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岐見謝淳真的生氣了,也擔(dān)心自己把戲演得太過,反而會露出馬腳,于是陰沉著臉退到了一邊。
謝淳覺得剛才這小和尚的話中有話,想著繼續(xù)追問兩句,于是轉(zhuǎn)身說道,“小師傅不必?fù)?dān)心,有老夫在此,不會有人傷害你。”
小和尚卻并不領(lǐng)情。
“你這護(hù)衛(wèi)太兇,還有院子里的那個駝背老丈,小僧可不敢再招惹他們,還是盡快離開的好?!闭f著,不等謝淳再說什么,已經(jīng)來到了后窗前,笨拙地沿著窗口向外面爬。
蕭岐緊盯著小和尚的身子。
剛才見他用手擋住了谷槐的手指,那谷槐居然一聲不吭就躲開了,說明這個人擁有著極強(qiáng)的內(nèi)力,可是,現(xiàn)在,卻笨得就像是一頭豬。
他到底是在裝相,還是根本就不懂的如何運(yùn)用?
“小師傅還請多留片刻,老夫心中疑團(tuán)未解,你豈能就此離去?”謝淳搶步上前,打算抓住小和尚的雙腳,卻不知為何,那一雙破舊的靸鞋就像是抹了一層厚厚的油脂,無論如何也難以拿捏得住。
小和尚從窗子鉆出去,卻又回過頭來。
“老宮爺,若是相信小僧,就請盡快回去。”
蕭岐雙眼射出兩道惡毒的冷光,小和尚吐了一下舌頭,扭頭不見了。
剛剛來到院墻的邊緣,忽然,背后一陣?yán)滹L(fēng)吹過,緊接著一只骨骼粗大的手就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小和尚身子一扭,雖然脫離了那個人的掌控,卻腳下一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摔得咧著嘴不停地呻吟著。
背后的人發(fā)出抑制不住的笑聲。
背后站著的,是那個小姑娘。
“你這笨和尚,到底是從哪里來的,因何要冒充休塵師兄?還要來這里多管閑事?”
小和尚爬起來,狼狽地揉著屁股。
“誰說我是冒充的,小僧自打記事起就一直在普濟(jì)寺出家,師兄師弟們都叫我休塵,難不成因?yàn)槟阋粋€小丫頭,小僧還要改了法號不成?”
“好,既然你說是休塵師兄,那么你可認(rèn)得我嗎?”小姑娘不依不饒地追問一句。
小和尚果然探著身子向小姑娘看過來,思索了片刻,還是搖了搖頭。
“小僧現(xiàn)在連自己怎么會來到這里都不記得了,實(shí)在想不起女施主是誰?!?
“想不起來就對了,因?yàn)槟愀揪蜎]有見過我?!毙」媚锖鋈徽f道。
“無聊?!毙『蜕朽絿伭艘痪?。
“可是,我卻知道你根本就不是休塵?!毙」媚锞o接著補(bǔ)充一句,道,“去年的時候,我曾經(jīng)去普濟(jì)寺尋人,遠(yuǎn)遠(yuǎn)地見到過休塵師兄。當(dāng)時,休塵師兄正在和一位女施主說話,他身上的僧衣連一點(diǎn)褶皺都沒有,干凈得就像是一塊美玉。而且,比你起碼要高出半個頭來,聲音也好聽的緊?!?
“這么說,你壓根就沒有近距離地和小僧見過面,單憑自己的一點(diǎn)記憶,就來否定我的身份?”小和尚有些委屈。
小姑娘歪著頭。
“算了,不和你計較。剛才你對謝淳說的話還算有用,要是你也和蕭岐一樣,想要叫謝淳去普濟(jì)寺的話,本姑娘現(xiàn)在就送你去見佛祖?!?
小和尚白了她一眼。
“看你生得白白嫩嫩的,卻滿嘴的打打殺殺,出手也是惡毒的不得了,若非小僧心存善念,這就去報官,要官兵來拆了你的黑店。”
“你說誰家的店是黑店,誰又生得白白嫩嫩?”小姑娘小嘴一撅,一只手忽然立了起來。
小和尚知道她厲害,抱著頭逃出老遠(yuǎn)。
小姑娘咯咯咯地大笑著。
幾分鐘之后,小和尚已經(jīng)走出了小村的村口。
回頭看了一眼滿眼漆黑的小村,小和尚的心里開始想著自己的事情。
記憶里,自己自幼出家在普濟(jì)寺,法號休塵。可是,現(xiàn)在,他卻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后來的一些事情,包括出家后的一些生活,甚至連自己怎么會忽然間出現(xiàn)在這里,身上的僧衣也很不合體,都不記得了。
按照那位叫謝淳的人和那個小姑娘的說法,自己應(yīng)該是一個花花和尚,很愛干凈,且身高也和現(xiàn)在不一樣,那么,自己到底是不是休塵?
努力回想著,連一顆頭都要爆炸了,卻依然難以回憶起這一切。
看起來只有先回到普濟(jì)寺,找到自己的師傅,才有可能弄清楚這一切了。
今晚自己要在路上度過了,好在口袋里還有一點(diǎn)散碎銀子,可以支撐著自己走完這剩下的路。
腳下發(fā)力,他幾乎是跑了起來。
他并沒有意識到,自己于不知不覺間雙腳離開了地面,身體里強(qiáng)大的內(nèi)力凝聚于腳心處,于無形之間托著他的身體向前如飛一般移動著。
店房里,謝淳已經(jīng)躺在了床上,正在思索著剛才這位小和尚的話。
他忽然覺得自己或許是真的冤枉了董辛茹。
房間外面,蕭岐背后背著那對盤龍戟,也在思索著。
自己殺死小宮爺謝普的事情,實(shí)在是做得有些唐突,一旦被謝淳知道了真相,恐怕就連當(dāng)今皇帝也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面前的這個叫谷槐的人和那個假的休塵和尚,隨時都會壞掉了自己的大事。好在他們也都只是猜測,沒有真憑實(shí)據(jù),唯一被自己收買、知道真相的小春和謝福,便成了自己必須盡快除掉的人。
不行,自己必須趕在老宮爺沒有改變主意之前,趕回去取了兩個人的性命。
想到此處,蕭岐跺了一下腳,飛快地向前面的院子跑去。
從馬棚里牽出自己那匹神俊的高頭大馬,蕭岐甚至連馬鞍都沒有備好,就打算盡快離開。
然而,還沒等來到大門口,一條蹲在院墻上的黑影便落到了他的面前。
“蕭護(hù)衛(wèi),這大半夜的,您這是要去哪里?”谷槐一臉冷笑地站在他的馬前,“怎么連老宮爺?shù)陌踩膊活櫫耍俊?
“谷槐,老子的事情你不要插手,如果真的壞了老子的事情,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笔掅钢然?,惡聲吼道。
“老朽并無壞你好事的意思,只是受朋友之托,設(shè)法阻止老宮爺去普濟(jì)寺,蕭護(hù)衛(wèi)若執(zhí)意要帶著老宮爺前往,就只有先從老朽這彎曲的脊背上踏過去。”谷槐毫不示弱。
“好,老子成全你。”蕭岐急了,雙臂一回,抽出了雙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