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這部電影能上電視嗎？”
“上不了。”
“上不了？”大姐很是疑惑：“那在哪兒看？電影院嗎？俺們這地方沒有電影院啊，得去城里看。”
寧郝苦笑道：“電影院……也上不了。”
“啊？那你們費這勁拍這個干啥？俺覺著你們拍的挺好的，俺念的那段臺詞不是也還行嗎？”
寧郝有些沉默，吳金在一旁說道：“影院上不了，不還有錄像帶嗎？到時候給你們寄一份。”
“那感情好！”大姐點了點頭，開開心心的繼續吃起來前面的雞腿。
寧郝之前有些開心的臉突然落寞下來，吳金嘆了一口氣，用胳膊肘推了推他：“這殺青宴呢，開心點。”
寧郝點了點頭，強顏歡笑的說道：“大家接著吃，我吃飽了。”說完，拿了桌上的一個打火機，走了出去。
李曉等人吃完以后，吳金結了帳，一行人走了出去，那幾個大姐都開開心心的更他們說了聲再見，準備回去，韓大海和徐進對視了一眼，對著吳金偷偷說了幾句話，也準備開溜。
李曉看他們那樣，有些無語，這兩貨本來就是憋不住的主，剛拍完就急不可耐的要去潛女演員了，其心可誅啊。
他看了看，沒發現寧郝，對著吳金問道：“耗子呢？他不會也要去體驗體驗吧。”
吳金搖了搖頭：“不知道，估計心情不太好。”
“他有啥心情不好的啊，這拍完不是挺順利的嗎？出啥問題了？”
“沒，估計去哪里抽煙去了，我們去看看。”
另一邊，韓大海和徐進跟著姑娘們準備開開葷，韓大海剛掏出一根煙，摸了摸身子說道：“老子打火機呢？”
“你問我？”徐進瞥了他一眼：“昨天就是你丫把我的順走的，這還沒到兩天呢，你就給老子弄丟了。”
“淦！估計是落飯店里了。”他懊惱的說道，把掏出來的那根煙放鼻子下聞了聞，然后夾在了耳朵上。
李曉和吳金繞到飯店后門，發現寧郝正一個人蹲在地上抽著煙。
“怎么了這是，改開心的時候怎么郁悶起來了？”
寧郝悶聲說道：“沒事兒。”
“說說吧。”李曉蹲在他身邊，把煙從他嘴里拿出來扔掉：“抽煙對身體不好。”
“那特么也是我抽啊。”寧郝有些生氣的說道。
李曉慫了慫肩：“你抽煙不久等于我抽嘛，二手煙對身體更不好。”
“有什么不開心的，說出來讓哥幾個開心開心？”
“沒啥，就是有點郁悶。”
“怎么了，電影出啥問題了？”吳金緊張的問道。
由不得他不緊張，吳金可是往里掏了不少錢，甚至這個月的一些戲約都給推了，雖然他沒指望掙錢，可好歹把電影給拍出來啊。
寧郝抬頭，臉色悲哀的說道：“你說，為什么咱們這拍個電影就那么難呢？”
“怎么了這是？怎么突然說起這個來了？”李曉有些詫異的問道。
“就是有些郁悶，我現在拍完以后突然就感覺沒有方向。”寧郝垂著頭，從口袋里又抽出一根煙點上，一旁的吳金也拿了一根。
寧郝吸了一口煙，又吐了出來，白色的煙霧飄渺，擋住了他上方的路燈下忽明忽暗的臉龐。
“我就是突然感覺有些泄氣啊，我們這么費勁干什么，金哥在廟里折磨了自己一周，曉兒和我也是滿縣城跑來跑去，拍是拍完了，我們這是拍給誰看啊。”
他又抽了一根煙，眼眶顯得有些發紅：“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這電影拍的其實已經很好了，但是越是這樣，我就越難受，我們拍電影是為了什么啊，到頭來只是感動我們自己嗎？”
李曉和吳金都有些沉默，李曉突然想起了上一世的寧郝。
在瘋狂兩部曲之后，寧郝可以說是拍出來自己最好的一部電影：《無人區》，但是也許是時運不濟，這部電影被直接切掉了，沒有任何緩和的余地。
他感覺，那時的寧郝和現在的寧郝也許很像，也許又不太一樣，但是無論如何，他們都對自己的路感到了迷茫。
“怕個屁！”李曉揮了揮眼前飄過來的煙霧：“你混這么久連送國外就參加獎項都做不到？”
“哪有那么容易啊，又不是說送就送，人家賈科長那都是國外的公司投資讓他拍的，咱有沒有，人家憑什么幫我們運作啊。”
吳金突然說道：“其實我們可以在香江掛個名，直接送過去參展。”
“那也不容易吧。”寧郝稍微有些猶豫：“而且萬一被舉報了怎么辦？”
“呵呵。”李曉嗤笑道：“你丫拍都拍了，咋還害怕了，被舉報了就被舉報了，沒啥大不了的，哥哥養你。”
“去你的！”寧郝站起來把煙頭一甩：“就怕到時候爸爸我功成名就，你丫跟著我后面吃土。”
他看著吳金說道：“金哥，回去，我可能會多花點錢把后期做好一點，到時候就拜托了。”
“沒事兒！”吳金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他剛剛是直接坐在地上的磚頭上的，他說道：“說不定我也能拿個影帝呢。”
“哈哈哈哈！”
三人突然又開心起來，李曉看著寧郝嘲笑道：“你丫還真是喜歡哭哭啼啼的一點小事兒就要死要活的。”
“你懂個屁！”寧郝氣急敗壞地吼道，只是臉色由于天色太黑而看不清楚，“老子這是藝術家特有的敏感你懂嗎？”
然后就是什么大導演喜歡哭不算哭，這叫有一顆敏感的心，什么這種多愁善感也是一種藝術之類的話，惹得兩人都笑了起來。
吳金開玩笑道：“你們這還是太年輕，一點小事就容易激動。”
寧郝沒有說話，而李曉確實笑了出來：“金哥你也就比他大三歲啊，著耗子這么多年還真活到狗身上去了啊。”
寧郝臉色憋的通紅，為什么能看清了呢？因為幾人恰好走到燈下了。寧郝對著李曉說道：“你不會說話的話可以閉嘴！”
“成，我們的年輕大導演生氣了，不說了不說了小心觸碰到他敏感的心，哦不對，是藝術嗅覺。”
“你丫在不閉嘴我就把你拍的鏡頭全刪掉。”
“金哥你看看這導演，為了一己之力要破壞電影質量啊。”
“我無條件同意寧郝導演的做法，曉兒啊，我知道你挺能打，但是這個嘴吧，還是別張了，我怕萬一遇到個暴脾氣的，拿刀捅死你就不好了。”
“金哥你也……嘿嘿嘿，郝哥我錯了我錯了，我的嘴是真賤啊。”
………………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寧郝，你當初欺我無力，如今我要你好看！”
李曉看著眼前的寧郝搔首弄姿的樣子，說道：“叫我一聲爸爸，不然，這電影你別想拍出來。”
正當寧郝要喊出那兩個字的時候，李曉卻突然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寧郝那一張粗獷的臉，李曉看著這張臉氣急敗壞：“逆子！”
“你在說啥？”寧郝一臉無語的看著李曉：“再不起來我們就趕不上了，快點！”
李曉眨巴了一下眼睛，發現自己已經醒過來了，麻溜的起來穿上衣服，跑過去洗漱。
“其他人呢？”
“都走了，金哥和我們一塊兒，那兩個還要在這邊待幾天。”
“啥？”李曉吐出了嘴里的牙膏沫子，疑惑道：“這一個月還沒玩夠？”
“不是。”寧郝的臉色有些復雜，一份無奈帶著幾分無語和好笑：“他們兩昨天去嫖娼，被警察抓了，估計要好好體會一下了。”
李曉有些震驚，他摸了摸自己的頭，雖然觸感實實在在的告訴了他你摸到了，但他還是有些摸不著頭腦。
他小心翼翼的問道：“郝哥，以前是我不對，我在這兒給您說一聲對不起了。”
寧郝有些疑惑：“你這是什么意思？”
“我是真沒想到你還是個大預言家啊。”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你不懂？”
寧郝搖了搖頭。
李曉說道：“到目前為止，這部電影拍的絕大多數事都給我們幾個遇上了，你說這不是你做法了誰信？”
“你這也太牽強了。”寧郝撇嘴道：“這誰知道他們能被抓啊，都是巧合。”
李曉狐疑道：“你確定接下來我們不會被丟錢？”
“為啥會丟錢？”
“和尚不也丟了嗎？”
“你這都是迷信，你自己不是說要相信科學嗎？”
李曉搖了搖頭說道：“我以前是相信科學，但是現在不得不信你了，你敢保證我們不會丟錢？”
“肯定不會！”寧郝堅定的搖了搖頭：“要是我們在丟了錢，那我就把我手上這個摩托羅拉送給你！”
“好你說的，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兩人剛拍了拍手，就聽到吳金從外頭走進來：“當當當當！”
“？”
看到李曉和寧郝一臉迷惑的表情，吳金笑著說道：“這不想著大家都要走了，我就想著吃好點的，出去專門買了早餐。”
他一臉正色道：“還不快謝謝金哥？”
李曉看著吳金突然逗比起來也是有些無語，孩子這幾天屬實是有些憋壞了。
寧郝看著眼前香噴噴的早餐，決定當爸爸的暫時不跟孩子一般見識，伸手就準備拿。
吳金立馬擋住了寧郝罪惡的手，惡狠狠的說道：“快謝謝金哥，不然不給吃！”
李曉嘆了口氣，覺得吳金還是太單純，說不定寧郝這會兒已經把你當兒子了呢，想的說不定就是兒子給爸爸買早餐是應該的。
他想也不想，直接繞過了吳金拿了個肉包子吃了起來。
“淦！”吳金有些沮喪：“就當喂狗了。”
寧郝笑著說道：“所以肉包子打狗這典故就是這樣來的？”
李曉看著寧郝賤兮兮的模樣，忍住了給他一拳的沖動，重新把話題扳了回來：“今天都注意點，別被人搶了或偷了。”
“怎么了？”吳金有些疑惑，李曉將剛剛鶴寧郝說的給他重復了一遍，嚴肅的說道：“我們一定要小心寧郝做法。”
“不至于。”吳金說著，收還是老老實實的摸了摸口袋。
……
他把手拿了出來，又伸進去摸了摸。
寧郝看到吳金欲言又止，問道：“怎么了？看我干嘛？”
“耗子，不對，寧大師。”吳金起來對著寧郝鞠躬：“希望您能保佑我們這電影大獲成功吧。”
“想屁吃呢。”寧郝說道：“就這幾萬塊的電影還想大獲成功？”
吳金立馬慌了起來，李曉也感覺不對就聽到寧郝繼續說道：“我覺得大獲成功不至于，但是小獲成功還是可以的。”
吳金頓時松了口氣，李曉看吳金這樣，問道：“你這是怎么了，下一部劇叫變臉？”
吳金搖了搖頭，默默的掏出了空空如也的褲子口袋：“今天早上買完早餐后，我的錢，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