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看了紀璇好一會兒這才開口道:“嗯，我就要搬來這附近。平日里也不過是從西河村那邊來往這邊罷了。我從未賣過，也沒人找我給別人剪過小像。”

婦人話語里依舊聽的幾分清冷，不同于開始的溫柔，其中也多了幾分疏離。

一雙眸子，從上到下打量著紀璇，只是最終也沒說什么問題以外的話。

“那這能剪紙的，夫人可還知道有誰？”紀璇好像沒感覺到前后的不同依舊問到。

“不知道。”婦人淡淡的。

“夫人貴姓，夫人從前是住在西河村么？這孩子幾歲了。”

“你這個人，問東問西的做什么。有沒有禮貌？”婦人被問的沒了耐心抱起來小孩兒，將窗花塞進袖子里大步走了。

那動作快的直叫紀璇咋舌，等著紀璇反應過來已經看不見人影了。

紀璇看了看，撿起來散落在地上的唯一一個窗花。

那窗花栩栩如生的，給這清冷的崗上多了一絲色彩。

認真的看了看也分辨不出來這窗花和那大漢的人像是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他將窗花收起來，四處看了看，在原地轉了一圈，好一會兒順著那一排排的太陽花往更深處去了。

紀璇低著頭，快步的往前頭走去，他猛足了勁兒，慢慢的走過了一排排的太陽花，停在了一處灰突突的什么都沒種的花坪前才察覺出不對來。

他懶散的蹲下來，攆了一把那花坪底下已經看不出原本模樣的灰，才又抬起頭來驀然道:“這是什么人家？竟然四月里的天氣還用鎢鋼碳燒火。”

鎢鋼碳，雖然鎢鋼也能拿來做藥粉使人更加興奮。

但是大多數是混合其他的東西燒制成十分精細的碳火，在學府縣這樣的地界兒一般是看不見的，紀璇也只是從前跟著父親辦案時在煙花樓里見過。

那里的姑娘們精致的很，不愿意叫身上有了怪味，是以只用這鎢鋼碳，雖然昂貴，但好在沒什么味道。

紀璇攆了一些碳灰，準備拿來藥用，便站起來繼續走去。

但是沒走出這巷子，就又轉了回來，順著這崗樓往出去。

可出去以后，看見深不見底的崗樓里一排排的太陽花一時間感覺自己的雙腳承重的拿不起來。

紀璇狠了心思，沖著自己走進來的路又一頭扎進去。

走出一排排太陽花，才看見了一排排水仙花，那水仙花開的艷麗，讓人下意識的想要折下一朵，紀璇縮著手長出了一口氣。

他記得，他跟著小孩兒進來的時候是順著一排排水仙花進來的。

他頓了頓腳步，才又順著那水仙花進了崗樓，足足一刻鐘才看見了幾個穿著甲胄的士兵。

他又往外頭快步走了幾步，站在城墻轉角之下，才回味過來這是什么地方。

紀璇雖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這個地方的，但是也知道自己走出來來，他繞過轉角，轉進了甬道里，看見了那歲月十足的城門，一步步的進去。

跨過了城門，往衙門的方向而去，順著外頭的十巖市后頭就是八字胡同，他自然是認得的。

“紀大官爺呦，您又干嘛去了？出城了？我不是說了，讓你吱一聲，你聽我一句，你能少塊肉啊。”

紀璇正走著，被張宣拽了一把，一連上了兩個臺階這才站穩。

“干嘛。”站穩之后，紀璇抽出來自己的胳膊抬頭看著張宣道。

“您可看看這什么時辰吧？我要不要記你一個玩忽職守啊。

“天氣熱，轉角底下涼，睡了一覺罷了，你們怎么在牙行門口？”紀璇隨意扯了一句道。

方蕪下意識看了看天色，雖然剛剛暈染了絳紫色的星空，但是四月天黃昏里也不至于讓人覺得悶熱吧？

張宣半張著嘴巴，機械的砸吧了幾下嘴巴的牙齒，好像要把紀璇生吞活剝了一樣，好一會兒才又道道:“里頭的伙計說，安晴買了白鶴壁崗上面的房子，戶頭名字是和一個叫王娟的人一起的。但是他的藥鋪子并沒有掛賣，他們哪里來的錢呢？”

“王娟？誰？長什么樣？”紀璇問。

“一女人唄。”張宣道。

紀璇看了看張宣沒說話，這分明就是一句廢話。

“你們接下來要做什么？”好一會兒，紀璇見兩人還堵在中介門口到。

“上山啊，師傅昨兒不是說去山上看看么？”

“那走吧。”紀璇咬了咬牙，雖然說著要走可是整個身子依舊癱軟在門框上面。

“等會兒。”張宣踢了踢門框，紀璇仍舊是一動不動的。

方蕪站在另一邊門框前，看著這兩個人，她覺得不是她身上衙門里的制服，這兩人非讓牙行里的人揍了。

人家的門糟他們了，還是惹他們了，靠著不行還要被踢著。

張宣一腳踢著門，另一只腿還顫抖著，活像來要保護費的街霸。

“張捕知。”那老張頭跑過來一個急停把王娟的戶籍冊塞給了張宣就要走。

“站住。小爺幾個上山去了，告訴你的人可以下斥了，加工的銀子找他要。”張宣把人一把拽住，又把紀璇摔進了老張頭懷里。

紀璇往后推了幾步，正好撞在了方蕪身上，方蕪下意思的后退聽的噼里啪啦的一陣響。

“你們到底是衙門的人，還是拆門的人。”這個時候，牙行的老板娘拿著一個掃帚走出來氣勢洶洶的。

紀璇好懸回手扶了一下方蕪。再轉頭，就見張宣已經很熟練的和老板娘道歉了，還更熟練的從他袖子里抖出來一些銅板遞給了老張頭。

“這是什么？”

紀璇的袖子里，不僅僅掉出來幾個銅板，還掉出來一個窗花。

方蕪撿起來窗花拉著紀璇跟在張宣身后一步步的往西河村去，他們準備從西河村那邊上山。

他們想要試試，看看如果從那邊能上山的話，那大漢會不會平日里還來往于西河村呢。

“那一塊是什么地方？”紀璇沒說話，追上張宣拉住他指著城門又邊那一塊道。

從這個方向看上去，只能夠看見層層疊疊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