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步，與小石昊的洗禮有類似的奧妙，但又不同。

洗禮乃是完美世界的法之顯化，以大藥寶血，去增厚人之潛能，開發人體寶庫，脫胎換骨。

而方寒這入丹鼎中，那與水煮活人無二。

滾燙的黃泉圣水燙在肌膚上，一個又一個大水泡起來，然后又被涌動的氣血擠破，水膿散入水中，催動水里的血能暴動，然后涌入他的軀殼之中。

痛！痛！痛！

方寒雙眼緊閉，不敢睜開，唯恐被滾水燙壞一雙眸子，牙齦都在滲血，廝殺之中領悟的抹殺痛苦之道，在這猶如地獄酷刑之下近乎無用。

而且……

“姓白的，你這火法煉丹，技術不成誒！”

閻的聲音帶著幾分傲氣，奪過操縱權，法力一催，一座座大陣激發，火焰、狂風、粉碎至刃……

用于煉丹的大陣盡數啟動，將丹鼎內的方寒當藥材對待，一演火法煉丹的奧妙。

白海禪看的是極有興趣。

這頭蛟龍乃黃泉圖的器靈，黃泉圖本身就是黃泉魔宗的大丹爐，以黃泉圣水行水法煉丹之功，天下生靈，盡數可以煉化成丹，供應宗門服用。

可以說，他就是那水法煉丹的大宗師。

而作為宗師，觸類旁通之下，對于火法煉丹也是略知一二，碾壓一個除了提煉、萃取外，基本沒有技巧可言的白海禪毫無問題。

兩人也是個壞心眼的。

白海禪看的手癢，道：“來來來，換我上場試試。”

“試試就試試。”

“錯了，應當先催發法火，再降神風助火力，像我這樣……”

“原來如此，再試試。”

“……又錯了，你這粉碎大陣用的不對，平白損失藥力，來來來，這般運用……”

“錯了……”

……

一人說，一人聽。

你方唱罷我登場，兩人輪番來煉丹。

紅怡郡主小小的身子，鎖在角落里，看著被關在丹鼎里被十八般煉丹手法反復折磨熬煉的方寒，不由有些心驚膽戰。

這師父……

忒魔鬼了吧？

身在丹鼎中，唯一指定大藥——方·永生之門·老魔·寒，那一句句、一字字都聽得透徹。

要知道，閻可是魔宗的道器器靈，最拿手的丹藥，一個是眾生精血煉制的血丹，一個是天魔煉制的碧落大丹，那都是拿生靈煉制而成的。

這怎樣煉人丹最好，怎么琢磨，提煉生靈怨氣，如何敲骨榨髓，那是門清啊！

血肉之軀沸水煮，煉人丹的手法都用在了自己身上，更是聽著別人如何炮制自己，那是精神與肉體上的雙重折磨，雙重痛苦。

什么是痛苦？

肉身的痛苦是痛苦，心中的痛苦也是痛苦。

所謂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閻羅金身，厚重如大地，包容萬千，承載一切，種種痛苦不加我身，盡為極樂，不過心靈變幻一瞬間的事情。

以語言相激，以丹鼎烹煮為實在。

兩相結合，方寒真如陷入十八層地獄之中，經歷拔舌、斬首、扒皮、砍頭、焦身等十八重苦難。

“方寒吾徒，你要謹記一點，天高不算高，人心第一高，地深不算深，人心永不埋。”

“肉身的痛苦，精神的痛苦，都是虛無的，從來都沒有真正的痛苦，都是人心轉念的想法，是念頭。”

“你的心靈，能夠駕馭一切。”

白海禪的聲音縹緲，好似天邊傳來的一道天音，虛幻而又真實。

但卻如暮鼓晨鐘一般，將方寒跟說醒了。

心靈，才能駕馭一切？

他早早便在殺伐之中，掌握了幾分抹殺痛苦的法門，如今在這十八重肉身精神痛苦之下，開始漸漸體會到其中的奧妙。

痛苦？

痛苦！

活著的人才有痛苦可嘗，死者絕無痛苦！

所謂的痛苦，便是對于活著的見證，不管多么絕望的局面之下，如此真實不虛的痛苦，便是一抹希望。

生的希望，活著的現實。

“苦中作樂，不外如是。”

方寒整個人在丹鼎當中倒轉身形，趺坐黃泉水中，甚至雙眸都睜開了一絲，似睜非睜，嘴角含笑。

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丹鼎之中的黃泉圣水翻著花兒，狠狠的煮著方寒，但是現在方寒全身通紅，卻沒有脫皮，沒有被煮爛，好像只洗熱水澡一般。

那黃泉圣水之中蘊含的藥力，血丹與寶血的血能，盡數被他給吸收掉了。

心臟怦怦亂跳，血液沖刷，黃泉大帝所煉制的九竅金丹藥力被血液融合，流淌全身，統合外界藥力，對于方寒的肉身進行著錘煉、鍛打。

毛孔之中滲透出了一些淤血，殘留的渣滓，這是他身體之中隱藏很深的廢物。

他的血肉更加精純，更加的凝練。

“不錯！不錯！”

閻點著蛟龍頭，甚是滿意：“姓白的，你這個師父當的不錯，這小子果然明悟了幾分精髓，肉身錘煉的厲害，如今已經觸摸到了神變的邊緣，從鼎中出來，便能成就神變境界了。”

“而且，我若沒看錯的話，他現在修煉的大本源術，就是昔年那位盤武仙尊的盤武大力神通！”

“好神通，法力浩瀚如汪洋，以力壓人的典范，你還真是舍得。”

“不過也好，這小子越厲害，那更能繼承黃泉大帝的意志，日后為天地重訂秩序，立下輪回，舉頭三尺有神明！”

昔年，別看黃泉大帝是魔門中人，但看那紅粉太子、天狼小真人所言，便知，這位也是個有能耐，有理想的人物。

蛟伏黃泉圖中，有阿鼻之門，有奈何之橋，有輪回之盤，更有能洗凈前塵記憶的黃泉河。

黃泉大帝甚至早早為之準備了晉升仙器的道路，那便是吞食掉象征玄黃大世界大地胎膜的地書，從而把握整個玄黃大世界地上生靈的命數。

種種結合，便是黃泉大帝的大愿根基，建立屬于天地的秩序，生靈流轉不息的輪回之地。

更是為了在眾生之上有所約束，叫修行者明白，什么叫做舉頭三尺有神明。

對于這等大愿，白海禪也是佩服的，可惜……

現在的黃泉大帝，怕是已經淪為仙王戰場的僵尸邪靈，不復前塵。

為立輪回者真靈永滅，不入輪回。

不得不講，真是有夠諷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