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黃昏治愈院，醫師宿舍。

陽光透過窗戶照在楚封的臉上，甚是和煦。

楚封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下意識地想要摸出手機看一眼時間，卻什么都沒摸到。

他這才猛地坐起身，看著這寬敞的房間，他苦笑一聲。

不是夢啊......

左側的床頭柜上放著一塊手表，他拿起來看了看時間。

7:30。

上午對病人的治療安排在9:00。

而8:00就要去醫師辦公樓打卡報道了。

楚封在床上發了會兒呆，便起身穿衣洗漱，向醫師辦公樓走去。

他沒有逃跑的念頭。

治愈院的管理十分嚴格，延誤治療，逃跑等都要受重罰，或被送進地底的封印物倉庫，成為受試人員，生不如死，或直接被做成封印物，繼續發光發熱。

一路上，他考慮了裝病，裝死，請人替班等各種方法，又一一否決。

不少人對他恭敬行禮，他無心搭理，點頭略過。

打卡進入辦公樓，直奔自己的單人辦公室而去。

今天工作內容的相關材料被前身整整齊齊地擺放在辦公桌上。

嗯？聯合診療？

楚封坐在辦公桌后，詫異地看著資料，猛地想了起來。

對病人的治療是由他和另一名初級醫師共同進行。

并且，治療已經持續了兩天，今天只剩收尾工作，危險系數大大降低。

早說嘛...

楚封揉著臉。

緊繃的心弦松了下來。

有大腿可抱，他就可以只在旁邊摸魚了。

如果被發現，就使用身份錯亂，讓另一名醫師誤以為摸魚的是自己，從而良心發現，努力工作......

原來“身份錯亂”是要自己這樣用啊。

楚封頓覺生活又美好了起來。

他仔細查看起病人資料：

“病人曾為凈化教會神官，中年男性，患有嚴重的妄想癥，在他的世界中，周圍的人群均為形態各異的惡魔，而他，則是僅存的獵魔人，曾一夜之間，屠殺了整條街的住戶，攻擊性極強...”

“因此，病人對周圍人群抱有極大的敵意，建議先使用安撫能力，穩定其情緒。”

“病人的精神空間扭曲，精神力會不受控制地溢出，已對其精神力進行抑制，但仍需治療人員小心其精神力的異常波動，治療過程中，建議時刻開啟精神力屏障。”

“已隔絕病人精神體與靈界的溝通......”

又是靈界...看來靈界似乎是這個世界超凡體系的一種基礎概念啊。

可自己怎么會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帶著疑惑，楚封很快就翻完了資料。

這時，“咚咚”的敲門聲忽然響起。

“進。”

楚封頭也不抬地回道。

“楚醫師，到出發的時間了，道森醫師已經在下面等您了。”

一名小護士推開他辦公室的門，說道。

道森醫師就是和他參與聯合診療的醫師。

楚封看了眼時間，8:45。

他開始收拾起桌子上的資料，回道：

“好的，告訴道森醫師，我馬上下去。”

小護士應了一聲，就要轉身離開。

“哎，等等。”

楚封忽然想到了什么，忙叫住了小護士，小護士回頭困惑地看著他。

精神力涌動，腦海中的書籍翻到第一頁的背面，“身份錯亂”發動。

視線扭曲，意識模糊...

等楚封回過神，他錯愕地發現另一個“自己”正站在門前，英俊非常。

一股敬畏和微妙的愛慕在他心中升起。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體，微凸的胸部，白色的護士制服...

打了個寒顫，楚封忙停止了精神力的輸送，解除了能力，意識一陣模糊過后，他再抬頭看去，小護士仍站在門前，眼神十分迷茫。

“楚醫師，剛才我好像夢見我變成了你...”

小護士明顯還沒恢復過來，處于說夢話的狀態。

楚封輕喝一聲：

“走神了？”

小護士恍然驚醒。

“晚上好好休息，快去通知道森醫師吧。”

“哦哦，好的。”

小護士臉頰微紅，轉身逃走了。

楚封算是大概明白了“身份錯亂”的效果。

他和能力使用對象都會受到影響，但明顯，他仍能保持一定的自我意識，能力結束后恢復得也很快。

而能力使用對象受到的影響更大，能力結束后恢復得也慢。

當然這可能與雙方的精神力差距有關，因此只能當作參考。

沒一會兒，楚封便下了樓，道森醫師正坐在大廳里看著資料。

見楚封下來，他起身說道：

“走吧，別耽誤了時間。”

楚封點點頭，跟著他向待治療病人隔離區走去。

醫師辦公樓離待治療病人隔離區大概只有五分鐘的路程。

兩人不算熟悉，這是第三次見面，自然一路無話。

很快，兩人到了地方。

一隊全副武轉的普通人士兵駐扎在門外，接過他們的通行證看了看，便打開了大門，恭恭敬敬地行了個軍禮。

在那些病人的精神力影響下，普通士兵甚至無法接近，就算消滅掉肉體，那些病人的精神體他們也無法處理，只會釀成更大的災禍，所以普通士兵只能在外看守。

隔離區全部是地下建筑，楚封要治療的病人在第五層。

一到五層的病人，都算初級醫師能處理的范疇。

病房是隔開的，病人被特制的束縛帶和精神力抑制器控制住，活動范圍局限在一小片空間，方便處理個人問題。

當醫師進入病房開始治療時，特制的束縛帶和精神力抑制器將收縮范圍，將病人固定在治療區。

當楚封他們進入病房時，病人已經在治療區等待了。

病房門自動關閉，一股充滿了瘋狂意味的精神力向兩人沖擊而來。

病人頭上的精神力抑制器頓時發揮作用，控制住了病人后續的精神力輸出。

剩下的一點余波沒有對楚封和道森造成任何影響。

楚封頓時松了口氣，病人果然是強弩之末，對他們的威脅很小了。

“這次還是我主治，你輔助吧。”

道森開口說道。

第一次的主治工作是由楚封前身負責，后兩次主治工作難度都比上一次低，因此都由道森負責。

楚封正愁如何開口，沒想到道森主動擔起了主治的工作，忙回道：

“好。”

“你放心，我會時刻注意你們兩人的情況。”

道森點點頭：

“那我就進流程了。”

治療流程分三步。

第一步，先嘗試與病人語言溝通。

道森對著面容扭曲，雙目赤紅，四肢正瘋狂掙扎的病人說道：

“胡倫·丹斯，請你保持冷靜。”

接著，便閉口不言，十秒一過，他側頭對一旁的記錄器說道：

“溝通無效，進入第二步流程。”

楚封知道道森只是在做個樣子，根據前兩天的治療，病人已經被確認無法溝通了。

正常人說的話，在他的耳中只是惡魔不明意義的嘶吼。

第一步無果，則嘗試使用能力，進入病人精神空間，幫助糾正病人世界觀。

“先安撫...”

道森的精神力涌出，對著病人施展出了安撫能力。

只見在道森能力的影響下，病人雙目中的赤紅散去大半，面容逐漸恢復正常，四肢停止掙扎，精神力也平穩下來。

現在病人看上去像個傻子。

與此同時，楚封一邊認真觀摩著道森能力的施展，一邊在腦海中打開了書籍。

他結合著前身施展能力時的模糊記憶，嘗試著用精神力在第二頁上書寫。

“5月21日，我決定從頭再來，首先是重新學習治愈院最基礎的能力，安撫。”

“這很簡單，只要了解其中精神力的流動方式，并以自己的情緒輔助...”

成了，楚封面色一喜。

雖然書頁上浮現的文字與他想寫的不太一樣，但有效就行，現在他顧不了那么多。

他翻到第二頁反面，能力下面，“安撫”這個詞條的描述正在變得完整。

道森仍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如同機器人：

“接下來...探查。”

他隨即向病人用出探查能力。

病人目前的情緒穩定程度，精神狀況等粗略的情況被道森感知到。

楚封則繼續偷師學藝，第二頁的內容還在更新：

“接下來，是探查能力，它比安撫學起來要復雜一些，但對我來說，不成問題...”

很好！

再加把勁，我很快就能學會了。

楚封正襟危坐，一副十分嚴肅的樣子，心里則樂開了花。

這時，道森錯愕的聲音忽然響起：

“嗯？病人的狀況...穩定...平和...怎么回事？”

那不挺好的嗎。

楚封有些困惑。

但隨即，浮現的記憶讓他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即使是中級醫師水平的安撫，也不可能讓病人達到這種近乎正常人的心理狀態。

病態的殺意和瘋狂不可能完全抹除，如果每個病人都這么輕易就能被安撫好，那治愈院也不會有這么高的死亡率了。

道森的表情甚是凝重，他對楚封說道：

“不對勁，我們得進他精神空間看看。”

喂，別帶上我啊！

楚封在心里吶喊道，嘴上則開口準備找理由拒絕。

只是不等他開口，道森便對一旁老老實實的病人用出了另一個能力，深入。

通過精神力可以感知到，在病人的腦部，一道虛幻的門戶被道森的精神力緩緩撐開。

“如果他是在偽裝...”

道森的話還沒說完，原本還平靜祥和如同傻子的病人驟然發出一聲嘶吼，狂暴的精神力竟直接擊碎了抑制器。

精神力反沖向道森醫師。

砰！

道森的腦袋如同從幾十米高樓拋下的西瓜般，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