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帶著小激動和巨大的期盼回到家中，已經在聲樂老師那學了好幾節課，她說我的聲音條件很好，聲音和音區要是上了大學，大學的老師肯定很喜歡，現在就差鋼琴那一類了，因為有一大段時間斷掉了，沒有練，現在居然連看譜子都成問題。
楚雨寒帶著陳凌然來到一個很偏僻的地方，那里是真的很安靜，雖然有幾個人家養了好幾條狗，但是他們卻都很安靜，一個個倒在一塊，黑色大珍珠似的眼睛一睜一閉的，可愛極了。
楚雨寒去停車位的叫陳凌然自己先去，陳凌然在亮光照明下走上樓，樓梯很寬很長，走了好一會兒才到樓上，敲敲門后，推開門，門里的房間中的一個座椅上坐著一個女人。看起來三四十歲的模樣，她的臉上抹著粉化著妝。
“你好！請坐，你是陳凌然嗎？你媽呢？”
陳凌然隨意的找了個距離他較近的椅子坐下，房間里椅子比較少，看得出來這就是平時鋼琴藝術生訓練的地方吧應該。
“嗯，她去停車了。”
其實陳凌然本不想承認楚雨寒不是她媽媽，但是他克制住了。
“喏，先彈一首曲子聽聽。”
女人翹著二郎腿說著話，目光卻一直都在手機屏幕上。
“彈什么？”
“隨便彈彈你平時練的曲子。”
“我，我已經好久沒有碰鋼琴了。”
陳凌然充滿愧疚的說了出來，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頭。
“啊？你媽媽朋友和我說你有在彈的。”
“偶爾摸一摸吧，老菜了。”
女人把手機屏幕關掉，一本正經的看向陳凌然，看得出來陳凌然努力憋著什么，只是他的臉怎么也憋不紅。
“試一下吧。”
“哦。”
終于答應了下來，陳凌然走到鋼琴前，盡管已經知道結果了，但他的內心依舊緊張無比。
陳凌然演奏了《亡靈序曲》中的一小段，覺得很傻，女人叫他停下。
“等等，你確定你以前有彈過？”
“有啊......”
“你彈的是流行歌曲吧。”
“對啊，這首是我自學的，那種經典的我都忘了該怎么彈了。”
陳凌然強忍住尷尬，他知道已經失敗了，他知道會失望的。
“這怎么辦，就三個月了，別人都是提早一兩年就開始停課開始練。”
“你這差不多等于零基礎嘛。”
女人說的每一句話，都化作長矛，一次次貫穿他的心，他的頭皮開始發麻，整個人仿佛都燒了起來。
“嗯。”
“等你媽上來再說吧。”
一會兒時間，淡紫色長發的楚雨寒背著單肩包出現在門口，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可能是因為文職人員吧，沒怎么運動。
“老師，怎么樣？”
她向女人問道，微微笑了一下。
“怎么說呢？你這孩子等于零基礎，就三個月了，別人家的孩子老早就開始練了，想要和他們比，幾乎不可能。”
“這個我知道。”
楚雨寒的神情變得正經起來。
“不是說這個孩子不好，我看他挺好的，可就是時間太晚了，來不及了。”
“嗯。”
“你現在成績怎么樣？”
“不好。”
陳凌然先一步楚雨寒說了出來，他已經夠失望了。
“我這上課雖然貴，但是和那些城市里的比，真的是很便宜，你執意要的話，我也會竭盡全力去幫你的，到時候還得靠你自己發揮了，有沒有成績很難說。”
女人說著，場面陷入一片寂靜。
“凌然，你。”
“我。”
“我......我還是......不了。”
陳凌然不去直視楚雨寒粉紫色的眼眸，因為他的淚水已經充盈了他的眼眶，他真的快哭了出來，心里的東西全空，什么也沒有了。
楚雨寒沒有說話。
“其實呢，如果要真的在這上課，還不如把錢花到學習上，拿去補習，成績肯定能上來的。”
“嗯。”
楚雨寒對女人想法做出肯定，她不停地一次又一次回頭地看向他，他那空掉的心已經碎成了渣，什么也不剩下。
“凌然，如果真的很熱愛音樂的話，你是可以決定下來的，你不是只有藝考這條路可以走的，以后在生活上可以有空學一學玩一玩的，藝考那條路其實也很難走，如果要走那條路，將意味著一輩子要和音樂一起走。”
“我......我不去了......真的......”
陳凌然繃不住了，他背過身用手去抹眼淚，奈何眼淚太多，兩只手根本不夠抹，眼淚光明正大的溜到下頜滴下去。
“凌然，沒事的，如果你想的話，可以畢業后再來我這里學，我可以慢慢教你的。”
陳凌然終于擦完了眼淚，他使勁的平靜住自己的情緒。
“我給你看一下我兒子彈鋼琴的視頻，他那樣子才考了八十六分（總分一百分，其實能夠考到八十分已經超級優秀了）。”
接著女人拿出手機放了一段視頻，視頻中的男生彈鋼琴的樣子似乎走火入魔，整個人隨著手的跳動而抖動，有點鬼畜，但確實厲害到了一種程度。
“哇，好厲害，我應該做不到。”
陳凌然自嘲了一下，以他的實力，確實根本做不到。
“凌然，你決定了？”
“我......不去了。”
陳凌然咬著牙，心中帶火星的什么東西熄滅了，變成了灰燼。
和女人告別之后，楚雨寒帶著陳凌然往回家開，路上兩個人并沒有說話，陳凌然瘋狂的抹眼淚，眼淚根本止不住。
我知道家里沒有錢供我藝考，我知道這事已經太晚了，我知道我的成績努力點是可以上來的。
可是我里頭什么也沒有了，一點希望的光芒都不再擁有，我壓根不配，我才不想趕成績呢，煩死了，選科都不是自己想要的，我什么也不配，什么也配不上，還不如當個廢物，這樣就沒有人會理我了，我也不想再有人理我，我又沒什么用，活著也只是個累贅......
陳凌然不停地自暴自棄，反正都破罐子破摔了，憑什么我什么都不配擁有，憑我那作為慫包的命，憑我那甘愿自卑墮落的心，憑我那奇怪又矛盾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