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柴火來到集市換酒，又返回方寸山。

“先生，昨夜送來靈酒，可合口味？”敖玉并未離去，站在水池邊，問道。

“甚好，就是缺少了幾分烈性。”江云道。

“那以后，敖玉為先生送烈酒來。”敖玉輕聲道。

說話間，她來到水池邊，龍魚爭相浮現(xiàn)，搖頭擺尾，吐著氣泡。

“不必了。”江云搖頭道：“雖然我記不起你是誰，但應(yīng)該是這池中走出的一條龍魚。”

“先生。”

敖玉身軀一怔，沒想到，自己身份，被江云看出來了。

“從道宗下來，應(yīng)該不容易吧？”

江云淡然道：“雖不知，道宗規(guī)矩如何，但想來，龍魚是不允許輕易下山的。”

敖玉，明顯不是人類，身上熟悉的氣息，倒是與龍魚有些相似。

再加上這些龍魚爭相浮現(xiàn)，搖頭擺尾，十分親切，應(yīng)該是龍魚化形。

“先生，此次玉兒是得了宗門允許，方才下山探望先生。”

敖玉連忙道，接著道：“若先生愿意，可隨玉兒入道宗，雖是雜役身份，但玉兒絕不讓先生勞累，會和眾多兄弟姐妹侍奉先生。”

“你也有心了，只是我很滿足現(xiàn)在的日子。”江云擺手道：“你之前想要道行，是帶去給那些龍魚吧？”

“是的，兄弟姐妹們，都很想念先生，只是他們大多還未化形，無法下山探望。”敖玉恭聲道。

江云略一沉吟，將瓷瓶取出，轉(zhuǎn)手注入道行，遞給她：“去吧，以后好生修行，有閑暇回來看看沒什么，但不可逾越了規(guī)矩。”

既然是宗門允許，那江云也放心了。

“先生苦修不易，不必給太多。”

敖玉連忙道：“兄弟姐們只是想念先生，想要再聽先生講黃庭。”

“太上道宗，高人無數(shù)，各有各的緣法，不必留戀于我。”

江云輕笑，他俯身捧起一條龍魚，龍魚安靜地在他手中：“我的任務(wù)，就是養(yǎng)育你們成熟，說起來，你還是第一條回來的龍魚。”

“先生，我們都想回來，只是宗門規(guī)矩，無法下山。”敖玉道。

江云看著敖玉，就像是老父親看著女兒一樣，長大了。

“有閑暇，宗門允許，回來看看就行，當(dāng)以自身修行為重。”江云道。

敖玉輕輕點頭，道：“先生，太上道宗靈氣充沛，適合修行，先生道行高深，何不入道宗修行？”

“以先生道行，若是入了太上道宗，想來就算是長老也當(dāng)?shù)谩！?

江云淡然道：“你們在宗門過的如何？”

“玉兒在宗門已是正式弟子，勤修太上法，做功課，侍奉師姐，倒也輕松。”

敖玉道。

“若想飲酒呢？”江云問道。

“宗門有一些酒，少飲可以，多飲，也需做事。”敖玉道：“亦可用一些東西，和釀酒的師兄弟交易。”

“我現(xiàn)在，不就是過這樣的生活？”江云道。

敖玉一怔，道：“可宗門長老，都有弟子自動獻酒，不需勞累。”

“俺也可以給仙長砍柴換酒。”孫悟道插話道。

“這不一樣，那些是靈酒，而且，作為長老，可以品嘗各種美酒。”敖玉道。

江云打開青葉酒，喝了一口，淡笑道：“你覺得，我需要嗎？”

“先生自然是不需要靈酒來提升。”敖玉默然道。

先生已經(jīng)得道，道行深不可測，已成天威，那些靈酒，自是無用。

“我喜歡現(xiàn)在的日子，每日靜坐誦黃庭，養(yǎng)養(yǎng)魚，照顧下靈藥，砍柴換酒，清閑自在。”

江云道。

“敖玉明白了。”敖玉福身一禮，道：“玉兒還有一事請教先生。”

“講。”江云淡然道。

“玉兒在太上道宗，總是聽聞，斬斷世俗，斬斷自身情感羈絆，才能修行無阻礙。”

敖玉福身道：“先生，可有不斬紅塵之法？”

“太上道宗弟子，可斬了紅塵，斷了自身？”江云問道。

“大多斷絕了紅塵俗世。”

“修行進度如何？”

“未曾加快。”敖玉回答完，卻是沉默了。

江云淡笑道：“你心中已有答案。”

“那先生，若是有一部修行法，必須忘情，忘掉自身感情，方才能修成，當(dāng)如何做？”敖玉問道。

“世間竟有此等邪法？”江云詫異道。

“并非邪法，而是圣法。”敖玉連忙道。

“不曾見過，無法評判。”江云搖頭道。

敖玉想了想，道：“其中一句，忘情非無情，讓玉兒很是不解。”

“忘情非無情？”江云眉頭一皺：“你修行的是此法？”

敖玉猶豫了下：“是，是的。”

“你覺得，我愛酒嗎？”江云忽然道。

“先生自然是愛酒，喝酒是先生唯一的愛好。”敖玉道。

“可我，也不愛酒。”江云淡淡道：“我若不想，不念，不喝呢？”

“那先生就是不愛了。”敖玉道。

“那若是我又想喝酒了呢？”江云道。

敖玉迷茫道：“那又是愛酒了，先生，我糊涂了。”

“悟道，你覺得呢？”江云道。

孫悟道撓頭道：“仙長的意思是，我想就喝，不想就不喝？”

“不錯，很簡單的道理。”

江云淡淡道：“我不想喝酒，自能忘掉酒，忘情者，非無情，只是不動情而已。”

“那如何不動情？”敖玉道。

“心無所想，心無所念，自能不動情。”

江云輕聲道：“太上道宗弟子斬斷世俗，也就是斬斷自身所牽掛。”

“可是，玉兒還是做不到，就像玉兒會想念先生一樣。”敖玉道：“先生可想過玉兒？”

“自是想過。”江云道：“只是想的比較多，想你們這些龍魚，如今是何樣，并非只想一條。”

“玉兒和兄弟姐妹們也想先生，見到先生十年如一日，過的自在逍遙，就心中歡喜。”敖玉道。

“那對于你來說，除了我，你還會想什么？”江云問道。

“玉兒還會想修行的事情，想將來成為仙人，然后回來見先生，告訴先生，你養(yǎng)的龍魚，長大了。”

敖玉思索道。

江云搖頭失笑道：“可你還未成為仙人，就回來了。”

“玉兒是怕先生忘了玉兒，忘了兄弟姐妹們。”敖玉連忙道，又問道：“先生除了喝酒，會想什么？”

“不想，亂想。”江云輕聲道：“我想這方天地一草一木，卻也什么也不想。”

敖玉不解道：“玉兒不明白，這天地間一草一木，有何可想的？”

“你不需要明白，等你明白歌謠的意思，就會明白了。”江云道。

“歌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