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應天府北部的官道上。

原本空無一人的道路上，突然閃出一個人影。

正是前去探查流民情況的趙營。

“這一路上跑來也沒見到什么不對勁的情況。”

“沒準那幫流民早就到地方了，只不過把指揮使大人給忘了……等見到這些流民，定要好好教訓他們才是！”

趙營皺著眉頭，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向前走著。

又走了沒多遠。

一陣嘈雜的話語聲自正前方道路拐角處傳來。

趙營以為找到流民們了，快步上前探查，卻發現并不是流民，而是一群士兵。

但光是這些士兵倒也沒什么。

令人驚愕無比的是，那些士兵正踩在一群橫七豎八堆在一起的尸體上。

一部分人捅刺尸體清除活口，一部分人扛著木頭舉著火把，準備焚燒尸體。

“都找的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了！”

“行，今天也是收獲頗豐，大伙把尸體燒了，然后把好處分分。”

“……”

交談聲傳到了趙營的耳朵里。

他立刻閃身來到一棵參天大樹的樹冠上，找了個更加安全的地方，繼續俯視著下面的情況。

士兵們當然沒有發現他，仍然是自顧自的交談著，并且將一袋袋沾血的白銀拿出來，倒在地上。

每一個袋子里的白銀正好都是五兩。

“五兩……”

趙營閉上眼睛思索著，試圖搞明白為什么會有這么多裝有五兩白銀的袋子。

而等他搞明白之后，他虎軀一震，想到了一個極為可怕的可能。

那就是……

眼前這些尸體都是之前被安置的流民，只有他們身上才會有這么多裝有五兩銀子的錢袋子。

“死雜碎……”

趙營氣的渾身發顫。

他是做夢都沒想到，朱瞻基讓錦衣衛又是買糧食和油，又是漫山遍野尋找并帶去宋城縣的流民，此時竟然成了一群士兵的刀下亡魂！

明明這些人已經脫離困苦。

明明這些人正要前往安置地，拿著五兩銀子購置房屋田產，過上好日子。

可是……

想到這，趙營咬牙切齒的將手放在刀柄上。

他想下去殺人。

但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作罷。

可不殺人并不代表什么也不做。

趙營身形一閃，以他后天高手級別的實力迅速接近地面上那群士兵的將領，然后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抽走了將領的腰牌。

“誰？”

率領士兵的將領也并不是個弱雞，他雖然沒能組織自己的腰牌被拿走，卻還是察覺到了有人從身邊掠過。

“是我。”

趙營掂了掂腰牌，冷聲道：“你媽的，這些百姓就這么被你們給殺了，你們可真是一群雜碎，等死吧你們。”

說罷，趙營迅速離開。

將領想要追，卻根本追不上，沒有辦法的他只能接受事情已經敗露，自己危在旦夕的事實。

“將軍，我們怎么辦？”

一個小兵擔憂的問。

“沒事，漢王能保我們，我們去找漢王！”

將領說著趕緊上馬走人。

……

指揮使司。

傍晚。

趙營出現在朱瞻基的面前，他拿起一壺茶水咬著壺口一飲而盡。

“發生什么了？”

朱瞻基問。

“大事不好。”

喝完了茶水，趙營將一塊腰牌拍在桌面上。

朱瞻基拿起來一看，發現這是一個名為李老三的城防營將軍的腰牌。

他不明白，趙營為什么要拿一個將軍的腰牌給他。

“大人，您聽我說。”

趙營坐下來，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說給朱瞻基。

包括死在士兵手里的流民，和那些士兵正在分發贓款的情況。

事無巨細的說了出來。

“……”

聽完講述，朱瞻基的表情瞬間就黑的能滴出墨來。

即便他什么也不說，在他面前坐著的趙營卻感受到了重如泰山般的威圧感。

趙營知道，此時的朱瞻基處于極度暴怒的狀態。

“大人，我們該怎么辦？”

趙營小心翼翼的問。

“帶上人，去城防營。”

朱瞻基站起身來，第一個向外走去。

得到命令，趙營立刻集結人馬，帶著數百人跟隨朱瞻基一路往應天府城防營而去。

……

城防營內。

這守衛應天的城防軍此時并沒有訓練，軍營里到處是閑散的人。

士兵們在營中兩側賣著雞鴨，還有人正訓練猴子表演雜技。

這里與其說是城防營，倒不如說是應天大市場。

朱瞻基帶著錦衣衛進到城防營的時候，詢問士兵們李老三的去向，以及現在軍營里還有誰說得上話。

但士兵們是一問三不知。

有的人干脆就表示自己是被帶來充數的，原本的士兵回家探親去了。

“這城防營竟然墮落至此，真是令人汗顏。”

趙營皺著眉頭嘟囔道。

“沒辦法，城防營畢竟遠離戰場，而人們一旦閑下來，就會紀律渙散，迅速腐化。”

朱瞻基無奈的搖頭。

自古以來，都城的城防軍實際上都沒起到多大的效果，就是因為他們腐化的特別快。

后期永樂想要搬到順天，也是有避免城防軍快速腐化的考慮。

錦衣衛一行人穿過鬧市一樣的軍營道路，一直來到了將領營帳。

朱瞻基一把將營帳的簾子掀開，帶著眾人進入營帳。

此時的營帳內，幾個城防軍的將領正坐在一塊，大吃大喝著。

“誰啊？”

見有人來了，其中一個將領回過身看了一眼。

發現是錦衣衛后，他瞬間醒了酒，然后趕緊站起身來。

“李老三呢？”

朱瞻基問。

“回……嗝……回大人的話，俺們主將帶人出去了，現在還……嗝……還沒回來。”

將領一邊打著飽嗝，一邊回答。

見到他這個樣子，朱瞻基更加不滿。

但他并非城防軍的人，且城防軍已經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所以也就沒有管這些腐化的將領。

“你們在成為城防軍之前，曾經是誰的部下？”

朱瞻基突然問了這個問題。

“是……嗝……是漢王爺的部下。”

將領坦率的回答。

聽到這個回答，朱瞻基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身后的趙營趕緊追了上去，詢問道：“大人，咱們這是要去哪里？”

“既然是漢王的部下，他被你發現后定然不會回營，而是會尋找庇護，錦衣衛可以監察百官唯獨不能監察南鎮撫司，所以那李老三定然是去了南鎮撫司。”

朱瞻基推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