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居然？！”司正的情緒第一次開始波動，不敢相信自己所見到的。

方想笑了笑，道：“沒什么不可能的，司正大人。”

司正按下震撼的情緒，恢復冷靜。

雖然方想已經達成仙位，但畢竟只是初成，相較于他，還是遜色了些。

“沒想到，你一個卑賤的凡人，也能登臨神位。”司正臉色復雜道。

是的，神位，或者說仙位，其實本質上就是生靈的一次生命本質的躍遷。

就像現場那么多賓客，基本個個都大有來頭，但除了閻魔，以及半成不就的荒以外，其余人等基本都無神位。

縱然他們的力量已經十分接近，甚至是已經達到了神的級別，但他們終究還是妖怪，而不是妖神。

而方想方才短短時間內，卻跨越了阻隔這些大妖許久的門檻，成就仙位，與司正平起平坐。

這依然不足以和司正對抗，現在的方想只是初成，陰死骸云道基尚未完全成就，雖然生命本質已達，但力量卻還處于凡塵生靈與人仙之間的地步，又可稱謫仙。

而司正早早就是神了，修為精深，已達神仙。

同時他還與月亮本源相連，雖非一體，卻可以爆發出地仙乃至天仙的力量。

孤注一擲的確讓方想可以和司正一戰，但也只有一戰。

現在司正還看不透方想的底細，所以忌憚，但要是一擊不中，就將迎來司正的狂風暴雨。

所以，這一招十分重要，但偏偏，方想最缺的，就是大殺傷性的招數。

奇門御法和空手搏斗還有惡魔之火以及惡魔之爪對付對付雜魚火精英怪還行，一面對BOSS，本身的缺陷就不可避免了。

說到底它們都是十分普通的技能，前兩沒有殺招，就是換個基礎拳法基礎奇門的名字也沒影響，后兩就是底子差，除非有強大的屬性加持，不然就是清雜魚的技能。

真要說，這樣的招數也有，遠的不說，天上院桓的帝拜拳勢就可以，不敢說獨步諸天，但也是不錯的武學。

但天上院桓不會傳給他，他就算現練也來不及。

或者是傳承記憶里那些能力，但要不是現學來不及，要不就是現階段的血脈層次無法使用。

那么，還有最后一個選擇。

方想心神沉寂，勾動冥冥之中的因果線，觸及一枚虛實不定，混混沌沌的果實。

王惡前世道果。

雖然王惡和方想的人生一樣悲催，但到底是能王善這位都天大靈官的原身，實力早有地仙，且陰狠毒辣的招數可不少。

至于王善，那的確是個威脅，說不定對方現在就看著這枚道果，但終究只是說不定，現在是不搞就沒命了！

道果被方想的心念蠻力扯下，面板之上【請神·王靈官】的字樣閃爍，一股邪意凜然的力量融入進方想的陰死骸云道基內。

做好了萬全準備，方想看著司正，也看著天上的月亮，還看向輝夜姬。

沒有言語，仿佛只是老友敘舊一般的抬手，卻有龐然的血煞之氣凝聚。

方想兩個世界的積累，王惡無窮歲月造的孽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消除的。

磅礴的血煞之氣凝成雨云，若有血海翻騰，凡人慟哭。

司正的臉色露出一抹厭惡，身邊月光環繞，就像降世神女一般，來降妖除魔。

避過飛來的月輝，方想體內陰死骸云道基顯現，掌中血云融入，為其原本的至陰至死之氣，染上了一抹血意。

殺戮不是死亡的唯一途徑，但殺戮的終點，只有死亡。

方想正欲凝聚全身力量給司正來一下，突感身旁有無數陰靈靠近，化作增進的資糧。

黑晴明？還是八岐大蛇？方想暗道，一時間竟不知道該不該打下去。

至于和鬼魂打交道最多的閻魔或是其他……

那些家伙可是被玩家高度關注的，不是守序邪惡就是混亂善良，最差的也是個亦正亦邪，怎么可能幫助他這個全身血氣，一看就知道殺過不少人的家伙呢。

方想轉圜功體，百骸形身再度運轉，源源不絕涌來的陰靈來者不拒，陰死骸云道基所化的赤烏色雨云已有遮蔽月華的趨勢。

司正瞇了瞇眼，月亮再度大放光彩，月輝灑落，攜著必中之理直指方想。

但無聲無息間，月輝消散了，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司正驚駭之下險些穩不住心態，與月亮的連接出了披露，遭了反噬。

趁他病要他命，雖然不知道司正是怎么回事，但那不妨礙他殺人。

陰靈不再融入軀體，而是作為附帶，成為那巨大的雨云的助力。

下一刻，雨云凝形，一尊通體赤烏，面目猙獰中帶著平和，手持收割之鐮刀，顯現于世。

盡管是借助外力，盡管不是正統，但這陰死骸云法相，也算是完成了。

方想此時身軀再不見，只有法相尊體屹立，如萬世不朽的神佛。

法相手中鐮刀此刻化為彎鉤，伸向高空，要將月亮拽落。

司正自不可能由他得逞，月亮光輝大放，隱有玉桂枝葉浮現，將彎鉤擋下。

但彎鉤卻化作一桿石杵，上有月華之輝，無視了那玉桂虛影，直將月亮搗碎！

司正心中大驚，明明這法相一身血氣，怎么會和月華之力有關？

下一刻，石杵再變，此時卻是一柄長劍，仿若赤金打造，有農耕，有織布，有治國，有天下萬象。

長劍卻不往月亮而去，而是直奔司正本體，巨大的劍體橫于司正面前，好像人類與野兔，差距懸殊。

司正壓住月亮破碎帶來的反噬，身上玉桂虛影不斷閃爍，就像搜索時WiFi連接不通暢一樣。

雖然法相沒有徹底破壞月亮，但相比于那，現在這半破不破的狀態卻最為糟糕。

月亮沒了，司正也可利用沒了限制的月亮本源，不說勝利，自保沒問題。

但現在月亮雖破，但月亮本源還在，只是變得虛弱，司正不僅要撐住月亮本源的反噬，還要保證月亮本源不滅。

再加上先前不知何原因導致自身力量突兀衰弱（前面月輝沒了那里），可謂雪上加霜。

長劍不成，再變，變作最開始的鐮刀，刀口鋒銳，暗紅難祛，血煞之氣不絕。

須知，煞氣不僅克鬼魅，還對真氣靈力一類的力量有侵蝕作用。

司正剛接觸鐮刀，上面裹挾著的血煞便如同寄生蟲一樣攀附至他的身軀，蠶食著本就所剩無幾的靈力。

鐮刀又變，為槍，冰火之力凝縮，相斥的兩個力量卻在這桿長槍之上和睦相處。

長槍刺穿司正胸膛，司正的生命之火也開始熄滅。

這一戰，似乎結束了？

自然還沒有。

平安京內，四尊通天徹地的神獸屹立平安京上空，將月亮帶來的夜幕驅散，重歸光明。

“是誰開啟了四神守護大陣？！”晴明急切道。

倒不是因為擔心方想的安危，而是再這么下去，四神守護大陣很可能被拆了！

法相將長槍扯出，面對著神獸法相，也無懼怕。

長槍變化，為刀。

此刀平平無奇，只有刀口銳利，卻也普通。

白虎法相率先出戰，肅殺之風吹拂，波及之處，虛空也微微波瀾。

法相身上被刮出道道破損，但并無大礙。

肅殺之風過后，滔天的鳳炎將法相籠罩，肅殺之風再起，風助火勢，法相的身軀在烈焰中也開始融解。

“鏗！”

法相手中長刀嗡鳴，從一開始就沒說過話的法相也低吼一聲，無邊死意凝聚，直將四神打入生死幽冥。

東方甲木之氣阻隔，本就生機盎然，正克法相這死意濃厚的招數。

玄武微微跺腳，平安京似乎也抖了兩抖，但一股莽荒之意披散開來。

法相晃了晃頭，似是終于恢復了些神智，有些迷迷糊糊之色。

“這般純粹的道家四象大陣，可不像你們能布置地出來的！”

失蹤好多章的洛千秋出現在晴明身邊，看著四神法相，神色凝重。

“我也不知，但，終歸是為平安京立下汗馬功勞。”晴明笑了笑，沒有深究。

法相似是恢復清明，但戰力卻一落千丈，從一開始壓著司正打的無敵姿態，到現在一路跌至仙位之下。

若非法相身軀奇異，恐怕這時候已經被打的崩解了。

四神守護大陣以四象立陣，與天地借勢，故而具備了四象的一絲威能。

玄武居中奠基，白虎踏前攻伐，朱雀左右策應，青龍后方助戰。

這戰法打其他人如何不知道，但是法相現在已經被打的萎靡，卻還堅挺著。

“不對，四神守護大陣究竟是何人開啟的？”晴明皺眉，此事總透著一股怪異。

黑晴明立于陰影中，面色波瀾不驚，但看到身旁突兀出現一人，卻被嚇得不輕。

“八岐大蛇？！”黑晴明驚訝道。

不錯，黑晴明現在身邊這位身上長著好幾條蛇，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搞什么行為藝術的美男子，正是八岐大蛇。

“還得感謝那個不知道哪來的小家伙。”八岐大蛇看著天邊的法相，笑道。

“若非是他打碎月亮，導致天地陰陽失衡，鎮壓我的封印也不會出現披露，讓我能放出一個頭顱出現在這里。”

黑晴明點點頭，但看著那邊還在挨打的法相，不解道：“這么嚴重的事，高天原竟然沒有一點反應。”

“怎么沒有？四神守護大陣不就是嗎？平安京的皇室可是一直都自稱是天照神的子孫呢！”八岐大蛇諷刺道。

“可為什么不親自……”黑晴明還欲要問，卻想起數月前出現的波動。

“沒錯，大唐人皇的御弟，要來了。”八岐大蛇眸中忌憚之色流露，卻也有些幸災樂禍。

天邊，法相一直在挨打，但也不是毫無還手之力。

從被暴打，到反抗一段時間再被暴打，再到能打的有來有回。

法相手中長刀獵獵，死意凝聚，將白虎的頭顱斬下。

青龍掀起甲木之氣，覆蓋住法相刀上的死意，隨后就見白虎的頭顱重新生長出來。

它們到底不是活物，而是陣法自動演化成的形象，陣法不滅，它們不滅，頗為難纏。

并且因為陣法的緣故，它們同氣連枝，只要有一方不死，剩下三方就算被斬滅，也能迅速恢復。

法相已經有些后繼無力了，先前的爆發似乎就是回光返照，現在再無法翻身了。

法相的身軀化為點點紅光散去，就像仙人兵解羽化一般，重歸天地。

但是，沒有方想的身影！

那個以一己之力對抗司正的方想，似乎就這樣隨著法相的崩滅而死亡。

就像他一直希望的那樣，死的有意義，死的璀璨，死的悄無聲息。

晴明合上折扇，看著一旁悲痛交加的輝夜姬，也有些無奈。

輝夜姬此時不知怎的，只覺得天塌了。

盡管方想和她相處時間并不長，但輝夜姬卻對他有了不少了解。

他有心事，他不喜歡和人打交道，他喜歡一個人靜靜地待著……

輝夜姬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覺得難過。

“你想要力量嗎？想要為方想報仇嗎？”阿斯莫德如同鬼魅一樣出現在輝夜姬身邊，那誘惑的聲音，讓輝夜姬變得迷離。

“我……我……”輝夜姬不斷重復著我字，腦海里忽然浮現出結婚前一晚，方想對她的警戒：千萬不要相信那個叫阿斯莫德的家伙任何一句話。

對不起。輝夜姬下了決心，道：“我要！”

阿斯莫德笑了，回收把太陰天人法傳輸到輝夜姬腦海里，至于怎么修煉，就不關祂的事了。

方想，我們的旅途，還長著呢！阿斯莫德捏碎手中的一只蟲子，笑著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而那只蟲子，名叫情意綿綿蠱。

陰陽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