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聞到嗎？”

杏花胡同里，二人做賊似的擠在別人家門口，楚硯壓低嗓子問道。

“不行。”許明月?lián)u搖頭。

“進(jìn)去聞聞？”

“師兄。”許明月咬牙，“我不是狗。”

“對不住對不住。”

楚硯眨眨眼，桃花眼里像是籠罩了霧氣，“敲門進(jìn)去？”

“你看。”許明月指了指天空，此刻夜空如洗，星子滿頭，玉盤似的月掛在半空，無奈道，“這個時候敲門，找打么？”

楚硯不可否置，但他心里屬實擔(dān)憂，食魂煞的蹤跡還未尋到，又冷不丁冒出來個桃花妖。

思考片刻，他驀地轉(zhuǎn)身，道：“算了，我來！”

“砰砰砰！”

未等許明月反應(yīng)過來，楚硯的手就已經(jīng)敲在了大門上，兀的聲音在夜色里格外刺耳。

一片靜默，許明月挑眉，疑惑道：“沒人？”

她趴在門縫上，眉毛眼睛皺成一團(tuán)，想從門縫中看看情況。

“能看到嗎？”無人回應(yīng)，楚硯也泄了氣，干脆趴上來，兩人的腦袋一上一下，恨不得擠進(jìn)門里。

“門縫太窄了。”許明月提議：“要不我們翻進(jìn)去？”

楚硯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不行不行，成何體統(tǒng)！”

他嘴上說著“不行”，臉上卻寫著“行”。

許明月抬起頭，分明看到楚硯躍躍欲試的表情，她扶額，算是明白楚硯的狗脾氣了。

“走吧！”她聳聳肩，無奈道：“翻墻去。”

楚硯：“......”

二人正趴在門縫邊看的入迷，未聽見身后傳來的一陣細(xì)碎聲音。

“嘩——”一聲響，身后的大門突然開了。

許明月身子一僵，心道不好，他們倆這個樣子實在是……鬼鬼祟祟，不安好心。

身后漆紅的院門剛好開了條一人的縫，門里站著個瘦高的青年，披一件簡單麻布長袍，瘦骨伶仃的模樣，眼窩消瘦的厲害，面色蒼白無血色，聲音虛浮，遲疑道：“二位這是......”

不說還好，這一說倆人簡直恨不得當(dāng)場挖個洞鉆進(jìn)去。

楚硯自詡是高級紈绔，自小順風(fēng)順?biāo)B(yǎng)尊處優(yōu)，別的不說，對面子甚是看重，這會子鬼鬼祟祟的舉動被抓個正著，自覺顏面盡失，只想趕緊走人，他拉著許明月，撂下句“誤會，誤會。”扭頭便走。

那病歪歪的年輕人也未多說什么，目送二人離開，直到快出了巷子口又突然高聲道，“二位且慢！”

楚硯聞言立馬停住腳步，許明月一個不慎撞到他的后背，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沒掉下來。

他回首道：“何事？”

許明月捂住鼻子，就聽身后的病秧子慢悠悠開口，“這位姑娘的東西好像掉了。”

她回頭看去，只見身后兩步果然躺著條云水藍(lán)的發(fā)帶。

發(fā)帶很長，盤繞成一圈，許明月心里一涼，隨即不動聲色的把發(fā)帶緊緊握在手里，沖那人道了聲謝，一刻也不耽擱的拉著楚硯離開。

“怎么了？”楚硯看她走飛快，仿佛身后像有瘋狗追著一樣，忍不住問道。

許明月不言語，只伸出手，藍(lán)色的發(fā)帶垂在纖長的手指中間。

看清楚云水藍(lán)的布料上繡著的水浪紋后，楚硯瞳孔一震：“這是師姐的。”

許明月“嗯。”了一聲。

這發(fā)帶是宋嫣然新得的，說是出自民間有名的繡娘之手，還特意還送了許明月一條。

“發(fā)帶斷了。”楚硯伸出手指挑了起來，水藍(lán)的發(fā)帶從中間折斷，干凈利落，“這是劍的痕跡，師姐跟人發(fā)生了打斗。”

他不自覺的撫摸著手上的發(fā)帶，溫?zé)岬挠|感一直傳到許明月的手上。

許明月不自然的縮回手，用食指和拇指捏起一小塊絳紫的布料：“你看。”

“這是？”

楚硯伸頭看去，布料很小，似乎是被人用劍割下來的一小塊，在月光下泛著光澤。

他道：“這是織金攢絲錦，一匹市值千金，不是尋常人家能用的，我想整個繁花城，也沒有幾家能用的起這么名貴布料的。”

許明月：“如此看來，師姐的失蹤興許和此人有關(guān)系，我們明日去布行打聽打聽，這料子如此金貴，想必好排查。”

語畢，她又想起什么似的問道，“你對面料也有研究？”

“看見了嗎。”楚硯撫了撫衣服上不存在的褶皺，眉毛一挑，“這也是織金攢絲錦。”

許明月：“……”

這一夜許明月睡的極不安穩(wěn)，她夢見自己在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里，周圍安靜的讓人喘不過氣，她想離開，卻不知道從何離開，只能奮力向前奔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自己終于看見了光影，她伸出手，那道光猝不及防熄滅，世界重回黑暗。

許明月猛然驚醒。

日上三竿，楚硯在大廳喝了兩盞茶都沒發(fā)現(xiàn)他小師妹的身影，正當(dāng)他恨恨準(zhǔn)備把人揪起來時，客房的雕花大門就從里邊打開了。

看清楚眼前人的模樣，楚硯嚇了一跳，眉毛緊緊皺在一起，“昨晚干嘛去了？”

許明月?lián)]揮手，眼底一片青黑，有氣無力道：“別說了，一夜沒睡好。”

一路上，許明月耷拉著腦袋，哈欠連天。

楚硯搖著他的烏木折扇，扇子上赫然寫著龍飛鳳舞的“風(fēng)花雪月”四個大字，換了一身騷氣的暗玉紫團(tuán)花長袍，活像是開了屏的花孔雀，大搖大擺的從繁華的市區(qū)穿過。

還美名其曰：“收拾的好一點，打探消息方便。”

許明月簡直對楚硯的臉皮厚度有了一個新的認(rèn)知，一路上大姑娘小媳婦的打探眼神簡直要把她看出個窟窿來。

好不容易到了繁花城里最大的布行，見他這副打扮，一進(jìn)門就有小廝迎上來，笑的牙不見眼。

還沒等小廝說話，楚硯就慢條斯理的開口問道：“織金攢絲錦如今還有嗎？”

大客戶啊！這料子金貴，平日難得有人買。

小廝一聽，當(dāng)場來了精神，扯著嗓子，“有有有！這位爺，跟小的往樓上走。”

二樓空間更大，各色綾羅綢緞一匹匹擺開，光澤交相輝映。

楚硯一匹匹摸過，似乎不太滿意，布行的老板是個大著肚子的中年人，小眼睛里泛著精光，問道：“公子沒有看上眼的嗎？”

楚硯裝作不甚滿意的樣子，從袖子里掏出片紫色的東西，道：“我想要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