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一聲壓抑的悶哼響起，萬小山從昏迷中悠悠轉醒，只覺得全身骨頭像是散了架般酸疼難忍。

“我這是……？”

他晃了晃仍有些混沌的腦袋，昏迷前的記憶碎片驟然涌入——吳德猙獰的面孔、化靈散的異香……他猛地一個激靈，掙扎著坐起身，目光急急掃向不遠處。

吳德那具冰冷的尸體靜靜地躺在地上，他這才長長吁出一口濁氣，懸著的心稍稍放下。

隨即，他立刻屏息凝神，仔細內視己身。

一番探查后，萬小山的心沉到了谷底。

丹田空空如也，經脈中再無一絲靈力流轉，周身感覺滯澀沉重，竟與凡人無異。

一股巨大的失落和寒意瞬間籠罩了他。

他強打起精神，步履蹣跚地走到吳德的尸體旁。

先將跌落在地的金色小劍和吳德使用的那張符箓收起，又摸索著解下了吳德腰間的儲物袋。

如今靈力盡失，這儲物袋形同凡物，連打開都做不到，只能暫且揣入懷中。

他費力地背起吳德的尸身，尋到一處陡峭的懸崖，將其拋了下去。

做完這一切，他迫不及待地從懷中摸出那個神秘的，紫金葫蘆，拔開塞子，仰頭狠狠灌了一大口蘊含精純靈氣的液體。

一股清涼溫潤的氣息順著喉嚨滑下，緩緩散入四肢百骸。

“萬幸，萬幸！還好這葫蘆無法收入儲物袋，尚能恢復修為……”他暗自慶幸。

化靈散雖霸道，能化去修士一身修為靈力，但其藥力終究只能生效一次。

待藥效自行散去，修士便可重新吐納天地靈氣，緩慢恢復。

事不宜遲，萬小山立刻盤膝坐下。一邊大口吞咽著葫蘆中的靈液，汲取其中澎湃的靈氣。

一邊運轉殘存的本能功法，全力催動這股新生的靈力，如同細密的網篩，一點點將深入骨髓的化靈散藥力逼出體外。

時光荏苒，三日已過。

當最后一縷化靈散的陰冷氣息被徹底排出體外，萬小山緩緩睜開眼，眸中閃過一絲疲憊后的清明。

他沉思片刻，決定先前往天水城。

一來那里是凡人聚集的大城，便于暫時棲身；二來他打算重操舊業——用葫蘆靈液胡亂煉制些“丹藥”，在凡俗間換取些金銀，再轉化為靈液，支撐自己恢復修為。

打定主意，他起身尋回官道，朝著天水城方向走去。

“駕！駕——！”

急促的吆喝聲伴隨著馬蹄聲由遠及近，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風馳電掣般沖來，眼看就要撞上行走在路邊的萬小山。

千鈞一發之際，萬小山雖修為盡失，但修仙者淬煉過的體魄和反應猶在。

他腰身猛地一擰，一個漂亮的鯉魚打挺，險之又險地擦著車轅避了過去。

駕車的是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正奮力揮鞭抽打駿馬，待瞥見路邊的萬小山時，收勢已是不及，馬車呼嘯著掠過。

老者驚出一身冷汗，急忙勒緊韁繩，車身猛地一顛。

車廂內隨即傳出一個女子清越動聽的聲音，帶著一絲關切：“劉老，怎么了？”

“二小姐恕罪！老奴一時心急趕路，差點……差點撞著人了！”

老者語氣滿是愧疚，目光望向路旁驚魂甫定的萬小山。

一只素手掀開了車簾，露出一張姣好清麗的年輕臉龐。

女子目光落在萬小山身上，見他安然無恙，臉上浮現歉意，柔聲道：“這位公子，實在對不住。劉老心急趕路，驚擾了公子，可有受傷？”

萬小山定了定神，笑著擺擺手：“無妨，虛驚一場。”

老者看著萬小山敏捷的身手，由衷贊道：“公子好俊的身手！方才那一下，老朽還以為避不開了。”

“些許微末功夫，早年學過一點強身健體罷了。”萬小山謙遜道。

女子見這少年公子舉止從容，談吐風趣，不由心生好感，又問道：“公子這是要往何處去？怎獨自一人行路？”

“在下正欲前往天水城。江湖飄零，向來獨來獨往。”萬小山答道。

女子略一沉吟，再次開口邀請道：“巧了，我們也是去天水城。公子若不嫌棄，不妨上車同行一程，也省些腳力。”

“如此，多謝姑娘美意！”萬小山拱手道謝。

他登上馬車，與那劉姓老者并坐于車轅。

一路上，老者與萬小山攀談起來，言語間頗為投契。

車廂內的女子也不時插言，三人說說笑笑，倒也驅散了趕路的沉悶。

萬小山漸漸了解到，這位女子是天水城中一戶頗有名望的富商之女，排行第二，人稱“二小姐”。

劉老則是府中多年的老仆，忠心耿耿，幾乎是看著二小姐長大的，情同父女。

“吁——！小姐，我們到天水城了！”劉老勒住馬匹，高聲稟報。

萬小山聞言，起身下車，向著車廂和老者鄭重施禮道別：“多謝二位載我一程，就此別過。”說罷，轉身匯入熙攘的人流。

女子透過車窗縫隙，望著那少年挺拔而略顯落寞的背影融入市井，心中竟泛起一絲微瀾：“不知……日后可還有緣再見？”

萬小山在天水城繁華的街道上略作盤桓，便尋了一家看起來干凈整潔的酒樓住下。

吩咐小二無事勿擾后，便緊閉房門，盤膝坐于榻上，開始全力運轉功法，吸收煉化葫蘆中的靈液。

一日，兩日……直到第八日，隨著體內一聲微不可察的輕響，丹田氣海終于重新凝聚起一股微弱卻真實的氣旋——練氣二層！

“唉……”他摩挲著明顯輕了許多的葫蘆，眉頭微蹙，“這靈液所剩不多，頂多只能支撐我恢復到練氣五層左右。

“不過眼下實力太過低微，待恢復到五層，便立刻啟程返回黃楓谷方為上策。”

日升月落，光陰流轉。

萬小山用稀釋的靈液煉制些徒具其形的“丹藥”，在凡俗藥鋪換取大量金銀，再將金子投入葫蘆轉化為新的靈液，一面則晝夜不息地打坐修煉。

終于，在兩個月后的某個深夜，他體內靈力澎湃，成功恢復到練氣五層之境！

“血色試煉之期，只剩兩年了……”

萬小山感受著體內流淌的靈力，心中盤算。

“當務之急是盡快恢復全部修為，好服用筑基丹沖擊筑基期！即便……即便沖擊失敗，只要在試煉開啟前恢復實力，我便能進入那血色禁地！只要能活著出來，就還能再得一枚筑基丹！”

這是他目前能想到，獲取第二枚筑基丹最現實的途徑。

身為小家族子弟，族中資源有限，即便是越國七派中赫赫有名的陳家，也拿不出多余的筑基丹給族中子弟，否則陳巧倩當年又何須親身犯險進入那九死一生的禁地？

打定主意，萬小山不再耽擱。次日清晨，他便結賬離開酒樓，出了天水城。

在城外僻靜處，他環顧四周，確認無人窺視，便從儲物袋中取出一片葉子狀法器，掐訣念咒。

葉片迎風見長，穩穩托起他的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朝著黃楓谷的方向疾馳而去。

剛飛出不過數十里，下方一片郁郁蔥蔥的山林間，一個倒在草叢中的人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定睛一看，那身影竟有幾分熟悉。

萬小山心中一動，急忙調轉方向，駕馭著葉子法器俯沖而下。

“劉老？劉老！”萬小山收起法器，快步上前。

只見老者渾身浴血，衣衫破碎，多處傷口深可見骨，已是氣若游絲，昏迷不醒。

他連忙蹲下身，探入一絲精純的靈力為其護住心脈。

在靈力的滋養下，老者艱難地睜開渾濁的雙眼。

看清來人竟是萬小山，他眼中猛地爆發出強烈的求生和懇求之光，枯瘦的手死死抓住萬小山的衣袖，聲音嘶啞凄厲：“公子！求您……救救二小姐！她……她被狼牙山的山賊擄走了啊！”

話未說完，又是一口鮮血涌出。

萬小山臉色驟變，沉聲道：“劉老莫急，你撐住！先把事情經過詳細告訴我！”

“今日……今日我駕車送二小姐出城辦事……行至這狼牙山附近……突遇一伙強人攔路……他們人多勢眾，兇悍異常……我拼命抵擋……奈何寡不敵眾……被他們打傷……眼睜睜看著……看著他們把二小姐搶走了……公子……求您……”老者斷斷續續地說著，眼中滿是絕望的淚水。

萬小山迅速理清頭緒，目光銳利地掃向老者所指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