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殿兩側楹聯,一側是為:太極判以成乾坤,乾為父,坤為母,肇造乾坤祖杰。另一側為:兩儀分而為陰陽,陽屬天,陰屬地,胚胎天地元神。
蔡無仁退后孔明淵身后,仍是不服氣,怒目瞪著宋讓。孔明淵心知以宋讓劍法,必然不曾全部施展而出,就已逼得蔡無仁處處防御,招招牽制,已沒了獲勝希望。總不能指望宋讓內力不濟,先于蔡無仁敗下陣來。
孔明淵看向一直淡然而立的寧玄武,心中琢磨不定,思量許久,才抱拳道:“今日領教武當高招,先前我等言語不當,還望掌門海涵。”
“無為而立于世,本就是我輩修道所追求,又怎會在意他人看法。”寧玄武眼眸輕抬,淡然道。
“那如此,我等便先行告退。”說罷,孔明淵已轉身,另外四人朝宋讓與寧玄武看了眼,便也跟隨而去。
“貧道多謝諸位武林同道前來見證武當重開山門,武當已備素食美酒,招待諸位,還請諸位勿要推辭。”寧玄武對武林人士作揖道。
眾人紛紛回禮,便跟隨指引小道士去到另一殿中。
寧玄武見人走盡,對宋讓作揖道:“師弟,別來無恙。”二人均是笑起。
二人各自盤膝而坐,宋讓開口道:“這六合教人上山搗亂,你可別惱我多管閑事。”
“哪會如此,若不是你出手相助,今日恐怕不能善了。”
宋讓聽寧玄武如此說話,有些疑惑,問道:“你果真沒有應對之法?”
寧玄武搖頭苦笑:“哪有什么應對之法,若不是你,便只能是我自己出手。可是你也知曉,我并不擅長武藝,怕是連十招都吃不下來。”
“想來所有人都以為武當源遠流長,必然有其奇特之處,便是張掌教失蹤,也不會有太大影響。竟是都被寧掌教所誆騙。”宋讓說道。
“若是有辦法,都不至于關閉山門如此之久。只是門內弟子多有不忿,若是再不開門見天日,怕是……”寧玄武搖頭,沒有再說下去。
宋讓暗自琢磨,確實如此,道門講求無為,修道之人多是清心寡淡,但總也有弟子想食人間煙火,人性難測。
“師兄失蹤前似有預感,確有留下功法,只是我向來性子散漫,悟性又是極差,資質也是愚鈍,實在不能理解師兄留下的功法。”寧玄武臉上全是沮喪。
“說起此事,那日離了武當,我曾夜探白龍寺,得知他們有意要對武當不利。但后被發現,中了悟德老禿驢一掌。要不是命大,今日都不能見你。”宋讓懊惱地說道。
寧玄武心中震動,說道:“竟是白龍寺的人下手?”
“興許是吧。當日聽悟德老禿驢與另外兩個和尚一同商議,準備行非常之法,只是如今哪有證據找他們要人?”宋讓嘆氣。
寧玄武頹然,說道:“確實如此,也不知他們將師兄虜去,會怎樣對待師兄。”
“他們曾言要從張掌教口中知曉一些,想來應當不會惡了他吧。”宋讓不確定道。
初次與寧玄武相見,那時他還是憨態懵懂,如今遭此大變,身上擔子重逾千斤。宋讓想來,自己不也同樣如此,身負血海深仇,卻不知去找何人報仇。
兩人相顧無言。宋讓心思一轉,又說道:“你是張掌教師弟,被你師傅收作關門弟子,定然不是資質愚鈍之人,你再好好去將你師兄所留功法揣摩揣摩,必定會有所收獲。”
寧玄武點頭。
“如今武當只剩下你一人能穩住局勢,今日六合教雖退,難保日后不會有七合教八合教的欺上門來。若你不能將你武當功法掌握,怎地去守下這片圣土。”
寧玄武眼中綻放光彩,站起身來,對著宋讓深深作揖道:“多謝師弟教誨!”
宋讓忙扶住寧玄武。寧玄武問道:“師弟你的仇人如何了?”
宋讓搖頭:“還不曾有甚頭緒。”
“你我二人同病相憐,當以為恥,不斷鞭策己身,與君共勉。”二人一同向著對方深深作揖。
宋讓下山后,心中仍舊在思量武當的事情。同為道門一脈,先有青城,再是洞陽,自己師門即便只有小魚三兩條,同樣是遭了不測,這邊又是武當掌教被虜。這還只是明面上自己知曉的事,天下道門何其之多,悄無聲息間被滅了滿門或是斷了傳承的又會有多少。佛門所圖甚大,難不成意欲一統中原武林?可這也是說不通。
“這位小哥,請問武當重開山門的儀式結束了嗎?”一個清脆的聲音傳入耳中。宋讓看去,那是一個女子,二十左右模樣,娥眉緊促,小嘴翕張,微微喘著粗氣,臉上不施粉黛,仍舊是白皙細膩,眉心一點紅痣最是顯眼,教這張美艷異常的臉上多了幾分清冷。
“業已結束。”宋讓回答道。
女子惋惜一嘆:“終究還是錯過了,本想著上武當山上見識一番世面,卻是遲了。”女子用衣袖抹掉額間虛汗,本是一個很隨意的動作,卻是透露出一絲魅惑的感覺。
宋讓不再搭話,徑自繼續走著。女子卻蹦跳著跟上宋讓,又問道:“武當新的掌門是誰啊?”
女子身著淺綠長衫,外套一層薄紗,身姿婀娜。穿成這般,哪里像是行走江湖之人。
“張玄素掌教師弟寧玄武。”宋讓瞥了眼女子,心中暗自思量,莫不是哪個大家子女,不過是出來見個世面,好回家族炫耀一番?這女子給宋讓的感覺很是奇怪,卻又說不上來。
“寧玄武?沒聽說過啊。”女子皺眉。宋讓不愿搭理,徒惹是非。腳步快上一些,女子卻是緊趕幾步,又追上宋讓。
“那你可知道張掌教哪里去了?江湖上傳言,說掌教被人擄去,是不是真的?”
“是吧,我也不知。”
“新的掌教長什么模樣?”女子絲毫不在意宋讓的冷淡,自顧自跟在宋讓身后。
“你自己上山看去,玄武還在招待其他武林人士。”宋讓不耐煩道。
女子跟在宋讓身后,眼中閃過確定,“玄武?叫的如此親近。”女子再次跟上。
女子不斷詢問,宋讓實在煩不勝煩,終究有些生氣,道:“你既然對武當如此感興趣,何不自己上山探尋,好過在這問這問那,我又不是武當之人,怎的知道那么許多。”
女子像是被宋讓突然的生氣嚇了一跳,弱弱地小聲說道:“不敢了,不敢一個人再走。”
宋讓見女子如此模樣,心中一軟,這怯懦的樣子,與苗苗初遇羅久臨時何其相似。心下嘆氣,語氣稍顯得緩和些。說道:“前面酒攤,且先歇息一下,有什么問題再說吧。”
女子緊跟兩步,追上宋讓腳步,輕輕點頭,亦步亦趨地跟在宋讓身后。
茶攤已有一桌人,四人,或是身形瘦小,或是賊眉鼠眼,或是面色蒼白,或是光頭無眉。四人隨意掃過一眼,便招呼攤販要了壺酒水,又要上二兩雞肉,猶豫了下,還是問道:“你吃什么?”
女子本坐于四人對面,但另一桌人有些吵鬧,女子小心看了眼,見那光頭無眉的人朝她咧嘴笑著,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嚇得女子趕緊換了張凳子,坐得離宋讓更近了些,小聲說道:“隨意弄碗面就是了。”
宋讓點頭,又吩咐攤販煮上兩碗陽春面,多加幾片菜葉。
宋讓接過酒壺,給自己倒上一碗,狠狠喝了口酒,酒入愁腸,甚是爽快。他已漸漸迷上喝酒的滋味。香醇的液體攸然滑過舌尖,潤潤地入喉,滑滑地入嗓,暖暖地浮動在腹間,徐徐地游離在鼻吸里,一口接著一口,好不舒爽。怪不得古人說“夜歌一劍胸中氣,卯酒三杯馬上風”。
宋讓不過是想好好嘗嘗各處的酒,他說不得有多少銀錢,總歸到了武當山下,嘗一下武當山腳的酒也是極好。那邊四人卻不讓他如愿。
那身材瘦小的人,腦袋上頂著幾縷稀疏毛發,毛發泛黃,看著好不難受。偏偏又是眼睛細小,尖細且長,難看至極。他走到宋讓桌邊,對著女子說道:“小姑娘跟我們喝上兩杯酒吧,陪大爺們樂呵樂呵。”
說完這話,一同的那三人都是笑出聲來,那笑聲里全是囂張,淫穢。
女子身子又向宋讓身邊挪了挪,幾乎要貼上宋讓。宋讓皺眉,他倒不是在意瘦小男子的話語,只是反感于女子不斷貼近自己。
瘦小男子見女子不答話,笑著又說:“小姑娘不懂世事,跟著哥幾個,帶你見見世面,帶你享盡這天底下最快樂的事。”說完哈哈大笑起來,絲毫不掩飾眼中淫欲,話語露骨又難聽。
宋讓只是自顧自給自己倒上一碗酒,此刻攤販早已躲在灶臺后面,不敢露頭。女子抓住宋讓袖口,臉色有些蒼白,看樣子是被嚇得不輕。
眼見宋讓絲毫不將自己放在眼中,仍舊是一副悠哉游哉的模樣,瘦小男子覺著在女子面前失了臉面,臉上露出狠辣,一下將宋讓身前的桌子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