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狼仰著頭與他對視：“你也要殺了我？為了保守你的秘密？”

這個光頭大漢的臉上還是看不出畏懼。

喬夜撓了撓鼻子，我看起來有這么像殺人狂魔么？好吧現在可能是有點像……

“我是想說，如果你需要，龍血可以分你八分之一。”喬夜說。

恐狼滿眼詫異，他明明只是暫時拖住了索恩斯一會，基本上沒起到任何作用。何況兩人不說算仇人但也沒有任何關系，喬夜竟然同意把龍血分給他？

“哦，我還是有點舍不得，算了。”

恐狼：“……”

恐狼艱難地撐起身體靠在斷裂的白石柱上：“在你殺我之前我能不能問個問題？”

“不能，但我要問你個問題。”喬夜說，“你有錢么？”

恐狼一怔，點點頭。

“有多少？”

恐狼想了想：“賬戶里現在有29萬左右，還有些在資金卡里，沒帶在身上……”

這就是B級獵手嗎，真有錢啊……喬夜給他發送了一串字符：“十萬，打到這個賬戶上，就當是買你的命。”

【警告：義體受損嚴重，正在持續衰弱，預計將在78分鐘內喪失行動力，請及時注射弗麗嘉藥劑】

想到又虧了十萬喬夜就有點肉疼，剛才一時怒火攻心又有點用力過猛，這種事還是得少做……

“沒問題。”恐狼一口答應下來，十萬諾郎買一個6階啟示者的命，已經是非常便宜的價格了，“但我怎么向你保證自己的忠誠？”

“你個濃眉大眼的也會這么巴結人？”喬夜瞥了他一眼。

“因為你比我強。”恐狼說得理所當然，“我能不能問問你是幾階？難道是德爾塔級？”

啟示者層級的1-7階其實是一種簡便稱呼，聯邦官方給的定義是按照希臘字母排列，2階為α（阿爾法）級，3階為β（貝塔）級，以此類推。

而1階啟示者，最接近神明的層次，則被定義為Ω（歐米伽）級。

它是希臘字母表的最后一個，象征極致與終焉。

人類的極致，力量的終極。

恐狼所說的德爾塔，也就是5階。

“再問下去我多收你十萬。”

恐狼立即閉嘴。

“我會給你的中控芯片植入病毒，全天候監控。”喬夜說，“不管你以任何形式觸發關鍵詞，我都會知道，然后引爆芯片。”

想要改造身體，哪怕只是加裝外骨骼，也必須要在身體里埋入中控芯片。它直連大腦中樞神經，能讀取和輸送電子信號，它在體內爆炸，也就意味著大腦功能被摧毀。

“可以……但我從沒聽過這種病毒。”恐狼問，“哪個公司開發的？”

“我。”準確地說是來自于信息處理模塊，但喬夜當然不會解釋清楚。

“……你有這種技術為什么不去當黑客？”

“廢話，危險。”

在這個由信息數據掌控一切的時代，強大的黑客說是半神也不為過。但在科技水平方面，全世界加在一起都不夠聯邦研究院打。

沒有勢力撐腰還好好活著的黑客，要么水平不夠人家懶得管，要么被找上門招安了。

恐狼識趣地閉嘴了，他還有滿肚子疑問，但不敢問，他的生死就在喬夜一念間。

誰能想到，從今日起，B級的恐狼就徹底成了別人的一條忠犬。

恐狼忽然生出了幾分期待，等喬夜爬到黑市上層來，那三個A級的家伙又會是什么反應？

“最后一件事。”恐狼忽然說，“今天的事情要我怎么解釋？我不能把你供出來，但也不可能說是我自己做的。”

“為什么？你一個6階殺了另一個6階還把剩下的嘍啰屠光了不是很正常么？”

“這個空間是密閉的，我無法使用權能。”恐狼解釋，“維克多很清楚這點，他會懷疑。”

喬夜這才明白。難怪索恩斯要把三人拐進這里才動手，原來是忌憚這貨的能力。

“談判你可以說是我做的，剩下的隨便編吧。”喬夜擺擺手，“什么天降猛男拔刀相助，他們內部爭斗你黃雀在后，都可以。”

恐狼愣愣地看著他，猶豫了半天要不要跟喬夜說自己不擅長編故事，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點點頭。

喬夜回頭，看向那個白色的大理石王座。

……

……

一只手撫過大理石王座，用手指抹了抹上面黑紅色的血，捻起來聞了聞。

喻青臨回頭環顧四周，扔下一根比牙簽稍粗的白色小棍，又剝開一根棒棒糖丟進嘴里。

這個教堂里簡直像是被導彈轟炸過，實木長椅的碎屑滿地，裝飾用的石柱幾乎全部斷裂，滿地尸首已經開始發出腐臭，明明他幾分鐘前到達這里的時候，連滿地流淌的血都還未完全干涸。

在特殊事務司的這幾年，喻青臨見過無數個兇案現場，卻從沒見過這樣殺人的。

幾乎沒有一具尸體是完整的，要么身首異處，要么開膛破肚，矮一點的墻壁都被噴濺的血浸成紅色。

兇手要么是不把這些人當做人看待，要么就是極度嗜殺的瘋子。

喻青臨踏上絨毯，從一眾正在忙碌的刑事偵查司同事中間穿過，許多雙螺旋翼小型無人機發出嗡嗡的聲響，在空中游來游去地配合掃描取證。

見到他經過身邊，眾人紛紛停下來敬聯邦軍禮。喻青臨也懶得阻止他們，反正說多少遍也沒用。

他走到門前，抬頭看著門框上方那具被十字架長槍釘死的尸體。

大門忽然被推開，一個纖細的身影風風火火地跟著陽光闖進來，看清喻青臨的臉之后又急忙剎車，俏生生地敬了個禮。

“報告前輩！來晚了！”少女清脆的嗓音充滿活力，像是剛上小學的孩子在對父母匯報今天多吃了幾碗飯。

她瑩潤的肌膚在陽光下近乎透明，堪堪及肩的淡金色短發末端微卷，閃著耀眼的光澤，黑色斗篷內襯有條紋狀的紅色，手中拿著一根細長的墨綠色權杖，似乎由機械打造，紋路密布。

“帶這玩意干嘛？”喻青臨看一眼她手上的權杖。

“我以為還有架打嘛……走到一半你才跟我說只是來勘察現場。”薇薇安撇撇嘴，“你剛剛在抬頭看什么？讓我也看看。”

她跑到喻青臨旁邊，一仰頭就看見了索恩斯的尸體，驚嘆：“哇塞，好藝術。”

“你要是在安全警備司一定被當場開除。”喻青臨白眼。

“所以我不就被塞到這兒來了嘛。”薇薇安朝他伸出小手，“棒棒糖也給我一根。”

喻青臨摸出一根橘子味的丟給她，一大一小并肩咬著棒棒糖。

“能感覺到這里的殘留靈質么？”喻青臨問她。

“能。”薇薇安閉上眼，“兩個……不對，三個。三個啟示者在這里戰斗過。”

“三個？”喻青臨一怔，他只感受到了兩個人。

“對，其中一個的靈質非常淡，應該沒使用權能。”薇薇安說得很確定，“另外還有個問題。”

“說啊，還得我問你是吧？”

“再給我一根糖，吃完了。”

喻青臨黑著臉又丟給她一個。

“有一個人的靈質和J區那個一模一樣。”薇薇安的聲音含糊不清，“就是我們重點勘察的那條流民街里的。”

喻青臨微瞇眼睛，幾小時前他們接到命令封鎖了J區，燈塔中控室給出的理由是檢測到那里出現了黑死之魂，但他們趕到事發地點，除了一片廢墟什么都沒有找到。

起初只以為這是一場誤報，但當時薇薇安也確實說過現場出現過某個啟示者的靈質氣息，再加上現在眼前的景象……難道真的有能夠獨立抹殺黑死之魂的啟示者在外城區流竄？

但這太匪夷所思了，這種人在整個聯邦和公司里都不多。

他叫來一個刑事偵查司的年輕警員，對方受寵若驚地敬禮。

“知道這人的身份了么？”喻青臨指了指大門上方。

警員站得筆直，大聲說：“查出來了，是個曾經在A-9都市登記過的啟示者，十三年前失蹤了，后來下落不明。”

“等級是？”

“報告長官，登記時是6階。”

“知道了，謝謝。”

年輕警員走了，喻青臨陷入沉思，也就是說這起兇案的始作俑者至少是6階以上，動手的時候卻又沒被燈塔檢測到……是個德爾塔么？

“前輩。”薇薇安拉拉他的衣角，“所以這里是發生了什么？”

“一個叫塔曼會的黑幫一夜間被抹掉了，只剩下幾個幸存者，等恢復意識之后才能審問。”喻青臨說，“幫我跟老大說一聲，這事我來查。”

“咦？前輩你要跟進任務？”薇薇安一臉吃驚，“你不是每天都在辦公室躺著什么都不干的嗎？”

“我允許你再重新組織一次語言。”

薇薇安吐吐舌頭，乖乖閉嘴。

“不管這事是誰做的，我對他很有興趣。”喻青臨說，“如果J區的事情也不是誤報，這個人大概有資格加入我們。”

他又揉了揉薇薇安的腦袋：“你對靈質的感應越來越強了，可以嘛。”

薇薇安笑得很開心，主動往喻青臨手心蹭了蹭，像一只被擼舒服的貓。

“那和「降神巫女」比呢？”她忽然問。

聽到這個名字，喻青臨嘴角抽了抽：“你想跟她比還是太早了。”

薇薇安左顧右盼確定沒人在附近，忽然神秘兮兮地湊近喻青臨耳邊悄悄說：“聽說她又跑出去玩了？這次封鎖J區……”

“別在這亂說。”喻青臨拍了拍她的腦門，少女委屈地理了理被揉亂的額發。

一個中年警員忽然走來，神情復雜地對喻青臨說：“長官……你得來看看這個。”

喻青臨和薇薇安跟著他走下石階密道，剛剛來到底層，薇薇安就捏著鼻子皺眉：“好臭。”

警員把門打開了一條縫，喻青臨一邊好奇他為什么樣子怪怪的，一邊伸頭往里看。

薇薇安發覺喻青臨突然僵住，扯扯他的袖子，沒反應，于是也探頭探腦，想去看看里面是什么。

一只手覆住她整張小臉，把她輕輕往后推了出去，喻青臨抱著她的腦袋低聲說：“叫個人把她帶上去。”

大呼小叫的薇薇安被拖走了，中年警員看著臉色鐵青的喻青臨，一時間不敢說話。

“塔曼會的領頭人是誰？”喻青臨的聲音透著寒意，“是那個被釘死的老頭？”

“資料上顯示是個女人，其他信息不詳。”中年警員立即回復。

“給我查。”喻青臨從牙縫里擠出這三個字，“把塔曼會的所有信息給我，查他們的領袖，把這件事的優先級調到最高。”

中年警員頗為為難：“長官，可是上面說要先查昨晚……”

“去他媽的上層，有什么事讓他們來找我。”喻青臨冷冷地說，“給我塔曼會頭目的精確坐標，我要親手宰了她。”

他抓著門邊的手松開，復合金屬制成的鐵門被硬生生捏碎了一塊。