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剎車讓坐在車后面的范宏斌往前一沖，額頭就撞在了駕駛座的椅背上。

一邊揉著發疼的額頭，一邊抬頭。

他看到。

在前面居然站著個人。

仔細分辨。

是水自流。

“你這家伙不要命了啊！”

范宏斌沖前面吼了一聲，但最后還是讓他上了車。

水自流坐在副駕駛位。

上車后并沒有說話，而是警惕地看了眼旁邊的阿大。

“自己人。”

范宏斌遞給他一支煙，半開玩笑地問道：“說吧，大晚上的，為什么這么想不開？”

水自流接過煙。

在一陣猶豫后，緩緩說道：“能不能放過她？”

“她？”

范宏斌抽了口煙，在眼前浮現出無數張面孔，可終都無法和水自流口中的‘她’相匹配：“你說的是誰？”

“柳春紅。”

水自流也沒有隱瞞，直接把這三個字說出了口。

“她？”

范宏斌笑著說道：“我和她之間似乎并沒有……”

可話說一半。

他表情突然一凝：

“你是說駱士賓的死和她也有關系？”

“我知道這件事是瞞不下去的。”

水自流道：“我希望你能放過她，因為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兄弟，不想再失去一個妹妹。”

他說的固然很動情。

但是……

范宏斌還是輕搖了一下頭：“抱歉，這件事恐怕并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

殺了人。

從古至今都不是小罪。

就連在原著中。

頂著英雄父親的光榮事跡以及“紅五類”出身的涂志強。

在殺了人以后。

也沒能免于一死。

又何況是前科累累的柳春紅？

當然。

這也是為什么范宏斌先后兩次都沒有對駱士賓下死手的原因。

他可以在邊緣地帶徘徊。

但絕不能越界。

...

幾天后。

龔維則帶領偵破小組。

將曹德寶和柳春紅相繼逮捕歸案。

雖說在審訊期間。

曹德寶一再提出駱士賓胸前那一刀和自己無關，而是范宏斌造成的。

但礙于無法給出實質性證據。

最終也只能不了了之。

1977年12月初。

曹德寶因犯故意殺人罪，被判死刑，而柳春紅則是因教唆他人、包庇等多項罪名，數罪并罰，判處有期徒刑七年。

至此。

范宏斌‘歸鄉’之行也算是告了一個段落。

吉春市。

機場。

涂自強、周秉昆等光字片眾人過來送行。

鄭娟更是哭得像個淚人。

其實在臨行前。

范宏斌就曾提議過，說把鄭娟還有她弟弟、養母一起接到廣州去生活。

卻被鄭娟給拒絕了。

主要還是養母年邁，在光字片住習慣了就不想再挪地方。

對于這一點。

范宏斌也不好多說什么。

只得相約以后再說。

“好了。”

范宏斌拍了拍大家的肩膀，說道：“這頭就交給你們了，記住，還有一年時間，一年以后，我會在廣州等你們！”

在和眾人一一道別后。

范宏斌就帶著阿大三人上了飛機。

飛機上。

由于心緒有些亂。

范宏斌就跟坐在旁邊的阿大有一句沒一句聊起了天。

可當問及阿大名字和老家時。

他的回答。

著實讓范宏斌嚇了一大跳。

阿大當時回的是：“我姓胡，名濟舒，老家是東莞的。”

姓胡？

胡濟舒？

老家東莞的？

我……

范宏斌突然發現，自己的腦容量有些不太夠用了。

這……

為了進一步確認阿大是否就是自己心中所想那人。

范宏斌又問道：

“那你是不是還有個外號，叫蝠鼠？”

阿大有些意外。

他撓了撓頭：

“斌哥，這是小時候村里人給起的，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還怎么知道的？

蝠鼠啊。

張世豪的軍師。

在他們那個小團體里的地位，比楊繼光都要高出一個檔次。

沒想到。

不僅讓自己遇到了，居然還成了自己的跟班。

我尼瑪！

此時的范宏斌。

都不知道該怎么來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他揉了揉太陽穴，苦笑道：

“沒什么，之前八哥提過一嘴而已。”

他們三個。

都是梁鐵男給介紹的。

目的自然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安全。

以至于。

當阿大一聽是自己大哥說的以后。

就沒再多說。

只是在一旁咧著嘴笑……

...

六個小時后。

廣州機場。

提前知道消息的梁鐵男，橫跨了三個區，親自來接機，對此，范宏斌還是頗為感動的：“八哥，真沒想到你會來。”

“你這叫什么話？”

梁鐵男笑著拍了拍他胳膊：“都是自家兄弟，接你還不是正常的嘛，不光給你接風，待會啊，哥哥還要給你洗個塵呢，哈哈哈。”

盛情難卻。

范宏斌也只好把行禮交給阿大他們三個，讓他們先回商行報個平安，而自己，則是苦笑著跟梁鐵男上了車。

70年代末的廣州。

經濟已經有了一個突飛猛進的程度。

不光有一些老字號的酒樓。

包括酒店什么的。

也應有盡有。

而今天。

梁鐵男帶他來的就是一家位于花都區新開的高級酒店。

進了包間。

里面還有兩男四女。

男的年紀大概在三十左右的樣子，西裝筆挺、手上都戴著金表，看上去就知道非富即貴。

至于女的。

要稍稍年輕一點，臉上化著淡妝，看上去不能說絕色，但也不算難看。

“八哥，這幾位是？”

范宏斌笑著問道。

“哦，我來介紹下。”

梁鐵男指著一名體型稍微有點胖的男子，道：“他叫徐俊祥，和老夏一樣，家里是做手表生意的。”

“他叫瞿天耀，家里可都是咱們市里的領導，具體什么位置不方便說，你體諒一下。”

“哦哦。”

范宏斌笑著跟兩人握了手：“原來是徐哥跟瞿哥，幸會幸會，我叫……”

沒等他開始自我介紹。

徐俊祥就笑著說道：“不用介紹了，在花都地界，還有誰沒聽過范大老板的名字啊，哈哈哈。”

“確實。”

瞿天耀也跟著說道：“范大老板可是咱們花都區第一位民營企業家，大名簡直是如雷貫耳啊。”

一番商業互吹后。

范宏斌又看向另外四名女孩兒，好奇問道：“那這幾位……”

“咱們既然是四個人，當然要有四個美女坐陪嘍，哈哈哈。”

梁鐵男大笑了幾聲，隨后說道：“來，你們四個趕緊給我們范兄弟介紹介紹，要是介紹不好了，老子待會就把你們送馬柵去！”

“不至于不至于....”

范宏斌對于這位社會八哥的脾氣，還是有些哭笑不得的。

“范大哥你好，我們三個都是文工團的，我叫夏梅，她是甜甜，她叫劉曉佳，旁邊那位是趙小雅，我們都喊她小雅姐姐。”一名個子不高，豎著馬尾辮的女孩兒起身介紹了起來。

“你們好，你們好。”

出于禮貌，范宏斌也站起身逐一打了個招呼。

只是……

當他看到那個名叫趙小雅的女人時。

眉頭不由一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