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林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左側墻上有個孤獨的白熾燈。

戰后所有秩序都已經崩壞，曾經的繁華的首都阿德雷得市被瘋癲的狂人所占據。

奧爾共和國剩余的軍事力量一部分在奧爾共和國北部建立了根據地，他們被稱為政府軍，但所謂的政府早已蕩然無存。

另一部分則被稱為叛軍，他們是從最初的政府軍分裂出去的，在失去律法的奧爾共和國境內他們連良知也一并舍棄了。

燒殺擄掠就是他們為了生存的手段，他們就是惡的存在，艾薩克在追蹤的食人幫的數人也是叛軍的一員。

奧爾共和國在政府軍與叛軍分裂之際就失去了電力供應，白熾燈也就被棄用了十數年，上面鋪著一層厚厚的灰塵。

政府軍的力量已經不足以重建秩序或者保護所有國民，人民為了生存而成立的集體組織應運而生，交易所就是這樣的組織，艾薩克是交易所的一名獵人。

除此之外還有在交易所往西的迦南旗，南部的野排與黑影教團，再加上東部的叛軍，現在整個奧爾共和國處于極度分裂的狀態，每個派系都為著生存而戰。

肚子傳來咕嚕一聲。

“原來就算有超能力，臉部發生異變，還是會肚子餓啊。”

陳林自言自語地說道，他看著被扔在地上的防毒面具，又出現了一個新的問題，在室內還戴著確實有點奇怪，但暫時未想到其他解決辦法。

當務之急是先去食堂填飽肚子。

陳林準備伸手拿起幾枚比特時才發現，比特也是金屬制，直接觸碰會被吸收。

“好險，差點把錢都給吸收了，得先買個手套，不然太不方便了。”

想深一層，就算把比特吸收了也無大礙，只是熟知比特的外形特征就能進行重塑，甚至利用同等金屬生成更多比特，但憑空產生大量金錢會造成通貨膨脹擾亂交易所的秩序，罷了罷了，陳林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戴上防毒面具，小心翼翼地用衣服的袖口作為阻隔夾起幾枚比特直奔員工交易廳。

穿越正面的玄關后進入員工大廳后，石階的前方有一個柜臺，柜臺前面有幾個人在排隊，陳林排在隊列最后。

在等待片刻后聽到一聲清脆的女聲，“下一個!”

“我要一個手套，連指的。”陳林把夾著的幾枚比特排列在柜臺上，一共五枚。

柜臺的另一頭有一張巨大的皮革椅子，寬闊的椅面上坐著一個年約十六七的短發少女。

她是艾琳的妹妹露易絲。

交易所是艾琳的父親一手創立，但他在前幾年因病離世，之后交易所就由這姐妹倆管理，實際上她們還有一個哥哥，哈羅。但是哈羅本人不想做管理的事務，他選擇了做一個獵人。

露易絲看了看柜臺上的幾枚比特，又看了看陳林，疑惑著問道，“你是在耍寶嗎？窮酸獵人。”

今年是艾薩克加入交易所作為獵人的第三年，獵人的稱謂最初是源自于十多年前發起的一次狂人的獵殺行動，之后獵人的職能就只剩下負責在野外搜尋有價值的物品。

在起初的一年艾薩克基本是跟著遒斯行動，可以說艾薩克的獵人本領基本都是遒斯教導的。

第二年艾薩克單獨行動從未帶回過什么價值高的物品，因此被露易絲稱呼為窮酸獵人。

現在艾薩克留下的總資產也確實與這個外號相符。

“你在室內戴著防毒面具干嘛。”

果然被問到這個問題，陳林知道這是遲早的事。

“臉部受了點傷，不太好見人。”

“你的樣子本來也不好看啊，消失了好幾天，除了受傷什么都沒帶回來嗎？”

陳林心底拼命地勸告自己，她肯定是艾薩克的老熟人才這樣說話的，并沒有惡意，按照過去的記憶，這里選擇與她對噴才是日常。

“少啰嗦，把手套拿出來！”

看著她直接愣住的表情，陳林感覺到似乎有些用力過猛了。

“你要什么手套。”露易絲換回平常接待的口吻。

“隨便，不是金屬的就行。”

她看似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既然是隨便，那就我幫你選一個咯。”

露易絲按下了柜臺上的一個銀色的鈴鐺，一個身穿著像是舊時代的黑色禮服的中年男人從深處的門扉里走了出來。

露易絲跟他低語了幾句，男人便拿起兩枚比特退回門的另一端，不一會他拿著一對紅色羊毛手套再度出現并排列在柜臺，然后他向陳林微微點了點頭就再度退回門內。

“紅色羊毛手套，2比特，多謝惠顧。”

“有沒有普通一點的，這顏色也太鮮艷了。”

“是你自己說隨便的，趕緊給我拿著手套走人。”

陳林穿上紅色羊毛手套，將柜臺上剩余的三枚比特掃入手中放回口袋。

露易絲莞爾一笑，“你還真應該照照鏡子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不過也挺適合你的窮酸獵人。”

陳林也知道自己看著是有點奇怪，他丟下一句“走了。”便匆匆離開了員工交易廳。

其實穿越是種奇妙的體驗，擁有他人的記憶，擁有他人的身體，但是又有自己的意識記憶，既像是對原主的模仿，又有點像是兩人的融合。

又好比一個十惡不赦的人失憶了，他在一個善人的照顧下成為了一個好人，若干年后他恢復了記憶，那他到底會成為一個什么樣的人。

或許像是處于記憶的隙縫之中，左右搖擺，傾向哪一邊是一種選擇。

陳林來到了食堂，墻上掛著大鐘的指針顯示著現在是12點05分。

不少人正在用餐，陳林戴著他那奇怪的防毒面具必然引來不少注目，但他更為在意的是獨自一人在坐角落的那個男人，遒斯。

一個彎弧的印記浮現在他身上，之所以說是浮現，是因為印記會隨著陳林的視線移動而動。

這種印記陳林見過，是他自己瞳孔的那個印記。

陳林將視線轉移到其他人身上，但他們身上都沒有出現印記，只有將視線放在遒斯身上才會出現。

這時他確實聽見了一種聲音，一種不像是這個世界任何生物聲帶能發出的聲音，“獵物。”

陳林身軀為之一震，腦海立即聯想到紙條的那句話。

[狩獵已經開始，尋找并摧毀智慧定理。]

遒斯是獵物？是敵人？

陳林看到遒斯也注意到了自己，正招手喚自己過去，他帶著疑慮走近，坐到到了遒斯對面。

遒斯臉上的疤痕皺褶十分顯眼，干燥的皮膚讓他看起來比實際上更衰老，但他遠比外表看著要強壯得多，桌上還放著他那頂用白色狼毛點綴的帽子，他將吃完的餐盤往前一推，直接用衣袖擦了擦嘴上的食物殘渣與油漬。

“想要活命的話，別再接近食人幫了。”

“他們是我的敵人。”陳林將自己當成真正的艾薩克，想必他也會這樣回答。

“活人不應在死人身上糾結過長時間，人必須向前看，你必須找到什么東西為之生活，即便在世界末日。”

向食人幫復仇這個信念，即便在意志易主的情況下依舊根深蒂固，但最后陳林的理智占據了上風，此時更重要的是看能不能從遒斯口中問出智慧定理的事，而不是反駁他的觀點。

“你知道智慧定理是什么嗎？遒斯。”陳林問道。

“不知道。”

“那賢者之石呢。”

遒斯立馬嘭地站了起來說道，“我之前告訴你賢者之石的事，是為了讓你知道它的危險性，好讓你遠離食人幫，不要，想進一步了解賢者之石。”

隨后他拿起餐盤便匆忙離開了食堂。

陳林看遒斯的反應估計，他確實不知道智慧定理的事，但關于賢者之石他肯定知道很多，得想辦法在他口中問出點有用的東西。

那印記到底意味著什么。

肚子再次傳來咕嚕一聲。

食堂的格局有點像陳林以前的大學時代的食堂，玻璃板后站著一個身材豐滿的大媽，擺在面前的有五個不同菜式盤子，但清一色是素菜，還有一個大桶，大概是亂燉。

“沒有肉嗎？”他怯怯地問道。

“你是不是睡蒙了，今天是周五，還有，你在食堂戴著個鳥防毒面具干什么鬼。”

交易所只有周三和周六才會提供肉食，現在這種環境無論種植蔬菜還是養殖家禽畜類都是一種困難。

“給我來這個跟這個。”

陳林隨便點了兩樣，實際上每樣菜式都異常發黃根本看不出是什么材料。

在支付2比特之后，陳林端著餐盤回到了自己房間。

他脫下面具看著那像是黑暗料理的飯菜，一片記憶碎片嵌入。

他想起了女朋友的名字，李娜。

還有她糟糕的廚藝，她的一顰一笑，她衣服的觸感，她的體溫，她身上無數的優點與缺點，她的存在。

所有關于她的一切都回想起來了。

想要回去，這一希冀在陳林心中扎根，發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