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戰和蒙毅送走胡毋敬后，轉身進了府。

“對了父親，從沙丘回來后，陛下可曾對你提及太子人選之事？”

蒙戰突然想到了被自己更改的歷史。

如今趙高已死，胡亥也沒有借假遺詔登基，那么秦始皇是繼續讓扶蘇做繼承人，還是選擇其他人？

蒙毅腳步一頓，環顧四周，低聲道：“不可妄言，隨我去書房。”

自己家里都不敢多說，可見蒙毅的謹慎。

來到書房，蒙毅沉聲道：“你已經立冠，將來蒙家的興衰，都看你和蒙沖了，所以為父便不瞞你。”

“在沙丘時，陛下病重，自知時日不多，所以讓趙高擬詔，讓扶蘇公子繼承帝位。但是趙高沒有擬詔，后來他被你誅殺，你又救治了陛下，所以這份沒有寫成的遺詔，就不了了之了，就像從來沒有提及過。如今陛下身體康健，對于哪個公子繼承帝位，陛下始終處于考慮的狀態。”

頓了頓，蒙毅輕嘆一聲：“扶蘇公子是長子，剛毅勇武、信人而奮士、為人寬仁，有遠見，有作為仁君的優點，但在陛下眼中，他的缺點同樣突出。陛下認為扶蘇公子過于仁慈，過于相信儒家，反而背棄了大秦引以為傲的法家思想，父子倆理念不合，爆發了激烈的爭執，所以扶蘇公子才會被派去上郡，協助你大伯修筑長城。”

“其他幾位公子中，公子高、公子將閭等人，都有明顯的缺點。而最年幼的胡亥公子，則最像陛下，不管是性格，還是性情，簡直是陛下的翻版，深得陛下的喜愛，從陛下帶他東巡這件事，便知道疼愛程度。所以如今朝野中，基本分為兩派，一派是支持扶蘇公子，一派是支持胡亥公子。”

“為父支持扶蘇公子，你是知曉的，所以我會不遺余力的幫助扶蘇公子繼承帝位。但是，一旦胡亥公子即位，憑胡亥的性情，對我們蒙家必是一場災禍。”

“今日你既然提到了這件事，為父想問問你的態度，你是怎么想的？”

蒙戰回道：“我自然也支持扶蘇公子。父親，如果短時間內陛下突然駕崩，你覺得大秦會變成什么樣子？”

此話一出，蒙毅臉色劇變，他立即問道：“此話何意？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沒有，我只是突發奇想，畢竟沙丘這一次，陛下就差點駕崩了。”蒙戰面不改色，秦始皇壽命不長的事必須瞞住所有人。

蒙毅沒有懷疑，便沉聲道：“如果短時間內陛下突然駕崩，那么大秦將再次陷入裂土而分的境地，陛下就是大秦的定海神針，扶蘇公子或者胡亥公子，都沒有這個能力。”

蒙戰點了點頭。

憑秦始皇的謹慎，恐怕在他暴斃前是不會選定太子之位的，所以扶蘇和胡亥誰能繼承大統，就看各自手段了。

不過不管誰做皇帝，大秦都將陷入混亂，就算蒙毅、蒙恬、李斯不死，恐怕也鎮壓不了各路叛賊。

劉邦、項羽還有其他叛賊，哪個是省油的燈啊！

所以必須堅定的培養自己的勢力，絕對不能猶豫。

棋子永遠難逃被舍棄的命運，只有做下棋人，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

......

第二日，蒙戰照例當值。

他先去虎賁營轉了轉，這九百虎賁雖是精挑細選的銳士，但在蒙戰看來還是不行，所以他和李超、楊銳、章直商量了一下，準備在不用戍守時開始操練。

蒙戰準備把這九百虎賁按照特種兵培養，并且還要培養忠心。

隨后，蒙戰就去了麒麟殿。

秦始皇比較忙，上午議政，下午處理國事，就算是休息時間，都心系政務。

真以為當皇帝那么輕松嗎？

當一個昏君容易，當一個明君太難，秦始皇也許不仁慈，但卻是明君，他能成就今日，靠的是能力。后世的皇帝再牛逼，在秦始皇面前都是弟弟。

千古一帝，舍他其誰。

臨近傍晚，蒙戰下值，走出麒麟殿時，沒想到見過了胡亥。

現在的胡亥二十一歲，剛剛弱冠，年紀和蒙戰相仿。

他真的太像秦始皇了，簡直是秦始皇年輕的翻版，八尺的身高，僅比蒙戰矮一點，長著蜂準、長目、鷙鳥膺，眼睛瞇起來時，宛若刀刃，透著冷厲。

“蒙戰，提前恭祝你祈雨成功，我到時候一定現場觀摩。”胡亥笑瞇瞇說道。

兩人目光觸碰，蒙戰卻敏銳察覺到了他笑容中的陰森。

如果自己不殺趙高、不救秦始皇，那他就是大秦的皇帝了。

可以說，是自己壞了他的好事，他對自己的恨意，恐怕傾盡黃河之水都洗刷不掉。

明明恨死自己，還能笑容相迎，此子的城府不簡單啊。

蒙戰不敢大意，笑著回道：“承公子吉言，卑職會好好祈雨，不會讓公子失望。”

胡亥點了點頭，沒有過多的閑談，直接進了麒麟殿。

這時候，李康正好從殿內走出來。

“蒙老弟，這段時間里，胡亥公子隔三差五就來請安，真是仁孝啊。”李康話有深意。

蒙戰點了點頭。

趙高作為傳授胡亥獄法的老師，兩人關系不淺，趙高一事肯定殃及胡亥，秦始皇心知肚明，胡亥也心知肚明，只不過沒有證據，秦始皇沒有懲處胡亥。

所以胡亥要好好表現自己，這樣才能改變劣勢。

這也給蒙戰提了個醒，一定要小心胡亥，這廝絕對是一塊攔路石！

......

次日，一切正常。

時間很快來到了祈雨這一天。

蒙戰來到咸陽宮，李康已經等候多時了。

“蒙老弟，這是陛下給你親自挑選的祈雨法衣。”李康笑瞇瞇道。

蒙戰一愣，笑道：“多謝陛下，還這么正式啊！”

李康揮揮手，侍官展開祈雨服，只見這是一身黑色三重法衣，衣服上用金線繡著云紋，極其華麗。

除非之外，還有青色玉帶和銀印，這是秦始皇嘉賞的，雖然不是紫綬金章，但要知道蒙戰只是虎賁中郎將而已。

蒙戰沒有推辭，立即換上了法衣。

如果說，身穿鎧甲的蒙戰魁梧霸氣，那么身著三重法衣的蒙戰就變得尊貴、高雅。

“蒙老弟，君子世無雙，說的便是你啊！”李康眼前一亮，忍不住稱贊道。

蒙戰則平靜道：“李大哥，英俊的皮囊都是外物，自身能力強大才是根本，所以我對英俊的容貌，根本不稀罕、不在乎。”

李康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不僅是他，在場其他人也不敢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