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江惠芳的臉應聲而側。

她捂著隱隱作痛的臉，目光怯怯地看向了她的婆婆許紅菊。

頭發花白，一臉刻薄相許紅菊收了手，趾高氣昂道：“周家那么有錢，還是縣里人，全家都是吃商品糧的。你女兒能嫁到他們家，還有什么不滿的？”

江惠芳硬咽道：“媽，那周家有錢是不假，可周國慶三十多歲還是光棍一條，我聽說……”

“你聽說，你聽說什么了？”許紅菊惡狠狠地打斷她，“這門親事你不答應也得答應。”

話落，許紅菊像是不解氣，她一腳踹在了江惠芳的后腰上，“把你們家的小賤皮子一起叫過來，你們娘倆快點把飯做好。”

被打的江惠芳連大氣也不敢出。

許紅菊走后，江惠芳癱坐在地上，無聲地哭泣著。

過了一會兒，一個身材嬌小，面容清瘦的女孩兒走進廚房，大概十六七歲的年紀，穿著一身補丁衣服，卻絲毫不顯土氣，反而氣質卓越，仿佛跟這地方格格不入。

蘇莞意一進來就看到自家媽坐在地上，臉頰高高腫起，頓時冷下臉來，一雙明眸中泛著寒光，“媽，是不是老太婆打你了？”

江惠芳像是聽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話，臉上露出了驚恐的表情，她胡亂的擦了一把眼淚，然后左看右看了一番后，立刻捂著蘇莞意的嘴巴：“小聲點，被你奶奶聽到了，你的腿都會被打打斷。”

“我難道還怕她不成？她都沒把我當孫女，我還認她當奶奶？”蘇莞意冷哼了一聲，隨即她心疼的摸了一下江惠芳的臉，“媽，以后她再打你，你就打回去。如果打不過就喊我，我跟你一起打。”

江惠芳縮著頭，小聲道：“她怎么說也是你奶奶。”

蘇莞意冷笑道，“因為心疼那點學費，就在學校撒潑打滾逼得學校把我開除的老太婆，也配當奶奶？”

這話問得江惠芳啞口無言。

自從嫁到蘇家，老公不尊重她，婆婆更是不把她當人看。

而女兒出生后，她心想就算自己生的是女孩子，好歹也是蘇家的血脈，可婆婆對這個孫女比路人還冷漠。

外面的乞丐，婆婆有時候還給口飯吃。可對自己和女兒，她從來都沒過任何好臉色。

“你奶奶確實做的過分了，可咱們現在住在蘇家，吃的是他們家的飯，除了忍，沒有更好的辦法了。”江惠芳卑微地說道，認命地走到灶臺前開始和面。

蘇莞意的目光卻直直地盯著她，半晌似是下定了某個決心，說：“媽，你跟爸離婚，我跟你！”

江惠芳嚇得渾身一抖，裝著面粉的盆都被按翻，面粉撒了一地。

她一臉驚慌失措道：“怎么可以離婚呢！離了你爸，不僅外面的人會說閑話，我們娘三今后又該怎么活？”

身處在這個年代的女人，尤其是農村的婦女，對于她們而言，離婚這個詞就仿佛是大逆不道一樣，傳出去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蘇莞意卻冷靜道：“是面子重要，還是過日子重要？你十八歲嫁給他，十九歲生下我，伺候他、照顧他們一大家子整整十六年，過過一天好日子嗎？”

“如果不離開他，你早晚會被他磋磨死！”

江惠芳瑟縮了一下，看起來就是一副懦弱可欺的模樣。

她沉默了良久，才小聲地問道：“莞莞，你是不愿意嫁人，才勸我離婚，對嗎？”

蘇莞意臉當場就黑了下來，怒道：“那叫嫁人嗎？他那是賣女兒！”

“噓，你小聲點，別讓人聽見了。”姜惠芳嚇了一跳，飛快地往門外看了一眼，確認沒人進來才松了口氣。

“聽見了又怎樣？”蘇莞意深吸了兩口氣，這才勉強壓下怒火，唾罵道：“他拿了兩千塊錢，就可以把自己的親生女兒賣出去，做得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還怕我說嗎？”

江惠芳的臉都白了，心虛地辯解道：“可你爸和你奶都說，給你找的是縣城里的好人家，你嫁過去就可以過好日子了……”

“笑話！三十五歲的老光棍，要是真的有他們說得那么好，還輪得到我嫁過去？媽，你清醒一點吧！”

話落，江惠芳無力地垂下頭來，紅了眼眶，哽咽道：“媽知道你委屈，我也不想嫁過去，我都哭過鬧過，可怎么求都沒用……”

“那就跟他離婚！”蘇莞意抬起頭來盯著她那張懦弱的臉，決定給她再下一劑猛藥，“他今天能賣女兒，明天就能賣掉苗苗！”

江惠芳滿臉震驚：“怎么可能！”

“媽，你別天真了，我是他女兒他都狠得下心，苗苗呢？她今年九歲，沒機會上一天學，總是餓一頓飽一頓的，在這個家里就像條驢一樣被使喚著，你覺得她到了年紀，不會被他們當成貨物一樣賣掉？”

江惠芳臉色慘白，江苗苗是她的侄女，父母都去世了，只能來投靠她這個姑姑，如果她也出事，她江家這一脈就絕了。

“可是你爸是不會答應跟我離婚的……”

如果沒拿那兩千塊之前，這門婚事或許還有取消的可能性，但如今……錢都到手了，就算真離了婚，蘇家人也絕不會讓江惠芳把女兒帶走的！

想到這里，江惠芳更覺得悲從中來，又要開始哭了。

“行了媽，只要你同意，其他的都交給我。”蘇莞意卻鎮定地安撫她。

江惠芳抹了把眼淚，擔憂道：“莞莞，你千萬別做出什么傻事來！”

“怎么會，我有辦法——”

話沒說完，一道尖聲從外面傳來，“做個飯磨蹭個半天，你們娘兩是吃干飯的啊！偷懶都偷到我眼皮子底下來了！”

許紅菊罵罵咧咧地走了進來，看著一地的面粉，當即變了臉色，朝著蘇莞意揚起手來，“你個賠錢貨！面粉就是這么給你糟蹋的？這點小事都做不好，真是個小賤胚子，我今天不打死你……”

蘇莞意臉色一沉，厲聲打斷她：“你再罵半句試試，我立刻死在你面前，讓周家抬一具尸體進門，看你們還拿不拿得到那兩千塊！”

許紅菊面皮抽搐，死死地瞪著她，還當真就不信她有這個魄力，“還敢威脅我，你個小賤人——”

下一秒，蘇莞意拿起案板上的菜刀抵住自己的脖子，冷冷道，“你接著罵！左右不過是一條命，等著被你們賣了換錢，我還不如現在就死了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