意做小辣魚，俺家算是徹底敞開了做辣魚，雇人幫忙也不瞞瞞背背的了！”蓮花說完臉上都是止不住的笑意。

“有時候做事當時你或許不明白，后面做久了就曉的道理了，之所以讓你們公開，也是考慮那年掌柜子來收魚，有人去里正家告你們狀，不然那天里正為什么來的那么巧？”

“不如索性大大方方的敞開了，憑他們自己的本事還真不一定舍得下本做，小辣魚都是以量賺錢，像他們三五斤十來斤就賺了辛苦和白忙活了，”水清言語里都是輕蔑。

蓮花聞言眉梢眼角都是濃濃的笑意，自從公開了后，家里雇了兩個老實的婦人做上午半天辣魚，她專心的伺候好下午的熏魚，家里輕輕松松的進了不少賬，外人還什么都看不出來。

“三嫂，你的魚泡要不要雇人？”

水清搖搖頭，“我的魚泡跟你的小辣魚不一樣，它是我的家傳手藝，以后無論多忙都是不雇人的，至少目前在李家湖是不會雇人，但是我可以教兩家的孩子包括你做，外人我是不會教的。”

蓮花愕然的看著她嫂子，“那個魚泡是家傳的手藝呀？”

“你以為呢？明遠給我送了好幾年的魚泡了，村里不是沒人眼紅過，特別是李家本家人中間不是弄走了大半嗎？最后弄出來的魚泡不都白白倒了？”水清給了一個神秘的笑意。

“既然是家傳的手藝，以后俺不學了嫂子，”蓮花連忙開口拒絕了。

“沒事，”水清不在意的笑道，“菜膠又不是一個人能承包了的，將來我們年齡大了不做了，便傳給家里的孩子做。”

“這樣他們也能有個糊口的營生，汾陽城這么大的湖，一個人根本做不完魚泡，等他們長大了去府城念書，我們跟去了就去汾陽碼頭每天撿魚泡回家做了曬，這樣家里就不缺錢花了，那個碼頭可比李家湖大多了，一個人兩個人都撿不完。”

“好！”蓮花聽完笑瞇瞇的都高興壞了。

“三嫂，花兒在你這嗎？”李明遠急匆匆的跑過來問。

“我在呢明遠哥，咋了？”蓮花起身出來看著焦急的李明遠問道。

“俺姑母沒了……”李明遠臉上也沒悲傷。

“啥時候的事呀？半個月前不還是好好的嗎？”蓮花有些驚訝。

“剛剛東林莊的小子給我送信來，說昨夜她起身一頭摔了就沒起來，今早被人發現的時候都硬了！”李明遠嘆了一口氣。

“那你們趕緊回去辦事，毛魚我給看著了，一會你三哥和他爺忙好了，我讓他們隨后就過去，”水清趕緊催促人過去。

“那家里就交給三嫂了，俺家的辣魚……”

“辣魚的事你們不用操心，明天早上都會如期炒出來的，不耽誤后天你送碼頭，”水清對蓮花揮手讓她別擔心。

“行了俺們走了花兒，”李明遠扶著蓮花急匆匆的走了。

“咋回事呀？”周興平一瘸一拐的跑回來。

“明遠姑母沒了，東林莊的人剛剛來送信，你等他爺回來了也過去幫忙，”水清回頭告訴周興平。

“我們都走了家里的魚怎么辦？”周興平皺眉說道。

“家里的事你別操心了，晚上我帶著幾個孩子把魚做了，”水清不在意的說完。

“也行，我去把最后一點魚洗出來，一會還去明遠家把他的魚也洗了，晚上爹回來了俺們再去，”周興平嘟囔著去了下湖。

“你去忙，我來把面餅子做出來，”水清舀水燒火做飯。

天模糊黑周父回來了，進屋剛坐下周興平匆匆的進了家，“爹你去洗洗來吃飯，一會俺爺倆去東林莊明遠姑母沒了！”

周父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不是好好的嗎咋沒了？”

“年紀大了夜里眼神不好摔了沒起來，她沒兒沒女的，那邊人今早給明遠送信來讓他回去料理后事，白事一個人也沒辦法完成呀！”周興平攤手。

“我回去洗洗就來了，”周父聽完趕緊起身回去簡單洗漱完，再次過來匆匆扒了兩口飯，爺倆夜里劃船走了。

水清帶著幾個孩子吃完飯，又吩咐毛魚帶著小的溫書，她自己帶著大兒子洗魚熏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