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好衣服,正等著伍霖帶來的早餐,可早餐未等到卻等來了意外之客。
當慕容桀和河洛出現在一攬明月時,姬以歌微微詫異了下,隨即臉色恢復了正常,坐在梳妝臺前,一瞬不瞬的望著被河洛推著輪椅走近的慕容桀。
雙眸相對,兩人雙眸平靜無波,仿佛只是最平常不過的摯友亦或者親近之人,可若仔細去瞧的話,就會發現其中一雙深黑的眼眸中亮起了一道細光。
姬以歌眼里的慕容桀,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慕容桀里的姬以歌,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兩人誰也沒說話,倒是河洛開了口。
“王妃,王爺讓人備好了早膳,請移步前廳……。”
姬以歌起身,發間銀簪吊墜叮鈴擺動。
她望著他。
“一起?”
……
一攬明月雖小,比不上府中其他閣樓,但其他閣樓所有的它也一樣有,有道是麻雀雖小,但五臟俱全。
前廳與姬以歌的房間僅一扇門相隔,姬以歌出來時,外面的早餐已經擺好。
包子,饅頭,面條,粥……可謂是豐盛。
伍霖為姬以歌和慕容桀舀了碗粥便退到了一旁,慕容桀瞧了眼,忍不住道:“身子可還好?”
姬以歌微愣,回答道:“已經恢復了。”
然后。
兩人相繼無言。
餐桌上的兩人很安靜,哪怕是吃著東西都安靜的可怕。
慕容桀瞧了眼姬以歌喝完一碗粥后便沒有動其他東西,不由皺起了眉頭。
他問:“飽了?”
姬以歌看了慕容桀一眼,輕應了聲。
“嗯。”
“……。”
伍霖瞅了眼模樣淡淡的姬以歌,又看了看眉頭緊鎖的慕容桀,心中怪異感油然而生,忍不住開口道:“回王爺的話,王妃她一向只吃這么點。”
慕容桀緊鎖的眉頭不解,轉頭看向化作嬤嬤的伍霖,后者沖他友好的笑了笑。
“不餓嗎?”
他忍不住問她,眉頭難掩憂心。
“不餓。”她淡淡回答著,又道:“已經習慣了。”
“……。”
又短暫的沉默了會,慕容桀又開口道:“今天天氣可以,適合出游,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
最后一句,隱有種小心翼翼的感覺。
說完,慕容桀看向姬以歌,似乎不想錯過她臉上的任何表情。
姬以歌愣了愣,下意識朝外頭看去,隨后皺了皺眉頭道:“今天天氣可是可以,不過中午還有一場大雨要下……。”
慕容桀:“……。”
一旁看出點名堂的河洛有些啞然,暗想這王妃怎么回事,看不出王爺是想約她嗎?
伍霖心中總有一種怪異感,而今看到這男男女女的互動,他要是在不懂就成傻子了,不過他著實沒想到他一向冰雪聰明的小公主在感情上會是這么的……遲緩。
伍?助攻2號?霖小心翼翼開口道:“王妃,不能一味的停在原點,該出去看看的也該出去看看了,說不定會有什么意外的收獲呢!”
意外的收獲!
姬以歌心中微動。
“該去哪里?”姬以歌迷茫了起來。
“我知道個不錯的地方,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慕容桀說道,目光隱隱有些期待。
“行……。”姬以歌點了點頭。
……
此刻南慕國皇宮鳳來宮內,青銅爐內香煙繚繞飛出,高端大氣的高臺之上,女人一身紅色百鳥朝鳳宮裝旖旎一地,金翅鳳冠在燭火的照耀下熠熠生輝,使之尊貴非常。
左右婢女為其捏腿揉肩,假寐中的婦人看上去神情自在,悠閑的緊。
然,上面怡然自在,下面卻水深火熱。
一席紅色牡丹宮裝的女子跪伏于地,時而偷偷揉腿,時而小心翼翼望著高臺的女人,模樣謹小慎微,生怕出什么差錯。
這時,一個穿著黑色長袍,頭戴高紗帽的男人踩著小碎步,懷里扣著拂塵小心翼翼的從女子身邊走過,直接登上了那高臺,在那尊貴非常的女人身邊耳語了起來。
這個人是皇后燕紫儀的親信,沒人知道他的名字,大家只知道稱他為鹿公公。對于這個鹿公公,在商惠蓉眼里,是和皇后一樣恐怖的存在,他為人看上去和藹可親,可實際上手段歹毒的緊。
不知道鹿公公在皇后耳邊說了什么,只見皇后睜開了雙眸,跪伏在地的商惠蓉只感覺壓力極大,整個人貼在地上,就差把自己塞進地里去了。
“你怎么還在這呢?”
懶懶的聲音從高處傳來,強勢帶著幾分威儀。
“兒臣想母后會有什么吩咐,在這候著呢。”商惠蓉小心翼翼回答道。
燕紫儀懶懶抬眸,嘴角忽的微微勾起,帶著幾分邪魅與攝人。
“有人看見你姐姐出府了,步態輕盈,看上去一點病都沒有。”燕紫儀突然提到,落在商惠蓉耳里卻讓人忐忑的緊。昨天的事商惠蓉也是知道的,不僅知道商惠蓉暈倒了,還知道陛下下令讓羅貴妃掌管宮中大小事情,明面上是讓皇后好好休息,實際上是在削皇后在后宮的權。
“姐姐的事讓母后掛心了,不過我那姐姐自幼不識好歹,家中父母對她厭惡的緊,不過請母后放心,這樣不識好歹的人,自然該好好教訓一番,讓她長長記性才行。”說話間,商惠蓉眼底劃過一絲狠辣。
她今天要跪這么久,都是那該死的商惠蓮惹得禍。
不論如何,她都要想辦法讓商惠蓮褪層皮才行。
燕紫儀勾了勾唇。
“蓉兒是個聰明的孩子,滬兒那還得蓉兒幫襯才是。”
“母后,如今我與王爺成婚,王爺便是蓉兒的天。”
商惠蓉連忙說道,心中滿是忐忑。
皇后不愧是皇后,哪怕被削了掌管后宮的權力,卻還是如此從容不迫。
燕紫儀很滿意商惠蓉的態度,盡管她兒很需要相府的支持,可以她三大家族的勢力,想要這南慕國換個丞相還是很簡單的事,這一點,不僅商丞相清楚,就連他的女兒商惠蓉也不例外,以至于商惠蓉不得不忌憚上座的這位皇后。
在外人眼里,商惠蓉是相府最得寵的小姐,又嫁給了端王慕容滬,可又有誰知她這是表面風光,實際上擔驚受怕的很,她很清楚,不管是她還是她的父親,稍微有點做的不對,就會萬劫不復。
……
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當大家看到被河洛推著走的慕容桀時都是一臉的錯愕。自從傳出慕容桀被廢的消息,緊接著慕容桀就好像銷聲匿跡般不在出現在大眾的視野里。
如今慕容桀出現,眾人不由自主的想到昔日曜王慕容桀大退妖族的豐功偉績,往事如梭,威風鼎鼎,讓人畏懼的戰神王爺此刻卻淪為一個廢物,讓不少百姓唏噓不已。
姬以歌頭戴竹笠,竹笠邊垂掛的白紗遮擋住了眾人探究的視線,盡管如此,可周邊百姓憐憫同情的目光還是入了姬以歌的眼,使得姬以歌清眸漸冷。
“他們的目光,很同情你……。”
她淡淡開口,余光瞅了眼身邊輪椅上的男人,很輕,很淡。
慕容桀不以為意。
河洛冷嗤道:“我家王爺不需要別人同情,憐憫。”
姬以歌沉默了會,問:“我們接下來去哪?”
慕容桀淺笑道:“城中新開了一家酒樓,聽說里面的醉鴨很出名,可以去那瞧瞧。”
“帶路吧。”
“河洛……。”
“是。”
四人朝城中新開的醉月軒走去,一路上,慕容桀的出現還是引起了不少轟動,相比較之前所見的同情和憐憫,這一路上更多的是唏噓。
堂堂戰神王爺成為了廢物不說,新娘更是相府里無才無德的大小姐,怎么看可惜的緊。
去的時候醉月軒正排著長隊,好在慕容桀的皇家身份,醉月軒安排了單獨的包廂。點好菜后,河洛和伍霖便退了出去,包廂里,只留了慕容桀與姬以歌。
姬以歌為慕容桀斟好茶后又為自己斟了一壺。
茶香四溢,姬以歌不免輕抿了一口。
“如何?”慕容桀問。
“入口甘甜。”姬以歌說著,隨即放下便沒有在動過。
慕容桀抿了一口,當下茶盞,看向一側端莊而坐的姬以歌。
包廂臨近大街,盡管窗戶關閉,可外面的叫賣聲還是不絕入耳,耳旁馬蹄聲響,均勻有力,姬以歌心中一動,來到窗口推開緊閉的窗戶。
放眼望去,是兩面寬大的‘燕’字旗。
滴答滴答——
馬蹄聲伴隨著鏗鏘有力的腳步聲響起,姬以歌心中微動,看向為首的棗紅馬上那穿著黑色玄鐵鎧甲的少年將軍。
鎧甲叮鈴,紅袍獵獵。
劍眉黑眸,鋒銳凌厲。
似察覺到姬以歌的視線,那少年將軍抬起帶著厚重頭盔的腦袋,一雙鋒銳的眼眸直逼姬以歌,使得姬以歌眉頭饒有興趣的挑起。
注視了良久,見姬以歌神情淡然,那將軍才收起視線,繼續前行。
望著冗長的隊伍,姬以歌不由的嘆了口氣。
耳邊,慕容桀輕柔的聲音響起。
“他叫燕池痕,是三大世家的公子,也是當今皇后的侄子,因其戰功赫赫,皇上封其為北裔候,領兵八十萬。”
姬以歌挑眉,看向慕容桀。
慕容桀又道:“這燕遲痕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的是,他出生三大家族。”
“太子之位未有人選,朝中勢力錯綜復雜,自我母妃去后,皇上便提拔羅氏,欲與燕氏抗衡,可偏偏,燕氏日漸強大,羅氏雖有野心,但子弟未有一個像燕池痕那樣的人。”
姬以歌已然明白了大概,想來只要慕容滬成為太子,將來繼承皇位,這南慕國的半壁江山就會落入燕家的手里。
在醉月軒用過午餐,兩人正準備離去,卻不想門口響起一聲厲喝,光是一聽語氣,可想而知對方是有多么的跋扈。
“放肆,怎么我燕家想要個包廂就這么難了嗎?”
“不是的燕小姐,實在是醉月軒開放的包廂有限……。”
出口的是醉月軒的掌柜,此刻他也是一臉為難。
醉月軒有三層,一樓是大堂,二樓是用屏風隔開的雅座,而三層雖有包廂,然東南西北算下來也只有四個,更何況上面放下話來,包廂只開放兩個,而剩下開放的兩個能進去的也是非富即貴,也恰好,那兩個包廂都有人。
“我不管,你必須給我騰一個包廂出來,如若不然,本小姐讓你這醉月軒關門大吉。”粉色衣裝的女子一臉驕橫,她的身后,穿著白色雪紡長裳的女子輕紗遮面,在丫鬟的伺候下如若無人的站著,仿佛對粉色女子的行為見慣不慣了。
只見她眸光流轉,在看到一個包廂外站著的河洛時,平靜的眼眸終于有了動靜。
沒有理會叫囂的女子,白裳女子邁開步伐朝河洛所在的方向走去,這一動作驚擾了身旁的婢女,紛紛不明所以的跟了上去。
“小女燕遲雪,不知曜王是否在此用膳?”
對著河洛,自稱燕遲雪的女子柔聲問道,輕緩的聲音加上挺拔的身姿,讓人無法忽略這位與相府商惠蓉并稱南慕雙絕的女子。
“在的。”
河洛回答道,心中卻是困惑,這燕家大小姐不是足不出戶嗎?怎么會突然出現在這里?
聞言,燕遲雪眸中一亮。
“不知曜王可否行個方便,讓我與堂妹進去用膳?”說到這,燕遲雪嘆息道:“下面人多口雜,我與堂妹為女子,實在不方便的緊。”
河洛陷入沉思,在想要不要進入稟報,這時,身后的門赫然拉開,坐在輪椅上的慕容桀出現在眾人眼底,白衣勝雪,眸光輕寒。
只聽慕容桀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更遭人話柄,燕小姐為貴族小姐知道避嫌想來也清楚,本王與王妃已經用完膳了,便不打擾燕小姐了,河洛……。”
“在。”
“回府。”
“是。”
說著,河洛已經來到了慕容桀的身后,為慕容桀推動輪椅。
河洛推著慕容桀不帶任何猶豫的離開,身后姬以歌已經帶好紗笠,提著裙擺走出房間。
“走吧。”
“是。”
化作嬤嬤的伍霖跟了上去。
望著姬以歌的背影,燕遲雪神情恍惚,沒多久,清冷的眸子里閃爍著一抹痛色。
差點忘了,他已娶妻了。
“堂姐,剛剛那是曜王嗎?”粉色女子出現在燕遲雪身后,看清楚輪椅上的白色身影時心中一陣唏噓。“還真是曜王啊,嘖嘖,沒想到他會變成這樣,好歹之前也是戰神將軍呀……。”
燕遲雪沒有說話,看了眼房間,竟不自覺的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