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車已經離自己很遠了，徐振華道別的手仍僵在胸前，過了很久才愿意放下。

長長地呼了一口氣，他掏出懷中的手機，給兒子發了信息：就訂明天的飛機吧。

而正往周建國家方向行駛的車里，徐曉蕾雙手姆指來回地摸著懷中的包，又一次感受到一種責任的沉甸甸。

“叔，這個很貴重，您確定真的要送給周大爺？”

“貴重？是的，貴重。但只有在真正懂得珍惜的人手里，這個紀念章才是真的貴重！”

聽著徐振華回答時，她發現他凝視著紅色紀念章的雙眼里滿是不舍。

所以，他才沒有辦法親自把東西交到周大爺手里，并且另外叫了一位司機幫忙送他們。

從徐振華手上接過紅色絨袋子開始，徐曉蕾的狀態就有些不對勁兒了，眉頭緊皺，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王小川仿佛已經能從她沒有向上彎的眼角看到了她口罩下正緊抿著的有些撅起來的雙唇。想要說些話打破車內的沉默，但欲張開的口卻好像被心底的一個不能名狀的力量捂著，話到喉間卻仍不能說出來。

根據徐振華給的定位，他們很快到達了周建國家門口。

王小川推開車門先下了車，把著車門，耐心地等待心緒不寧的徐曉蕾從車里下來，才關上。

僅兩三步就到小院門口，徐曉蕾準備敲門的手抬起來，卻停在空中，又放下了。

“王小川，周大爺看到這紀念章，真的會相信就是他的章嗎？而徐叔叔……你說他會不會后悔？你剛才沒看到他那依依不舍的眼神，這可是他父親留給他最珍貴的物品！”

“徐……師傅不是說了，這個章要在懂得珍惜的人手里才真的貴重嗎？”不想再等徐曉蕾猶豫了，王小川抬手就敲門。

很快，謝春花應聲而來。

很快，經一番解釋后，局面竟僵持了起來。

紅色絨布袋，在徐曉蕾和謝春花的手里推來推去好幾個回合，也沒個定數。

“真的，姑娘，這東西不但對于小徐的父親來說意義非凡，對于小徐來說更是不可替代的。”

“可徐叔叔說一定要交周大爺手里，他不想周大爺堅持信念一輩子卻最后落下遺憾！”

“你看你周大爺那腦子糊涂得連自己都不記得了，上哪兒東西就丟到哪兒，這紀念章太珍貴了，若被他丟了，那可就真是所有人的遺憾了！聽話，給小徐送回去，說大爺大娘收到他的心意了，就已經很感激了……”

“不行，大娘，我答應了徐叔叔的……徐叔叔說了，紀念章在大爺手里才最有價值！”徐曉蕾說著，再再再一次把絨布袋按到謝春花手里。

“不成！這我是堅決不敢接受的，就算周建國清醒著，也絕對不接受的！”謝春花說著，被按著的雙手準備往回推。

“行了，你們都別讓了！”王小川終于還是忍不住了，他拿過袋子，一邊走進屋，一邊喊著躺在搖椅看電視的周建國。

“大爺，您剛才丟的東西我們找到了，您看看是不是這個？”說著，他從袋里掏出盒子，交到周建國手上。

光榮在黨50年紀念章！

滿是皺裂痕的斷掌顫抖著撫過金燦燦的幾個字！

一次……

一次……

又一次……

但殘缺的指端卻沒有去打開盒子！

或許，他也害怕因為自己的“笨拙”，會再次失去原本屬于他的最為珍貴的榮耀。

王小川右手緊握周建國捧著盒子的左掌，幫他固定著遠比他掌心大的盒子，左手牽過他的右掌，幫助他用僅剩的姆指，掀開盒蓋……

“打開了……我的章……”周建國笑了，滿是皺紋的嘴角，劃過一道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