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進入第二境之后，就沒人敢和貧僧這樣說話了，你倒是個有趣的。貧僧西天路上，歡喜明王座下法顯，道人怎么稱呼？”

“三妖山，青松觀，陳玄。”

“貧僧來之前，聽說三妖山有頭千年僵尸殺了那槐樹精？”

“僥幸，僥幸。”

“所以，道人你是尸還是人？”

“那和尚你是妖還是人？”

眼神瞇了瞇，法顯突然昂首大笑：“有趣，當真是有趣，一起走一走？”這道人沒有任何掩飾的在極樂村做事，且就是殺了第二境木鬼的那個人，可用佛門秘法看，又只是一個第一境的道門弟子。

法顯一時之間有些拿不準陳玄到底是什么水準。

“等我把事辦完。”陳玄淡道，然后也不再管法顯，自顧開始驅除蠱蟲，驅除完這一家，陳玄看向法顯微笑道：“我要去下一家了，不介意吧？”

法顯合十：“貧僧其實也挺討厭這些蟲子的。”

“那就好。”

就這樣，陳玄和黎萱又前往下一家，法顯就這樣跟在后面看著，不但不出手阻止，偶爾還稱贊一下陳玄的技術。

一旁的黎萱早已緊張得額頭顯汗。

直到驅逐完所有村民體內的蠱蟲，陳玄才看向法顯：“走一走？”

“善。”

陳玄吩咐黎萱繼續給這些人包扎，然后和法顯一前一后走出了這間房子，并排走在村子里的小道上。

“這地方，自成一片天地，貧僧也是曾得師父指點，才掌握進入這村子的方法，兩代佛徒的經營，終是能帶別人進入，我很好奇道人你是怎么進來的？”

“你猜？”陳玄微微一笑，看著遠處在活動的一群江湖人士。

法顯笑道：“找到了我布置在外的人？那你進得來，恐怕就難出去了。”

陳玄有些好笑，隨你怎么想吧，貧道要進出，可比你想象的簡單。

“道人覺得這里怎么樣？”

“世外桃源，民心向善，地方是個好地方，只不過利用這地方的人，就著實有些讓人作嘔，和尚你不這樣覺得嗎？”

“你覺得我在害這些人？”

“呵，難不成你在行善？”

法顯站起身，身上隱金光，揮動僧袍，慷慨說道：“自然。”

“你好好看看他們，一輩子衣食無憂，他們每天要做的就是及時行樂，他們中有的人會被選入我的佛國，待我成佛時，他們永世不受輪回之罪。”

“他們中的普通人，受我庇護，無憂無慮，免受亂世之災。道人，貧僧難道不是在行善？”

陳玄怒極反笑：“把人當豬養，強行灌輸信仰提取業力，肉身氣血被養蠱，出了不錯的種子，還要被你培養成你佛國里永世無法輪回的信徒，不但抹去被抹去了人性，還當成了器皿，你告訴貧道這是善？”

法顯：“有何不可？人養家畜，奪其性命，取其肉食，不也是如此？人能養畜，為何不能被當成畜養？貧僧好歹能讓他們一生享福，不受痛苦，此舉已經是大善。”

“貧僧養著他們，他們為貧僧提供業力，這就是各取所需，兩全其美。“

陳玄：“你可問過他們是否愿意？”

法顯：“貧僧是為他們好，為何要問他們是否愿意？”

陳玄緩緩站起身：“以前就不喜歡你們，倒不是因為信仰不同，而是你們這些家伙，總喜歡強言詭辯，還要強迫別人相信。”

“知道我們之間最大的區別是什么嗎？”

法顯微笑：“愿聞其詳。”

陳玄昂首看著星空：“你們這些家伙，出了家，棄了俗就忘記了自己到底是什么出身，自己信什么就勸別人信什么，自己要四大皆空，就勸人四大皆空，捫心自問，你今日之所為，空了嗎？”

“豢養人類，扶持妖國，你空了嗎？”

法顯：“萬物皆有靈，為什么一定要分妖和人？人能成國，妖為何不可？人能養畜，為何不能被養？”

陳玄嗤了一聲：“我才入青松觀時，曾問過家師，什么是仙，家師告訴我，人字旁邊一座山，站在山巔之上的人就是仙。”

“我們最大的不同，就是不管是為了成仙，還是為了證道，我們始終不會忘記，自己是個人。”

說道最后，陳玄郎聲厲喝：“人生而有思想，生而有情感，怎能被你抹滅？”

法相面上笑容漸斂：“道人，這是不好談下去了，貧僧原本還請邀你一起享受善果的。”

陳玄冷道：“善果？與屠夫談食，憑白讓貧道作嘔。”

法相突然大袖一揮，哈哈大笑中，踏空而起：“原本覺得遇到了個有趣人，看來也是這世間沒開悟的孽障，既然說不通，就讓你看看，我佛門本事。”

陳玄微微一笑：“早就該打了，和你聊天，挺惡心人的。”

隨著法相騰起，整個村子開始劇烈的震動，跟著地面出現一條巨大的皴裂，似有巨物在地下急行，所過之處，泥土不斷開裂翻飛。

“怎么回事？發生了什么？”

“地龍翻身了？”

“趙師兄，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些外來人不斷的驚呼，眼前的這一幕讓他們感受到了不安。

黎萱則第一時間跑到了陳玄身邊，焦急的喊道：“前輩！”陳玄微微頷首：“呆在我身邊。”沒有再多話，就在那地面出現動靜的時候，他感受到了一股龐大的妖氣，第二境！

轟！

地面破開，一頭十丈大小的百足蜈蚣破土而出，然后盤成一幾圈，巨大的蜈蚣頭高高昂起，接住了落下的法顯。

還未化形，這是一頭第二境妖獸，不知道吞了多少生靈才到達的第二境。

“是這畜生，就是它殺我爹娘！”

身旁的黎萱猛的尖聲喝道，眼中淚水不自然的流了出來，陳玄眉頭微皺，沒有說什么。

法顯盤膝坐在蜈蚣頭上，單手成掌，豎于胸前。

“法會開始。”口齒不斷吞吐，經文響起。

法顯口中經文，有著梵音的力量，字一吐出，法顯身上金光大盛，所有村民門口的缽同時震動嗡響。

一時之間，嗡嗡聲夾雜著法顯口中梵音的聲音，充斥著村子里每一個角落。

村戶一家接一家的打開房門。

里面的人紛紛出來，自覺的排好隊，虔誠低頭，宛若行尸走肉一般排隊跪在蜈蚣下方。

“拜見菩薩。”

陳玄能感受到，這些人并非被控制，而只是單純的被一直豢養，在做他們習以為常的事。

“各位別慌，這可是菩薩真身，正是我等求得機緣的時候，還不快去跪拜？”

另外一邊，趙平組織著那些江湖人，一開始那些人看見蜈蚣還畏懼，可是聽說能得機緣，竟也組成隊伍老老實實的跪在那蜈蚣之下。

一時之間，整個空間，只有陳玄和黎萱還站立在蜈蚣對面，顯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孽障。”

“見了本菩薩尊像，為何還不跪。”

“還不跪，還不跪……”

法顯金光大盛，面若怒目金剛，以業力之音，直接轟向了陳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