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錦,這是你嫂嫂。”宋讓的聲音沉穩(wěn)而堅定,他的目光同樣如此。
巫晴雨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但仍舊有著掩飾不住的醋意。
秦云錦松開宋讓,退后兩步。她的內心里百轉千回,或許在她自己也不知對宋讓的情誼到底是怎樣的。若說是愛,她自己都不知什么是愛,若說是喜歡,那卻是又超過了許多。或許是發(fā)自內心的依賴,失去娘親之后,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可以全身心可以信任,無條件可以依賴的人吧。
她收拾好自己的心緒,理了理額前的秀發(fā),朝著巫晴雨盈盈一禮,而后輕聲說道:“嫂嫂好?!甭曇綦m是輕若蚊蠅,但還是勉強可以聽出她聲音中的顫抖腔調。
“沒想到宋郎竟還有如此標志的妹子,叫我好生歡喜?!蔽浊缬晟锨胺銎鹎卦棋\,接著說道,“這里就交給他們吧,我?guī)闳ズ笤?,聊些女兒家的事?!?
秦云錦只好順從。
巫晴雨臨走前還不忘狠狠瞪了眼宋讓,眼中的威脅意味不言而喻。宋讓張張嘴,想要說些什么,卻又不知要說什么,只能作罷。
寧玄武朝宋讓一笑,接著與峨眉弟子說道:“只是敝觀諸事繁多,貧道實在抽不開身。”
他一臉為難地看著那人。想了片刻,又說道:“如此吧,二位暫且先住上兩日,我與觀中弟子商議一番之后再給出答復,如何?”
那兩位峨眉弟子臉上雖說仍有些不甘,但也只能答應下來。
寧玄武叫來弟子安排三間廂房,以供峨眉三人住下。
宋讓心中放心不下,隨意敷衍兩句,也就告辭離去,去找巫晴雨與秦云錦二女。
在后院中的一處涼亭中,巫晴雨拉著秦云錦的手,坐在石凳上,說些什么。
宋讓離得遠了些,沒敢靠得太近,只能隱約看到秦云錦哭過之后的眼眸還泛著通紅,而巫晴雨則輕聲細語地說話。
宋讓這才松了口氣,但很快又有些害怕起來。女子的脾氣總是難以琢磨,也不能保證此刻笑顏相對,下一刻不會大打出手。
“妹妹可以與我說說你與宋郎的事嗎?”
秦云錦聲音中還帶著一絲鼻音,細細說著母親被殺后遇到宋讓的事情,兩人相依為命一段時間之后,宋讓將她交給峨眉主持難嗔大師的事,事無巨細,一五一十說來。
巫晴雨也是性情中人,聽到秦云錦母親被殺,也是心中難過,不免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一些,而后又聽得她被難嗔大師收為弟子之后,又是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
“難嗔大師在江湖上的聲望極好,是個德高望重的前輩,我也是對他敬重不已。他能收你做弟子,也是你的服氣。”巫晴雨寬慰地說著。
她實際上對峨眉并不熟悉,但在秦云錦面前總要說上些她師傅的好話。秦云錦不過初出茅廬的江湖新人,哪里比得上巫晴雨這樣在江湖混跡多年的女子,簡單幾句之后,便被巫晴雨帶著走了。
巫晴雨為了讓她徹底放下心來,說道:“妹妹乃是難嗔大師的弟子,想來武藝定然不俗,不如與我試上兩招,也讓我見識一下峨眉絕技。不過話可先說在前頭,妹妹下手可要輕些,不要傷了姐姐。”
秦云錦赧然道:“要不還是算了吧,妹妹學藝不精,大抵也全是花拳繡腿,又怕到時候若是收力不住,若是傷了姐姐,那妹妹心里總會過意不去?!?
這話原本只是秦云錦推脫之言,想要說的意思是自己的學藝并不精深,不能很好地控制手上力道。但在巫晴雨聽來,卻好似是故意挑釁她一般。臉上沒有表情,但心中卻是有些不滿起來。
她拉著秦云錦說道:“沒事的,就是切磋兩下,不會受傷的?!?
不管怎么說,巫晴雨都是宗師高手,江湖上入了宗師的又有幾人。君不見,閔陽正入了宗師便開宗立派,在揚州一帶鮮有敵手。不過名門大派,高手眾多,但也不是尋常人可以入得了宗師的。
“那……那妹妹就出手了。”秦云錦到底單純。
她自當年被帶上峨眉之后,再不曾下山過。在峨眉上,她頗得難嗔大師喜愛,峨眉弟子自然對她恭敬有加,且她在峨眉山上又總不與人交談,甚至沒有知心朋友。峨眉弟子都覺得這位師姐高傲清冷,讓人不敢靠近。
她容貌姣好,想要追求之人自然極多,只是后來幾人被修理了一番之后,也就鮮有人再敢自討沒趣。武功高過她的弟子又是不敢得罪秦云錦,她是難嗔大師的弟子,這在峨眉不是秘密,沒人會去招惹她。況且她身后還站著一個不講道理的難得和尚。
秦云錦緩緩抽出劍來,那劍渾身上下透著寒光,顯然不是凡品。
而巫晴雨手中的春秋繁露同樣不俗。
二人手上力道都不大,但劍招之間卻透著唯美之感。巫晴雨身穿一席碧玉色長裙,與秦云錦的月白衣衫相印成趣,宛若兩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在涼亭中游玩嬉戲。
巫晴雨的劍法并不高深。她自從得了春秋繁露之后,以往的長袖功法已經荒廢,取而代之的則是從宋讓處學來的劍法?!疤珳Y十三劍”與“承天入夢劍訣”她都只學了個大概,徒有其形,不得其法。好在“幽璇沉舟”卻被她練得爐火純青,在對敵之時,也不至于太過捉襟見肘。
而秦云錦的劍法則是峨眉獨有的劍法,正是“淑女劍法”。招式行進間,雖少了殺伐之氣,但更添了秀氣之美。使出“昭君出塞”或是“西子捧心”的時候,配上她絕美的容顏,叫人看得賞心悅目。但又不能小瞧了這劍法,一不小心,便會被扎上一劍??刹徽牵呵嗌咧駜嚎冢S蜂尾后針;兩者皆不毒,最毒婦人心。正是那讓人著迷的劍法,讓人深陷其中之后,出其不意地送上致命一劍。
秦云錦心中念著巫晴雨乃是宋讓妻子,手上不斷收力,如此一來,便顯得被巫晴雨壓制下去。她自然并不樂意。
她的目光早已看到躲在遠處的宋讓,自然是想著在宋讓面前表現一番。但此刻被巫晴雨壓制,不是她想要的。
她手中長劍一掃,身子扭轉成一個奇怪的姿勢,斜刺里劃出一劍,緊接著又好似腦后長眼一般,背對著巫晴雨,卻從肋下刺出一劍。
巫晴雨一時不查,險些被擊中。好在她打斗經驗豐富,身子騰挪間,避開兩劍,又與秦云錦戰(zhàn)在一處。
她們并未注意的是,躲在遠處的宋讓,腳步猛地向前跨出一步,重重踩在地上,狠狠印出一個腳印。
他的眼里全是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