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相見何如不見時(一)
- 第一最好不相見
- 淡妝濃抹
- 10374字
- 2022-05-01 00:02:14
春天終于來了,一切似乎都和天氣一樣,在向著好的方面轉化,秦氏似乎正在慢慢度過危機,市場上的信心逐漸恢復,周轉問題已經不再構成威脅,秦北也終于可以松一口氣。
秦南已經拿到了錄取通知書,目前只是等待畢業,不過她還是一如既往地泡圖書館,她堅持選擇秦北做她的導師,秦北也沒客氣,開出了長長的書單,足夠秦南啃一陣子了。
鄭芳在秦氏因為工作努力已經被晉升為部門副經理,秦本儒也特別交代人力資源部將她作為重點的干部培養對象,受了這么多年的苦,目前可以說是鄭芳最安定的一段時期,她自己也對現狀也很滿意。
于是秦南發現,只要自己不去奢求,不去無端地幻想,還是很容易幸福的,畢竟當周圍所有的人都認為你應該幸福的時候,如果不幸福,那就是你自己的毛病了。
對在秦北房間的那個夜晚,秦南至今拒絕憶起,他看到她身體那一刻的嫌惡,深深刺痛了她,還有那種自我的厭惡,她一直后悔為什么要掙扎,秦北一定是把她當成了一個隨隨便便的女人,還有,這是自己第一次被男人看見身體,竟然就被趕了出去,這種事放在哪個女孩子身上都會有跳海的沖動。
今天是秦北和曉晴訂婚的日子,地點在一家五星級酒店,時間是晚六點,秦家和吳家只是邀請了一些親朋好友還有秦氏的一些股東高層,人數不多,但是規格不低。
訂婚儀式很簡單,因為是北方人,不像南方那么程序復雜,秦南也是第一次參加,她心不在焉的只是希望早點結束,所以對過程也是不甚了了,只是雙方互換戒指的時候,她的心莫名其妙的好像被扎了一下,兩個人帶著相同的戒指,就表示永遠只屬于彼此了嗎?那么自己呢?難道從此就真的要形同陌路了嗎?
下面是準新郎親吻準新娘,秦北吻了吻曉晴的額頭,秦南將目光轉往他處,強忍著不讓眼淚流出來,坐在他旁邊的曉川體貼的摟過她的肩膀,妹妹要出嫁他也有點難受,他認為他能理解秦南的感受,那是妹妹對哥哥的很自然的感情。
秦北則一杯接著一杯的喝酒,也不怎么說話,等大家注意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喝了不少了。曉晴看不過,低聲勸說他少喝一點,秦北完全當作了耳旁風,仍然自顧自地喝酒,秦南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喝了這么多的酒,禁不住為他擔心,不知道他是因為高興還是因為什么別的,雖然臉上一直掛著笑,但看起來不像是高興的樣子。結束的時候,秦北連正常走路都有些困難了。
將秦北安置在了他自己的床上,袁靜淑嘆了口氣,這個時候秦北嘴里念叨著要水喝,站在一旁的秦南對袁靜淑說:“很晚了,媽您先下樓休息吧,我來照顧哥哥就好。”
袁靜淑看了看秦北,點了點頭,于是秦南送她下樓,順道去廚房為秦北沖解酒的蜂蜜水。
回來的時候,看到秦北在用力撕扯系在脖子上的領帶和襯衫,秦南忙上前幫他解下領帶,解開了襯衫上面的幾顆扣子,秦北還在嚷著要水,秦南端過來蜂蜜水,用力的撐起他的后背喂他喝了下去,起身準備送杯子的時候,一只手被秦北一把抓住。
“別離開我。”秦南一驚,沒有動,也沒有掙扎,有了上次的經驗,她知道在這種情況下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永遠也不要離開我好嗎?”秦南依舊站在那,她不知道他現在是否意識清醒,他是否認識她是誰,她猜想他一定是把自己當成了曉晴。
“南,別離開我。”聲音小了下去,但秦南清楚地聽到了他叫自己的名字,沒錯,是在叫她,他在叫她不要離開他,而今天,卻是他和另外一個女人訂婚的日子,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秦南開始心跳加速,看著呼吸逐漸均勻的秦北,隱隱覺得,事情也許不是她想象的樣子。
看秦北睡著,回到了自己房間的秦南,心里亂做一團。一個男人酒后喊自己的名字,這意味著什么?或者說他是否有意識呢?鑒于中國民間自古就有“酒后吐真言”的俗語,也許他是真的希望自己能留在他身邊吧,其實秦南又哪里舍得離開他,尤其是看他醉后難受的樣子,但是從今天起,他已經是另外一個人的準丈夫了,自己陪在他身邊又算什么?如果曉晴知道又會怎么想呢?
理智告訴秦南是要遠離他的,而從他最近一系列的表現來看,也是在故意疏遠她,兩個人很默契很小心地保持著彼此的距離,誰也不敢往前多邁甚至一小步,但是,秦北酒后的胡言亂語顯然是過界了,也許他明早就會恢復原來的樣子,繼續對秦南保持冷淡,可是在他的“酒后真言”的撩撥下,秦南要如何再守住自己的心?
亂了,感覺一切都亂了,秦南想要上網找找答案,她想知道人醉了之后到底應該是什么樣子的,如果可能她愿意體驗一下,但是現在,她還不敢。
好久沒有上Q了,亨伯特的頭像竟然亮著,很欣慰,也很親切。
“嗨。”秦南先打了一個招呼。
“我被錄取了,謝謝你的幫助。”沒等對方回答,秦南想到還沒告訴他這個消息,畢竟自己能考上研有很大一部分是亨伯特的功勞。
“呵呵,我早就猜到你會考上的。這毫無疑問。”亨伯特很快地回答。
“學長,你試過喝醉后是什么感覺嗎?”秦南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也許亨伯特和秦北同為男人,年齡也差不多,興許他的話會有參考價值。
“呵呵,你指的醉是什么?喪失意識?”亨伯特對她的問題有點不解。
“就是醉了的人說的話可以當真嗎?或者他說的話是有意識的嗎?”秦南咬了咬嘴唇,努力想讓亨伯特明白自己的問題。
“告訴你一個秘密哦,男人醉后說的話80%都是故意的,如果他們醒了之后號稱不記得說過的話,千萬別信。”
亨伯特看來常做這種事,秦南皺了皺眉。“可是,都醉成那樣了,不會是裝的吧。”
秦南覺得她和亨伯特探討的不是同一個問題,亨伯特說的情況是裝醉,而她不相信秦北會是裝的,明明那么難受。
“好吧,看來你對這個問題是認真的,那我們不妨來探討一下。”
亨伯特停了一下,繼續寫到:“酒精對人神經的影響無非有兩個,一是使精神亢奮,具體表現就是多話,勇敢;另一個作用是麻痹,就是使人的反應變遲鈍,平時我們說話都要經過周密的考慮,什么能說什么不能說要想清楚;兩下同時作用的結果就是,說話不經過大腦,想到什么就說什么,不會考慮后果,所以會把在正常情況下不能說的都說出來,這就是‘酒后吐真言’的道理了,在我看來,酒精使人從理性回歸感性,當然也有些人是借著酒勁把平時說不出口的話說出來,這么說,你能明白吧?干脆點說吧,男人都喜歡酒,打著酒醉的幌子,很多做過的事,說過的話不用負責任,即使醉得一塌糊涂,下次還會選擇再醉,酒是男人的朋友,永遠的朋友。”
秦南看著對話框里出現的長篇大論,看來是這樣子的了,她回了一行字:“謝謝。我有點累了,改天再聊。”關上了電腦。
一晚上,她想著亨伯特的話,對照著秦北,她漸漸明白了一件事,這讓她很欣慰,那就是秦北不是厭惡她,他心里還想著她,不然他為什么叫的不是曉晴的名字。
但轉念一想,又有什么用呢,事情已成定局,自己還不是要繼續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成雙成對,秦北在這樣的情況下,讓她知道了這一點,難道還嫌她心里不夠亂嗎?于是,又是一夜無眠。
第二天清早,全家照例圍坐的桌邊吃早飯,秦南頂著大大的熊貓眼不太敢抬頭,秦北姍姍來遲,精神看起來不怎么好,淡淡地和大家打了一聲招呼,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
袁靜淑心疼她兒子,“兒子啊,現在舒服點了吧。”秦本儒哼了一聲,被袁靜淑瞪了一眼,沒有說出下面的話。
秦北笑了笑,“我很好,讓您擔心了。”
“我倒沒什么,你沒事了就好了,以后少喝那么多酒吧,媽知道你昨個是高興,不過昨晚都是小南在照顧你。”袁靜淑絮絮叨叨地說。
秦北快速地看了秦南一眼,說了一句“謝謝。”秦南回了一句“沒關系”,但沒有抬頭。
過了半晌,秦北突然說:“那個,我昨天沒亂說什么吧?”說完緊張地看著秦南。
秦南不得不抬頭沖著他搖了搖頭,兩個人目光終于相碰,一個布滿血絲,一個眼眶深陷,又迅速的撤離,之后就是默默地吃飯。
袁靜淑看看秦北又看了看秦南,覺得有點不對勁,但也說不上是為什么。
“小南啊,今天不用去學校了吧,要不陪媽去洗頭?”袁靜淑準備把為了昨天的訂婚典禮做的發型卸掉。
“哦,今天曉川哥讓我陪她去買書,已經約好了,要不我去給他打個電話推掉吧。”秦南本不想陪曉川,但比較之下,書店還是比美容院更吸引她,所以她很聰明地拋出了曉川。
“這樣啊,不要推不要推,我約曉晴好了,你去和曉川約會吧,晚點回來也沒關系,現在除了女兒又有兒媳婦了不是?”袁靜淑得意地說。
秦北沒有出聲,秦南心里很不是滋味,本來在這個家就是邊緣人,現在位置恐怕又要往后排了。
“哦。”秦南答應了一聲,費力地咽下了送到嘴里的一口粥,感覺一點食欲也沒有了。
“今天情緒這么低落,有什么事嗎?”曉川察覺了秦南的異樣,從上了車子就一言不發,好像有什么心事。
“沒什么,你的新書什么時候出版?”秦南選了一個話題岔開曉川對他的注意。
“最近雜志改版,也沒有關注這件事,明兒想著給經紀人打個電話問問。”
“哦。”秦南點了點頭,繼續沉默。
“總部希望我過去任職,你怎么想?”等紅燈的時候,曉川有一搭無一搭的問道。
“很好啊,如果有發展的話。”秦南想也沒想脫口而出。
曉川看了看她,搖了搖頭,帶著一臉夸張的表情說道:“太讓我傷心了,一點留戀都沒有,原本還指望你苦苦哀求我為了你留下來。”
秦南聞言忍不住笑了笑,“我怎么好耽誤你的前程?”曉川的表情卻嚴肅了起來,“南,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去?”
秦南收起了笑容:“美國嗎?”這時,綠燈亮起,車子開了起來,曉川點了點頭繼續說:“你學的專業應該出去,開闊一下眼界也好。”
“可是我本科不是這個專業,申請起來沒有一點優勢。”要說申請MBA可能性還大些,文學,她想都沒敢想。
“也不一定,你可以試試。”曉川話音剛落,他的手機便響了起來,掃了一眼號碼,曉川皺著眉頭帶上了耳機。“改天吧,我今天有事,就這樣。”說完摘掉了耳機。
沒過30秒鐘,電話又響,曉川沒理,但響起來沒完。
“你有事就去忙吧,我沒關系的。”秦南說道,她倒很希望他把她隨便丟在哪,這樣,她可以去做自己愛做的事。
“別玩火,我不喜歡別人威脅我。”曉川沒有理會秦南,而是再一次接通電話,聲音冰到了極點。
“我再說一遍,別做出格的事。”曉川說完拽下了耳機,面無血色。秦南還是第一次看見他這樣子,大氣都不敢出。
就在這時,她的《人狼戀》響了起來,秦南看了一眼手機,是個陌生的號碼,正在猶豫著要不要接的工夫,曉川突然從她手里奪過手機,一只手將手機關掉,一個急轉彎朝相反的方向開去。
秦南今天才終于知道了上次曉川雜志慶典上的那個冷面美女叫RITA,因為她當時看秦南的眼神相當不善,所以秦南一直對她印象深刻,當時還以為她也就是曉川的一個下屬,今天終于見識了,原來她和曉川的關系不一般。
自己手機上的陌生號碼也是她的,她威脅曉川如果不見她就打秦南的電話,還真打了一個,曉川反應快沒讓秦南接到,但為了讓秦南以后不再受她的騷擾,秦北還是帶著她去和RITA見面,想要做個了斷。
對秦南來說,那是相當不愉快的一段經歷。
RITA對她表現出來的不屑和輕蔑刺傷了她,并且她竟然公然質問曉川是不是因為秦南的床上工夫比她好才甩掉了她,聲音還很大。
盡管那個咖啡廳人不多,但是因為RITA氣勢洶洶還是惹來了多方的側目,秦南第一次當眾被人這么羞辱,有幾次她都想起身離開,她不明白她為什么要平白被卷入到這么復雜的關系中去,莫名其妙地就被人當成了靶子,但因為曉川一刻都沒放開她的手,她最終還是選擇順從了他,最后,曉川竟然當著RITA的面強吻她,不僅是RITA的面,應該說是整個咖啡廳里的人都看到了,雖然這一招成功氣走了RITA,但秦南想的是絕對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Rita果然再次給秦南打來了電話,那次見面之后,曉川曾送了一張新的電話卡給秦南,怕的是她再次受到騷擾,因為他了解Rita,她不是那種會善罷甘休的女人。
但秦南卻堅持不換,她認為沒有必要,自己又沒做什么虧心事,況且逃避也不是她的性格,所以對于RITA的見面請求,秦南沒有拒絕,但怎么面對她,秦南卻要做充分的心理建設。
因為打過兩次交道,對于她高傲的態度已經心里有數,對于招架她的侮辱也提高了心里承受力,至于她約秦南是出于什么目的,秦南懶得去想,世上的煩惱大半都是自找的,躲還來不及,如果真的有什么麻煩,直接丟給曉川就好了,他惹的禍,本應他自己來收拾。
這次換了一家咖啡廳,秦南按照時間準時邁進門口的時候,Rita已經等在那里了,還沖秦南揮了揮手。
秦南暗暗深呼吸了一下,鼓起勇氣走了過去。
“喝什么,摩卡還是炭燒?”秦南剛剛坐定,對面的Rita先說了話,語氣很和善,這讓秦南有點意外。
“橙汁,謝謝。”Rita沖服務生打了個手勢。
“我還以為你也和Humbert一樣,喜歡口味重的咖啡。”
Rita邊說邊下意識地用小湯匙攪了攪面前的咖啡杯,秦南注意到碟子里的方糖還在,奶罐也是滿的,在她的印象里喝素咖啡的人多半偏執,秦南皺了皺眉。
“他就喜歡口味重的咖啡,剛開始我也不習慣,現在好像離不了了。”Rita放下湯匙,直起身來,注視著秦南。
“請問找我有什么事嗎?”被她看,秦南不得不開口,禮貌但很冷淡。
“Humbert是我的,你最好離開他。”Rita切入了正題,聲音平靜但暗藏殺機。
秦南不自覺地咧開嘴笑了笑,Rita的眉毛豎了起來:“你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嗎?”
“既然是你的,我離不離開有什么分別?管好你自己的東西就好了,干嗎找我?”秦南收回了笑容,對面那個女人的說話方式讓她很反感,所以也忍不住針鋒相對起來。
Rita再一次直視秦南,好像之前低估了她,一直把她當還沒畢業的學生看,曉川第一次帶著她出現在慶典上的時候,Rita雖然不快,但是還真沒把秦南放在眼里,在Rita看來,秦南就是個還未開化的小女生,對她根本構不成威脅,之后曉川對她逐漸疏遠,她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以前曉川聚會應酬都帶著Rita,現在都改成了秦南,Rita因為和曉川的朋友們都很熟,所以很自然地就打聽到了秦南的情況和聯系方式。
在曉川對她已經軟硬都不吃的情況下,她只有找秦南了,盡管她也知道這不見得有用,并且冒著被曉川開除的危險,但她是真的很愛曉川,能嫁給他一直是她的夢想,并且她也堅信會實現,誰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壞了她的好事。
沉默,在Rita明白秦南絕對不是一個好對付的角色后,她終于沮喪起來。
“你愛他嗎?你有我那么愛他嗎?你知不知道我對他有多愛?”Rita的聲音帶著哭腔,在秦南聽來有些歇斯底里,秦南厭惡地別過頭,有點替Rita感到丟臉。
“我求求你,你把他還給我好不好?”不可一世的Rita竟然在秦南面前用了“求”這個字眼,秦南心里很不舒服,也許是她在來之前沒做過這樣的心里建設,她寧可Rita繼續用傲慢的態度對她,那樣她也許還好受一些。
“對不起,他也不屬于我,我想我幫不上你什么,告辭了,我去結賬。”秦南說完站起身準備離開,被Rita一把拉住了手臂,“如果你不愛他,就把他讓給我吧,沒有他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活下去。”
Rita在秦南耳邊低聲懇求道,秦南嘆了口氣,很不忍她這樣子。
“我也幫不了你什么,我只能向你保證,如果他不來找我,我絕不主動找他,可以嗎?”秦南說完看向自己手臂上Rita的手,示意她是否可以松開她。
“你能不能保證,即使他找你,你也不見他呢?”Rita看到有了希望眼里閃著光繼續要求到。秦南看了看她,堅定地說:“我不能。”說完強行抽出手臂徑自去吧臺結賬,快步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出了咖啡廳,忽然不想這么快回去,于是索性沿著馬路漫步,心里想著剛才發生的事。
對于曉川,只是好感而已,如果父母要求自己會嫁給他,至少和他在一起不會讓自己厭煩,但是她從沒想到這樣會傷害到無辜的人。
對于剛才Rita的表現,秦南很替她難過,也許她是真的愛那個人,也許她是真的很害怕失去,但是人的尊嚴就不重要了嗎?
她無法想象愛一個人要到何種程度竟會裸露出自己的靈魂給人看,并且還是那么高傲的人,竟然為了一個男人不惜低三下四地向她哀求,她長這么大也沒見過這種陣勢,雖然方才在Rita面前強裝鎮靜,但她心里也很亂,無緣無故地被卷進了另外兩人的關系,不管怎么說還是在無意中傷害到了別人,至少Rita是受傷了,看她那么愛曉川,但是,但是自己又怎么確定曉川不是愛她的呢?
偏這時電話響起,是曉川。
秦南站在路邊盯著那號碼不斷地在屏幕上跳動,《人狼戀》唱了快一半了,還在執拗地響,沒有絲毫要停下的跡象,嘆了一口氣,按下了接聽鍵。
“我現在沒在學校。”秦南回答,看了一眼周圍:“我也不知道在哪里,我想回家了,改天再見面好嗎?就這樣。”秦南還沒準備好如何面對曉川,決定還是暫時不見他,況且現在也沒那個心情。
方才為了拒絕曉川,說不回學校了,秦南沒有撒謊的習慣,想了想,揮手攔下了一輛的士,讓它開往秦宅的方向。
還好,趕上了晚飯的時間,秦北加班晚飯沒有回來吃,秦南突然回來讓老兩口很意外,卻也很高興。
因為下午的事,秦南沒吃下多少就回了自己的房間,覺得事情還真是剪不斷理還亂,要是能離開這是非之地就好了,最好能躲得遠遠的,但又能走到哪里去呢,想著想著,忽然想起了曉川和她說過的話,靈光一現。
去年跟風報了一個托福,沒想到成績還相當不錯,當時只是為了印證一下自己的英語水平,沒指望派上什么用場,聽說一些文科的專業不需要GRE成績,這么想著就去搜索學校,自己想報的專業還真有很多學校不需要GRE成績,看看條件,也沒有那么苛刻,秦南忽然覺得也許出去是一條路,至少可以安安心心的讀書,再說從學術上,學外國文學還是應該出去的,一直接觸西方的文化,早就心向往之了,況且自己還偷偷在很多學報上發表過關于外國文學的論文,于是有一個想法漸漸在心中明朗了起來。
一個晚上都用來查學校的信息,不知不覺發現時間很晚了,想要休息,才想起來秦北似乎還沒回來,看了看時間,聽到了樓梯上有人走動,不自覺地將心提到了嗓子眼,腳步聲越來越近,終于停到了門口。
秦南的心抽緊,門外好像沒了聲音,緊接著自己的門一下子被推開,秦北出現在了門口,秦南直直地看向他,看他一臉倦容,在推開門的一霎那眼里閃過了一抹好似驚喜的光,瞬息又恢復了平靜。
“我還以為你的燈被誰打開忘了關。”秦北在解釋自己的唐突,若秦南在,他是一定會先敲門的,畢竟是女孩子的房間。
秦南點了點頭:“今天見了個人就順便回家來了。”
“哦,那你休息吧。”秦北頓了頓,實在找不到話題。
“你也是,晚安。”秦南心里有點失望,好幾天沒見到他了,兩個人都不知道說什么。
“那個,我明早有個會,要早點過去準備,恐怕不能送你回學校……”秦北轉身要帶門出去之前想起來說道,秦南點了點頭:“沒關系。”關門,秦南長出了一口氣。
第二天早上秦南換好衣服下樓準備去學校的時候,在玄關被袁靜淑攔住。“南南啊,你能不能幫媽媽一個忙?”秦南忙點頭。
“你哥剛才打電話,說開會需要的東西落在家里了,想讓司機給送去,但是我已經約了你方姨做美容,時間都訂好了,又不順路,你看……”
“我去送沒關系的。”秦南忙說道,“那就好,在他的桌面上,說是一個叫什么盤的,你要不再打電話問問他。”袁靜淑不知道U盤是什么東西。秦南點了點頭。去秦氏,能見一面也好。
秦南鼓起勇氣給秦北打了一個電話,確認要送的東西,秦北接到秦南的電話有點詫異,但也沒說什么。
秦南去秦北房間的書桌上拿好了U盤,準備出門,猶豫了一下,特意回房間換了一套淑女連衣裙和絲絨小西裝的搭配外加一雙還沒上過腳的高跟淺口鞋,看著鏡子里有點陌生的自己,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秦南啊,秦南,我是越來越看不懂你了,你這是女為悅己者容嗎?
秦北辦公室的門虛掩著,秦南直接推門走了進去,沒看到秦北,卻意外地看到了鄭芳,她正在整理秦北的書柜,看到秦南,顯然她也有點意外。
“姐,好久不見,最近好吧。”秦南先打招呼,正想著這幾天給她打電話問問過得怎么樣呢,不想竟然在這樣子的情況下相遇了,不過秦南還是很高興。
鄭芳笑了笑:“我很好,你也好吧。”然后是短暫的靜默,姐妹倆都不知道說什么。
“那個,我找秦總,也許是走錯了。”畢竟秦南對這個大樓的結構不那么熟悉,還真的是以為走錯了門。
“沒錯,這就是秦總的辦公室。”鄭芳平靜地說。
“那,你……”秦南明明看到鄭芳在整理書柜,就像在自己的地盤一樣。
“哦,我被秦總提拔為他的特別助理,他沒和你說過嗎?”鄭芳反問道,那語氣在秦南聽來有種優越感。
“這樣子,那恭喜你,他現在哪里呢?”秦南忽然非常想離開這里,在任何人聽來,這都不像是親姐妹之間的對話,盡管,兩個人有著一模一樣的面孔。鄭芳變了很多,眼神不再像原來那么生澀憂傷,而是多了抹神采,整齊的職業裝,齊耳的短發,嫣然一幅標準的職場麗人形象,秦南承認她有點嫉妒她了,就沖她有機會在這里為秦北整理書柜。
“他在開會,你是來送東西的吧,交給我吧,我給他送進去,就等這個了呢。”鄭芳說著走向秦南,接過秦南非常不情愿地遞過來的U盤,轉身出了辦公室,“噠噠”的高跟鞋敲打地面的聲音馬上在走廊上響了起來。
秦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鄭芳什么都沒說,秦南還想要和她多說兩句話也沒得機會,就這么走了吧,又有點不甘心,畢竟連秦北的面都沒見到,這么猶豫著,方才的高跟鞋聲再次響起,鄭芳又折了回來。
“秦總讓你等他開會結束,你就在這里等吧,我還有事,就不陪你了。”說完又離開,秦南皺皺眉,鄭芳連一句多余的話都不舍的和她多說,心里有點難受。
既然秦北讓她等,就等好了,反正去學校也是看書,不如看看這里有什么書好了。
將自己的包放在沙發上,走到方才鄭芳整理過的書柜前,這里的書籍明顯和秦北家里書柜中的不同,和文學相關的書籍一本也找不到了,有的都是管理學的專業書籍,商業成功人士的傳記,以及最近暢銷的一些經濟類圖書,秦南興趣缺缺,轉而將目光移到寬大的辦公桌上,一臺小巧的筆記本電腦的旁邊并排放著一個液晶顯示器,顯然兩臺電腦都開著,桌面經鄭芳整理過,井井有條,和秦北家里的書桌對比過就知道。
一些文件被整齊地碼好分類放在不同的文件夾里等待秦北批示,秦南一眼瀏覽過去看到了一本厚厚的硬皮精裝書放在桌角,眼前一亮,捧過來看,是法語版的《追憶似水年華》,因為自學過一段時間法語,所以還不至于當天書看,其實以她的法語水平看這本書很吃力,但因為對中文版很熟悉,結合記憶中的情節能勉強看個大概,再加上又是第一次看見原版的法語書,不自覺地就坐在了秦北辦公桌后面的寬大靠背椅上啃了起來,忘記了時間。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傳來,以秦北為首的幾個人邊說話邊走進了辦公室,秦北今天穿了一套藏青色的西裝,看起來很沉穩,后面跟著的是公司的幾個高管,顯然他們還在討論方才會上的議題,秦南慌忙從秦北的座椅上站了起來,懷里抱著那本《追憶似水年華》。
大家看到秦南,一下子停止了討論。
“這個應該不是鄭芳吧?”戰略規劃中心的總監喬淺率先開了口,他目前是秦北得力的左膀右臂,秦北掃了秦南一眼,“嗯”了一聲,“你們接著說你們的想法。”邊說邊坐到了皮質沙發上,拿起茶幾上的煙盒抽出一支煙點燃。
“算了吧,你有客人,找個時間再向你匯報吧。”喬淺看了看站在那局促不安的秦南,從秦北的煙盒里拿出支煙揮了揮,邊說邊往外走,其他人也很識趣地撤離了秦北的辦公室,偌大的辦公室,一時間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今天謝謝你。”秦北吐了一口煙圈,啞著嗓子輕輕地說,卻并沒有看秦南。
“沒關系,我可以走了嗎?”等了這么久,他回來連理都不理,秦南心里有點悶,早這道這樣,自己還不如早點離開。
“走吧,請你吃午飯,再送你回學校。”秦北看了看表,將剩下的半截煙在煙灰缸中捻滅,站起身走向辦公桌去取車鑰匙,見秦南戀戀不舍地放下手中一直抱著的書,還不忘回頭看一眼。
“你知道這是什么書?”秦北不知道秦南懂得點法語,秦南點了點頭,秦北二話沒說將那本書拿起來塞給秦南,“走吧。”
邊說邊邁開大步往外走,秦南拿包跟上,還沒等出辦公室的門,鄭芳迎面走了進來,手里抱著一個文件夾。
“秦總要出去?”鄭芳看了一眼秦南,恭敬地對秦北說。
“嗯,放我辦公桌上就行了。”秦北絲毫沒有停下腳步。“姐,我先走了。”秦南主動和鄭芳道別。鄭芳冷冷地“嗯”了一聲,沒有表情,秦南心里很涼。
秦北將秦南帶到了一家環境很優雅的法式餐廳,離午餐時間還有一小段距離,餐廳里沒什么人,店里放著很舒緩的輕音樂,兩個人找了靠窗的位子坐下,是很長的沙發,春天的陽光照進來,秦南瞇起了眼。
“我很喜歡這里,這樣看上午等了你幾個小時還滿值得。”這是秦北第一次帶秦南出來吃飯,秦南有點小意外,但至少不那么賭氣了。
“是嗎,我也很喜歡這里。”秦北說完揮手示意服務生,為兩個人點了完全一樣的套餐,并沒有征求秦南的意見,秦南也樂得讓他做主,因為她還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秦北這并不是獨斷專行,而是體貼的表現。
“謝謝你,我姐姐的事。”秦南發自內心。
“哦,沒什么,她自己很努力,能力也不錯,這也是老爺子的意思。”秦北擺弄著手里的Zippo,目不斜視。沉默。
“你懂法文?”秦北想起了方才那本書,不禁好奇。
“哦,學過一點,勉強能看。”秦南笑了笑,她自己的水平自己知道。不過語言這東西其實也沒有什么玄妙。
秦北點了點頭,他了解秦南,她這樣說水平應該還不錯,這個小丫頭很踏實,這也是自己答應收她當學生的主要原因。
兩個人又找不到了話題,就在要冷場的時候,前菜上來了,很是時候。
這里的雞肉做得很有名,肉嫩又多汁,兩個人默默地吃,都不太說話,秦南想,他也許會經常帶曉晴來這里吧,不過自己已經很滿足,就這么的一起坐坐,哪怕不說話也好。
去學校的路上,秦南突然打破了沉默:“哥,你想說什么就說吧。”吃飯時秦北的幾次欲言又止,秦南還是能感覺得出來,她怕他說出什么來,但又希望他說出點什么,至少要好過現在這么路人甲乙丙丁的。
秦北沒出聲,但卻突然加快了車的速度,顯然他心里也在掙扎。
學校到了,秦南告別要下車。
“那個,那天晚上不管我說過什么你不要當真。”秦北沒頭沒腦地來了這么一句。
“嗯?”秦南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接著馬上聯想到他訂婚醉酒的那個晚上,應該就是那個了,接著腦子里出現了亨伯特和他說過的話“男人醉后說的話80%都是故意的,如果他們醒了之后號稱不記得說過的話,千萬別信”,這就是了,秦北這算是在印證亨伯特說的話吧,看來他完全知道他說過什么,不然為什么會這么難以啟齒地想否認?
他請吃飯并送自己回學校,讓自己等了他一上午,就為了想否認他那天酒后說過的希望她別離開的話,秦南忽然感覺被愚弄了,咬著牙點了點頭,說了一句“放心吧”,推門下車。
掙扎了一下午,終于下了決心將準備好的申請發了出去,雖然沒抱太大希望,但至少,是一條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